於是。


    京師外就看到一個現象。


    很多傷殘退伍士兵帶著希望,從家鄉朝著京師前進。


    可因為他們傷殘,距離京師又遠。


    都沒能在京師關城門前入城。


    但這也難不住他們。


    他們都走過苦日子,不嬌氣。


    既然沒開城門,他們就在城外點火,燒熱水喝,再吃口幹糧,也就對付一晚上了。


    而老墨一行人也在其中。


    老墨看到周圍越來越多的殘障士兵過來等著明天開城門,忐忑的心也安定不少。


    或許這種好事是真的。


    次日一早。


    開城門。


    這些殘障士兵激動地一股腦地進城。


    另一邊。


    趙光年前往告示牌的路上笑道:“小玉,今天你喊得再賣力一些,昨天一共招到的三十多人,都迴去拉人轉介紹,不知道今天能來多少人。”


    小玉重重點頭,握緊拳頭:“趙公子放心,我今天聲音再大一些,爭取兩天就找來300人。”


    而就在兩人說著話,走過最後一個轉角後。


    下一刻。


    趙光年就被眼前的一幕嚇呆了。


    隻見告示牌麵前足足一百多號人。


    其中七八成都是殘障人士。


    看他們身上的傷口,應該都是退伍的士兵。


    趙光年滿腦子問號。


    這不對勁兒啊。


    啥情況。


    怎麽來這麽多人,還都是殘障人士。


    “來了,來了。”


    有人認出趙光年,立刻喊出聲。


    這一下所有人都看向趙光年。


    並很快將趙光年圍在其中。


    “公子,我們可以做工麽!”


    “公子,您說的是真的吧,我們有殘缺也可以麽。”


    “公子,真的管吃管住麽!”


    “……”


    一時間,周圍七嘴八舌,吵得趙光年頭都是疼的。


    “安靜,都先安靜,聽我說。”


    趙光年被包圍著,努力維持秩序,卻不見效果。


    這些士兵目前都在人生最絕望的時候,隻想知道他們能不能留下做工賺錢,卻聽不進趙光年說什麽。


    此時。


    一聲洪亮的聲音從人群中傳出來。


    “所有人,列隊!”


    此言一出,所有殘障士兵身軀一震,當即行動起來。


    無論他們腳步多麽艱難,全都整齊排好。


    而說話之人,正是老墨。


    老墨拄著粗木棍,一瘸一拐靠近過來道:“各位弟兄,我知道你們都著急,我也著急。”


    “但既然這位公子來了,我們就先聽聽公子怎麽說好麽?”


    所有人這才發覺自己太急了,都安靜同意點頭。


    趙光年感謝的目光掃過老墨後才開口:“諸位,我也沒想到你們能來這麽多人。”


    “不過,你們能來,是給我麵子。”


    “所以諸位稍等,我讓人去請此次工坊的話事人。”


    是的。


    麵對這麽多殘障士兵。


    趙光年也做不了主了。


    小玉連忙去請秦浩。


    等待的殘障士兵也不敢動,心裏很忐忑。


    是啊。


    他們一次來這麽多,人家工坊又不是開善堂的,就算不要他們,也合情合理。


    但他們仍然將希望寄托於要過來的秦浩身上。


    沒多久。


    秦浩過來後,看到在場不是缺胳膊少腿,就是眼瞎耳聾的殘障退伍士兵,微微皺眉。


    退伍的士兵,竟然過得如此艱難?


    看他們身上的衣服,說是有補丁的衣服,實則就是補丁拚湊的衣服。


    有一些人因為截肢,站在地上就像是坐著,還沒其他人腿高。


    還有一些人,這麽冷的天,就穿著單衣單鞋。


    不少人腳上都有厚厚的凍瘡。


    秦浩的心越來越沉重。


    他是知道大京百姓苦。


    卻沒想到苦到這個程度。


    原本他覺得京師穿補丁衣服的百姓,就是最苦的。


    看來他還是小看這個時代的苦難。


    眾多士兵也都看到秦浩,明白眼前年輕人就該就是此次招工的工坊主。


    他們深知自己的情況,一個個大氣都不敢喘,生怕秦浩不要他們。


    趙光年附耳小聲問:“老秦,你看怎麽辦。”


    秦浩道:“沒事老趙,我來說。”


    說話秦浩上前一步,隨便指一人道:“你來自京師外?”


    當時就有人迴答:“是啊公子,我來自臨京縣,聽說您招人,我們是連夜趕過來的,希望能在您手下討口飯吃。”


    秦浩聽聞頷首,又看向另外這些人:“你們都不是京師人士?”


    大部分人都點頭了。


    秦浩眉頭皺得更深了。


    臨京縣,離京師不過二十裏遠。


    誰想到,離京師如此近的縣城,百姓大冬天都有衣不蔽體的情況出現。


    那麽,離京師更遠的地方會是什麽情況?


    他完全不敢想象。


    “公子,我們能留下麽?”


    其中一人忍不住,小心翼翼開口問。


    秦浩卻沒迴答。


    他在努力平複心情。


    僅僅昨天一天,就能聯係到這麽多退伍的殘障士兵。


    那這天下,還有多少退伍的士兵是這般慘狀。


    他們保家衛國一輩子。


    換來的就是悲慘終老麽?


    那這天下,還有什麽可值得他們守護的!


    眾人見秦浩不說話,他們也就這麽等待著。


    可隨著等待。


    他們眸子裏希冀的光芒也逐漸退去,逐漸暗淡。


    他們覺得秦浩是在想不要他們的理由。


    畢竟,這才是最合情合理的。


    沒有工坊願意用一個身軀殘缺的殘廢。


    一旁趙光年也著急啊,他想讓秦浩趕緊說點什麽。


    終於。


    秦浩深吸一口氣開口道:“老趙,記錄他們的照身貼。”


    “好的老秦!”趙光年聲音明顯抬高一分。


    而聽到秦浩所說的話,在場的殘障將士,全都興奮起來。


    但他們以前都是士兵,紀律嚴明,哪怕興奮,此時也沒再大喊大叫。


    秦浩安慰道:“放心吧,我既然發出通告,那說出來的話,就肯定做到,我也會讓人根據你們的情況,安排你們能做的活計。”


    “謝謝。”


    老墨率先開口,他眸子裏含有淚花。


    “謝謝。”


    “謝謝。”


    其它士兵也都在這一刻開口道謝。


    這一聲聲道謝,包含了無助、絕望、救贖、希望等各種複雜情緒。


    秦浩就這麽站著,坦然接受所有人的道謝。


    同時心裏也在想,能為這些人做些什麽。


    很快,隨著一個個士兵的照身貼被記錄下來,每個人臉上都露出孩童般淳樸且燦爛的笑容。


    其中也有老墨。


    他此時還像是活在夢裏。


    沒想到京師真有人願意用他們這些殘障士兵。


    然而。


    就在此時。


    “不,不,我不能沒有這份工,我孩子重病快死了,沒錢買藥,求求你,將名額讓給我吧。”排最後的那名截肢士兵忽然就拉著他前麵的一人喊了起來,聲音中帶著濃濃的悲愴。


    不因為別的,隻因為他是第一百零一人。


    秦浩發出的通告說了,殘障士兵要一百人,而他湊巧是多出去的那一個,也是最後一個。


    “什麽情況?”秦浩問趙光年。


    趙光年連忙解釋一遍,秦浩才知道趙光年昨天說過人數限製。


    就在秦浩剛想說什麽,安慰那人時候。


    一道安心的聲音傳來。


    “我的名額讓給你。”


    眾人將目光落在說話之人身上。


    正是在一旁靜靜站立的老墨。


    那名激動的截肢士兵就驚喜地看向老墨:“真的麽,你真的願意讓給我!”


    愣子趕緊阻攔老墨:“老墨,你瘋了,你家都過不下去了,你讓什麽讓。”


    老墨很軸,什麽都不聽,像是在自語道:“愣子,你知道的,我以前在北方是百夫長。”


    “而我身為百夫長,就該將活命的機會先留給我的兵。”


    “我這傷也是因為這樣的信念,才留下的。”


    “所以,我的機會讓給他。”


    截肢士兵連忙給老墨磕頭感謝。


    “謝謝,謝謝。”


    老墨說著,拄著木棍來到趙光年麵前:“公子,謝謝你的善良,謝謝你願意收留我們,但我將我的名額讓給他。”


    說這話時候,老墨眸子裏的掙紮清晰可見。


    他知道這麽做是對自己家的不負責。


    但他相信,既然有一個工坊能用他們,那他就能找到更多這樣的工坊。


    秦浩看老墨的眼神一亮,問趙光年:“他叫什麽?”


    趙光年道:“沒有大名,記錄的名字叫老墨。”


    “他能在北方成為百夫長,有些能力。”


    “剛才的混亂局麵,也是他幫忙組織協調,才讓這些士兵安靜下來。”


    秦浩很滿意開口道:“老墨,以後這些人就交給你管理。”


    老墨一愣,不知道秦浩說的什麽意思。


    小玉在一旁提醒道:“我家公子說的意思是,你不用換名額,你們都留下,你也留下。”


    這!


    老墨身軀一震,眼眶濕潤了。


    他激動看著秦浩,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了。


    此時秦浩在他眼裏,就是一束光,照亮他心中黑暗的光。


    “謝謝。”


    老墨由衷地發出感謝。


    秦浩聞言卻高聲道:“你們不用謝我,要謝就謝***和陛下。”


    “***垂憐邊關將士,陛下也沒有忘記你們。”


    “反倒是我們要感謝你們,守護了大京皇朝的大好河山。”


    “你們才是英雄。”


    “而且今天我秦浩的話放在這裏了,隻要有我一口吃的,你們所有人,都餓不到。”


    “……”


    很快。


    所有入職人員被帶到酒精工坊。


    今天一共招來一百三十五人,其中一百零一人是殘障士兵。


    另外三十四人是正常人。


    秦浩當即開始安排他們上工。


    但並不是釀酒,而是他們自己人先分配出來人做飯。


    畢竟這麽多人吃飯,靠買吃的可不行。


    另外就是住宿問題。


    秦浩找來泥瓦匠蓋房。


    雖然蓋的是簡單的大通鋪。


    但眾多殘障士兵卻很震驚。


    因為秦浩真的給他們蓋房子住。


    在他們眼裏,秦浩已經不是工坊主,而是救苦救難的菩薩。


    他們何德何能,遇到秦浩!


    而內心淳樸的他們心裏也都默默祝福著秦浩。


    並想著一旦開工,一定要好好為秦浩做事。


    ……


    而時間就這麽一天天過去。


    一天。


    兩天。


    三天。


    秦浩有條不紊地建立酒精工坊。


    趙光年和小玉則繼續招人。


    並且。


    隨著他們高價招人的消息傳出去。


    越來越多的窮苦百姓都想來酒工坊工作


    趙光年這邊僅僅用了三天,就招來快二百七十人。


    就那還是消息傳播不夠快的緣故,不然早就招起人了。


    這期間還有少量的殘障退伍士兵過來,也都照單全收。


    眼看趙光年,就要招夠300人。


    可就在今天。


    出事了。


    京師各大酒樓和青樓都炸鍋了


    足足三四天啊。


    他們一個人都沒能招來。


    也終於有酒樓察覺出不對勁。


    範陽韋家的酒樓管事看著因人手不夠,手忙腳亂的手下。


    他皺著眉叫來一名店小二問:“不是讓你們去招人手了麽,怎麽一個新人都沒有?”


    “招工前兩天沒人也就罷了,這都四五天了,怎麽還一個人都沒有。”


    “而且你們這兩天做工還心不在焉的,難不成是不想幹了!”


    管事一如既往地喝罵店小二。


    他都**慣了。


    隻要店小二還想在酒樓做工,就隻能受著。


    畢竟酒樓這份工,店小二不幹,有的是人擠破頭來幹。


    誰想到。


    這次店小二因為被長期欺壓,脾氣也上來了,直接道:“我就是不想幹了。”


    “我每天累死累活還要被你欺負克扣工錢。”


    “我還不如去***的酒精工坊。”


    酒樓管事被店小二罵得都愣住了。


    什麽情況。


    什麽***的酒精工坊。


    沒多久。


    他就明白這話的意思。


    隻因四大世家掌管的好多家酒樓青樓都出現這種招不到人的情況。


    不僅僅是就有和青樓產業。


    連一些小商戶裏麵做工的百姓,最近都很浮躁。


    四大世家來京師的話事人,在聽到接連不斷的匯報後,終於知道京師這幾天發生了什麽。


    等到四大世家的話事人湊在一起。


    才發現他們都麵臨著相同狀況。


    於是乎。


    世家又急了。


    脾氣最火爆的範陽韋家話事人臉都氣青了。


    麵對其它話事人,他重重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氣得吹胡子瞪眼罵道:“這個秦浩,他有病吧。”


    “有他這樣招工的麽!”


    “給這麽高的工價,還管吃管住。”


    “這錢都讓百姓賺了,我們還賺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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