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鍾家的天才子弟,還是保鍾家全族。


    鍾象天從來沒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也會淪落此等境界。


    往往都是鍾家滅掉那些不服從的家族或是城池,將其家主拎出來,居高臨下的問其想死想活,是要保家族還是保一家人性命。


    然後看著那些手下敗將痛苦糾結,不斷哀求的可笑模樣。


    有些人惜命,想要保全自己一家舍棄家族,鍾家會廢掉他們修為,丟進妖獸群裏看他們狼狽逃竄最後死無全屍的模樣。


    有些人甘願犧牲自己保全家族,鍾家同樣會廢掉他們修為,讓他們眼睜睜看著自己的族人成為奴隸,子女淪落風塵。


    那些人最後要麽是破口大罵,要麽是痛哭流涕,要麽是哀求乞憐,要麽是怒極暴斃


    人間百相,每一次都能給鍾家的貴人們帶來些許樂趣。


    如今鍾家主城裏的那些風塵之地,帶淚賣笑的,都是仇家妻女,而那些礦洞之中,皮包骨頭的,都是往日仇人。


    鍾家太風光了,太強大了,在這北延洲,除去九相宗外,鍾家根本不知道要怕什麽。


    這些年來,鍾家不知滅掉了多少家族和小宗門,其中鍾象天親自出手的次數也不少。


    可他從來沒想過,自己昔日拋給那些仇家的問題,會落到自己身上。


    恥辱?


    忿恨?


    羞怒?


    種種情緒湧上心頭,鍾象天似乎體會到了往日仇人那種絕望又無可奈何的心境。


    但他同曾經鍾家的那些仇家一樣,沒有任何反抗的餘地。


    眼前這位是從虛空之中出來的。


    當鍾家的護城法陣被隕星砸碎,鍾象天含怒就要施展法相尋敵時,眼前這位撕開了虛空走到他麵前,隨後鍾象天剛剛離體的法相就又被一指按了迴去。


    上三境!


    唯有上三境的仙神才能有這般神鬼莫測的手段!


    上三境的仙神對鍾象天來說,喜怒難猜,福禍難測,他一直避免讓鍾家和上三境扯上關係,即便是如今的鍾家,也不過是九相宗的一部分,服從著九相宗的宗主調令。


    這不就是因為九相宗背後有一尊旁門真君嗎?


    可如今,鍾家還是和上三境牽扯上了關係了。


    一尊上三境的仙神親至鍾家登門問罪,即便沒有任何威壓,依舊讓鍾象天感覺遍體生寒。


    看著眼前麵帶笑意的江生,鍾象天感覺自己麵對的不是一個道人,而是一方深邃的淵洞。


    他如今被這一方漆黑深邃的巨大淵洞捕獲住了身形,任他千般手段,萬般術法,卻逃脫不得半寸,隻能看著自己一點一點被不斷吸扯向淵洞,最後灰飛煙滅。


    而鍾象天都如此,鍾家那五位勞苦功高,往日裏高高在上,慪氣指使的化神長老們,此時更是惶恐不安,一個個戰戰兢兢大汗淋漓,幾欲跌倒,毫無往日那化神大修士的儀態風度。


    這五位化神長老什麽都沒反應過來,就被無形之力拉到了這鍾家的主殿之中。


    鍾家主殿後方供奉著鍾家的曆代先祖,是鍾家最為神聖之地。


    可如今,在這自家祖地,一眾鍾家的核心高層卻是醜態百出。


    鍾象天看著江生,硬著頭皮問道:“敢問這位上仙,我鍾家這兩個不成器的孽子如何不長眼惹了上仙不快?鍾家願意百倍千倍的彌補,還請上仙給鍾家一個機會。”


    鍾象天的姿態做的無比低微,用俯首乞憐來形容也不為過。


    江生不疾不徐的取出茶具,開始烹茶:“本座沒給鍾家機會?”


    “用兩個人換全族人,這麽合適的買賣鍾家主都不願做?”


    “那也好,再加上他。”


    江生說著,指向了那五位化神長老中最年輕的一個。


    五長老看到江生突然指向自己,頓覺亡魂大冒直接癱在地上。


    鍾象天更是瞪大了眼睛,渾身顫抖不止,也不知是氣還是懼。


    茶壺之中漸漸飄出淡雅茶香,江生給自己倒了一盞,嗅了嗅那清香,又輕呷一口,這才滿意的點了點頭:“嗯,味道不差。”


    放下茶盞,江生看向鍾象天:“怎麽?鍾家主還不動身?”


    “要不再加上這一個?”


    江生又看向另一個化神長老,直把那化神大修士看得癱在地上誠惶誠恐。


    鍾象天從沒被人這麽逼迫過,可看著江生那神態,鍾象天便是咬碎了牙也隻敢往肚裏咽。


    江生彈了彈手指:“好心勸你,莫要遲疑。”


    “你遲疑的越久,本座要價越高。”


    “遲早,能把你整個鍾家搭上。”


    鍾象天咬著牙,渾身不斷顫抖著,那模樣看得那五個化神長老神情不斷變幻,生怕鍾象天忍不住做出什麽不智之舉來連累他們。


    最後,鍾象天卻是如同被抽掉了脊梁一般,整個人心氣瞬間一泄如注,精氣神也萎靡起來。


    “還請,上仙稍等片刻,我這便去,這便去。”


    鍾象天說著,離開了鍾家主殿,飛向了九相宗方向。


    他還有希望,九相宗可是有北延真君為靠山的。


    自己這次便是舍出全部家資,都要保住鍾雲峰,鍾家萬年才出了這麽一對麒麟兒,決不能就這麽全部毀在自己手上!


    風月看著鍾象天離去時那眼中閃過的決絕,提醒道:“他怕是去求援了,九相宗可是北延真君的弟子所立,以鍾家在九相宗的地位,說不定會去請那位北延真君。”


    提到北延真君,鍾家五位化神長老猛地打起精神來:是啊,還有北延真君呢!


    江生自顧自的品茶:“我等的,便是他去找援手。”


    “否則我這咄咄逼人的姿態,給誰看呢?”


    “就為了在這些魍魎眼前抖威風?”


    風月聽出了江生話中的意思:“你的目標是北延真君?!”


    江生點了點頭,也沒遮掩:“來都來了,順道把這旁門地界清理一番,日後說不得就是我一方資源之地。”


    道家清淨無為,但不代表道家就真的什麽都不做。


    宗門裏那些前輩,誰不是在外有道場,有資產的?


    各個偌大的家業,單靠宗門那些福祿有什麽用,還是要他界做供養才行。


    此番江生既然來了,也沒打算隻帶著風月離開。


    畢竟來了都來,不做些什麽當真可惜。


    風月又問道:“但你不怕這位鍾家主跑了?”


    “而且你莫托大,九相宗是近三千年來才揚名北延洲的,鍾家的曆史是九相宗的三倍!”


    “可即便如此,鍾家也隻能依附九相宗,就因為九相宗背後有北延真君。”


    “那位真君可是在這北延洲經營了三千年!”


    江生淡然道:“那又如何?”


    “三千年還停留在煉虛境,強又能強到哪去呢?”


    煉虛境又如何?


    煉虛境的真君,江生鬥過,煉虛境的天魔,江生斬過。


    一個在北延洲藏頭縮尾三千年的旁門真君而已。


    江生溫和謙遜那是對自己人的,外人麵前,江生一向傲氣的很。


    說罷,江生眼睛微眯,帶著若有若無的笑意:


    “更何況,你又怎知曉,我沒在那鍾家主身上留下什麽呢?”(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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