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罡三十六正法乃是玄門道家的頂級神通。


    非上三境不可修習。


    而三十六正法也絕非字麵意義那麽簡單。


    就像是振山撼地,如果僅僅將其理解為可以震動山嶽撼動大地那麽就錯了,而且錯的非常離譜。


    振山撼地是力之大道與法則的顯化之一,一擊之下可破碎山河。


    昔日嶽恆道君便曾以此法破碎純陽真龍赤龍老祖那堅不可摧的龍軀。


    真龍之軀本就堅韌非凡,又兼之龍鱗的刀槍不入金鐵不摧,故而上三境的真龍單憑肉身之力便可硬憾諸多神通,甚至可以撞碎山川。


    然而饒是那般金剛不壞的肉身,在振山撼地之下依舊泯滅為塵埃。


    江生眼下施展的補天浴日也是如此。


    補天浴日並非僅僅是修補天宇那麽簡單,其術大乘甚至可修補天道,讓死寂的太陽重新燃起。


    但那等境界距離江生太過遙遠,如今道家之中真有能力做到修補天道的也惟有兩位天尊。


    修補不了天道,也無法讓死寂的太陽重燃,但江生修補一個生靈破損的肉身,讓其重煥生機卻是不難。


    許多對中下六境來說根本做不到的,堪稱絕望的事情,對掌握法則,通曉大道的上三境來說,卻並不是什麽難事。


    隨著江生那一點靈光沒入徐映靈的肉身,一股強大而浩瀚的生機以極快的速度修補著徐映靈那支離破碎的肉身神魂。


    那因為不斷鬥法而滿是創傷又被先天寒氣侵蝕的如同蜂窩一般的肉身率先得到滋養,寸寸斷裂的經脈開始愈合連接那被凍得全是瘡痍的五髒六腑也重新煥發活力。


    隨著經脈、髒腑恢複過來,徐映靈全身的傷痕開始愈合。


    先治肉身,再修神魂。


    肉身是渡世寶筏,如果肉身破損,也無法承載神魂。


    莊義眼睜睜看著徐映靈的麵容從灰白死寂漸漸恢複人色,那身上的傷勢消弭不見,就連原本衰弱到如將熄灰燼一般的氣息也開始變得強壯起來,這樣堪稱起死迴生的能力,讓莊義驚喜之餘對江生不由得升起濃濃的敬畏。


    而秦川看到這一幕則是滿麵駭然,這當真是人力能做到的?


    這個金丹已經是踏入鬼門關了,這都能救迴來,哪怕是法相真人都難以做到吧?


    隨著徐映靈的肉身傷勢盡數愈合,那體表的汙垢泥濘也隨之褪下。


    金丹真人,精氣神三寶相融以合金丹,證得神通踏上大道,得壽八百載,堪稱陸地仙人。


    這樣級別的修士,真靈不昧,肉身自潔,氣如清風,神如朝陽,根本不會有汙垢一說。


    哪怕其赤腳踩地行萬裏,依舊不染塵埃。


    徐映靈之所以渾身汙垢,那是她神魂肉身全部被重創,全身經脈寸斷,功法無法運轉,金丹也瀕臨破碎,自然無法維持自潔。


    如今哪怕僅僅隻修補了肉身,但經脈髒腑的修複已經讓徐映靈的功法可以自行運轉,這渾身的汙濁頃刻間便消融無蹤。


    而此時,莊義、秦川、蘇玉桐才看出來,徐映靈竟然是女兒身。


    看著徐映靈那仍有些蒼白的臉色,那張白的有些過分卻難掩風華絕代的臉,莊義有些癡了。


    而秦川和蘇玉桐則是瞪大了眼睛:“她,她是被通緝的.”


    話還沒說完,徐映靈的雙眼漸漸生出神采來,那是神魂之傷開始愈合的征兆。


    僅僅片刻功夫,徐映靈就從風中殘燭恢複到了全勝姿態。


    一股屬於金丹真人的強大氣息波動剛剛升起,江生拂袖就抹去了這股波動。


    徐映靈感知著周身的變化,感知著自己那完好無損的神魂和肉身,滿臉的驚喜和不可思議。


    自家人清楚自家事,她那涉及神魂和肉身的傷勢,已經到了滿目瘡痍難以救治的地步,距離身死道消也不過是一口氣的事。


    可就是這般沉重到難以救治的傷勢,眼前這個道人竟然一指就救了迴來,甚至直接讓自己恢複到了曾經巔峰的時候。


    這當真是人能做到的?


    而不是人,那麽.


    徐映靈看向江生,以她金丹境的神識依舊無法感知到江生的氣息存在。


    如果不是江生有意讓她能看到自己,那麽江生站在徐映靈跟前,徐映靈也不會感知到眼前有人存在。


    半是敬畏半是感激,徐映靈對著江生拜服下去。


    “映靈多謝真人救命之恩,大恩大德難以言表.”


    江生笑了笑,看向一旁的莊義:“莊義,從今日起,你這條命可就是貧道的了。”


    蘇玉桐帶徐映靈去換了身衣物,洗漱一番後重新來到江生麵前。


    徐映靈的儲物袋和法寶都丟在了寒月潭,此時身無長物,一身衣物都還是蘇玉桐的。


    饒是如此,僅僅穿著一件素白蘭衣,如瀑長發散落肩頭的徐映靈依舊氣質如蘭如蓮,清濯淡雅,僅僅是遠遠望去,就給人以高不可攀的感覺。


    但此時這位昔日的陰月仙宗的聖女卻是有些拘謹的坐在座椅上,神情有些緊張局促。


    徐映靈對麵是蘇玉桐和秦川,身旁則是莊義,四人恰好是一男一女各一邊,而鯰魚精則在江生身旁,拿著一柄不知原主人是誰的扇子正在殷勤的扇著小火爐裏的火苗。


    茶壺中的茶湯已經沸開,一股好似雨後清新又帶些飄渺空靈的茶香在室內彌漫開來,仿若仙霧一般,讓人嗅之便神清氣爽,靈台清明。


    說來鯰魚精這些時日在江生身邊鞍前馬後還真沒白幹,起碼會了一手泡茶的好手藝。


    眼疾手快的給江生斟好茶水,鯰魚精也不忘給自己倒上一杯。


    江生喝的可不是什麽凡品,那茶葉鯰魚精見都沒見過,隻是嗅了嗅就驚喜的發現自己道行漲了一絲。


    自那以後泡茶這事鯰魚精便自告奮勇,江生愛喝,卻不多喝,多餘的都灌進了鯰魚精自己嘴裏,江生知曉,卻也懶得理睬他。


    眼下鯰魚精捧著茶盞站在江生後麵,那雙看起來憨厚中透著狡詐的眼睛滴溜溜轉著,看一看蘇玉桐和秦川,又看一看徐映靈和莊義,腦瓜子裏也不知在想什麽。


    江生不開口,徐映靈也不敢輕易出聲。


    至於秦川和莊義,早已被江生的手段震懾到,眼下知道麵前這位高深莫測之後也是少了幾分自然。


    蘇玉桐自然知道江生在想什麽,於是開口問道:“徐仙子,你是為何會被陰月仙宗給通緝的?”


    徐映靈愣了一瞬,隨即講述起前因後果來。


    等徐映靈說完之後,室內又是陷入一片沉默。


    秦川壓抑了片刻還是沒忍住:“貴宗大長老與三長老聯手清除了仙子這一係,連您師尊任梅真人都沒放過,這種事未免太過匪夷所思,這不是自損城牆嗎?”


    徐映靈說道:“我也不知道為何,明明很快各處冰川裂穀裏那些妖魔又要爬出來襲擾各地,偏偏這個時候大長老和三長老會突然對我們動手.”


    天魔怛欲固然是被陰月真君給封印住了,但怛欲的魔軍卻是一直在北洲,幾乎每年都會生事。


    不過這些都是小打小鬧,往往隻會局限於一地。


    可每隔三十年,北洲的妖魔就會齊齊爬出冰川裂縫,組成魔潮向各個北域重鎮發起進攻。


    在那鋪天蓋地的暴風雪中,不畏寒雪的魔潮甚至主動催發冰風暴去攻城,每逢此時陰月仙宗的主要力量都會散發出去坐鎮各地。


    陰月仙宗的三支法脈,每一支都要負責一個方向,缺一不可。


    而眼下馬上又要到三十年一次的魔潮,此時大長老與三長老卻聯手絞殺自家戰力,清洗二長老任梅一派,甚至連任梅這一位法相真人都沒放過。


    這種情況不是自毀城牆是什麽?


    秦川和蘇玉桐對此都分外不解,江生卻是已經有了幾分猜測。


    “真人!”


    徐映靈忽得起身,對著江生再度拜下:“此番您救映靈於垂死之際,映靈尚無以迴報,按理說不應當再做他求。”


    “但映靈別無他法,真人您神通廣大,懇請您出手替映靈與師尊一係洗清冤屈.”


    徐映靈這突兀的請求讓幾人神情各異,一時間室內竟是鴉雀無聲,無人再敢出言。


    室內安靜無比,那小火爐中火苗跳躍之聲都變得格外響亮。


    徐映靈保持著行禮的動作不曾起身,江生也不曾看徐映靈。


    對這些事,江生已經習以為常了,更何況他等的就是這個。


    飲盡最後一口茶,江生看著手中茶盞緩緩說道:“常言說,種因得因,種果得果。”


    “答應莊義救你一命時,貧道就想過會有這麽一日。”


    “莊義為了救你,把自己賣給了貧道,而你不過是一個區區金丹之境。”


    “眼下你要貧道幫你和你師尊一係洗清冤屈,你又能拿出什麽代價來?”


    “也要給貧道當牛做馬?”


    徐映靈抬起頭來:“映靈知曉仙宗秘藏所在,手中有長老令箭和聖女玉印,若真人能幫映靈和師尊洗清冤屈,仙宗秘藏願對真人開放。”


    這番話說出來,秦川瞪大了眼睛:陰月仙宗的秘藏,那得是多少寶物?!


    進去隨便拿一些出來,都是價值連城啊。


    “仙宗秘藏,那可是你們陰月仙宗的底蘊。你就這麽拱手放開給貧道一個外人,你家祖師知曉會作何感想?”


    “宗門不幸,內部生隙,竟生出不顧大局,屠戮同門,陷害弟子之輩!映靈請真人為外援,隻為肅清宗門叛逆,重理宗門之風。祖師得知若要怪罪,映靈一人可擔下來。”


    看著已經下定決心的徐映靈,江生點了點頭:“也好。”


    “玉桐,你且隨她走一遭,去陰月仙宗看一看。”


    蘇玉桐點了點頭。


    秦川眼見蘇玉桐要去,自告奮勇也要跟著去。


    按理說對世家子弟來說,趨利避害是天性,這種涉及七大仙宗內亂之事他連聽都不該聽,就該躲得遠遠的。


    但秦川知曉江生手段之後,卻是覺得此事可為。


    秦川也曾年少任俠,立誌遊曆天下,這種大場麵他不想錯過。


    而莊義也是要跟著徐映靈一起去,這滄岩府中他沒什麽好眷戀的,不如跟著徐映靈一道去陰月仙宗。


    江生也懶得管這兩人,他救徐映靈並不僅僅是為了有靈體的莊義,說白了還是涉及到陰月仙宗,江生察覺這其中說不定和玢繆有某種緣由這才救的。


    江生也不急著露麵,徐映靈活著,隻要她還想複仇和洗清冤屈,那麽必然會和陰月仙宗對上,到時候引蛇出洞即可。


    很快幾人商議好行動,這時徐映靈又求道:“真人,映靈之前為躲避追殺藏身寒月潭,長老令箭與聖女玉印及儲物袋都掉入潭中,還請真人出手。”


    江生點了點頭:“寒月潭,難怪你肉身神魂俱是千瘡百孔,正好去看看。”


    說罷,江生衣袖一揮,幾人便從莊義的小宅院裏出現在滄岩府外。


    此時正值朗月當空,天地之間滿是稀薄的寒氣,在斷崖邊望著下方那層層白霧,秦川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僅僅是站在岸邊都覺得有些冷了,若是真的到了斷崖下麵,真不敢想會是什麽情景。


    “真人,寒月潭便在這下麵。”


    “你帶路便是。”


    徐映靈帶著幾人從崖壁之上一路向下,沿途穿過層層寒霧,落到斷崖之底踩在那堪比金鐵滿是冰晶的萬年凍土上時,幾人眉頭發間已經滿是冰雪。


    徐映靈好歹是金丹真人,能承受這些。


    江生有一縷念頭寄托在蘇玉桐神識內,蘇玉桐自然也無懼這些。


    可秦川和莊義卻是被凍得夠嗆,二人麵色都有些發白,嘴唇更是發青,顯然凍得厲害,隻覺五髒六腑,經脈丹田都要被凍住了。


    “這寒氣,可不僅僅是針對肉身,更是針對神魂。”


    “你冷非是由外至內,而是神魂感覺到冷,所以由神魂至肉身都覺得冷。”


    “就你們這點微末道行,當真要跟著她們去陰月仙宗,莫不是打算當累贅去?”


    鯰魚精嘿嘿笑著,對秦川和莊義是毫不留情。


    鯰魚精可不傻,有些話江生不願說,也懶得說,但他無所謂,可以隨心所欲。


    秦川和莊義看了眼絲毫不受影響的鯰魚精,又看了看一旁的兩位女修,強撐著向前走去。


    鯰魚精看了眼江生,見江生不曾露出不悅神情,又嘿嘿笑著跟了上去。


    很快一行人腳下的冰晶越來越多,空氣中的寒霧也愈發濃鬱,那股能把人凍成冰雕連神魂都凍碎的寒意也越來越重。


    徐映靈感知著天地間的寒氣,眉頭微微皺起:“北境極寒快要到了,妖魔又要出來肆虐了。”


    北境之人對天象非常敏感,每逢冰風暴掛起,天地大寒之時,就是妖魔肆虐之日。


    此時感知著這天地間的寒意,徐映靈就知曉妖魔快要蘇醒了。


    繼續向前走去,在那幾乎是冰藍色的霧氣之中,一方寧靜如明鏡一般的水潭出現在眼前,而此時幾人腳下踩得也不再是凍土而是千年的堅冰。


    之前鬥法留下的痕跡早已經被覆蓋,堅冰如鏡,光滑而厚實,放眼望去這堅冰覆蓋了方圓千裏之地,越往裏冰層越厚,也愈發堅硬。而最中心的寒月潭,不過十裏方圓,但正是這十裏方圓的寒潭,散發出的寒氣卻形成了這整個斷崖底部的寒霧和這千裏冰土。


    “先天寒氣?”


    江生眼睛微眯,感知著前方那汪沒有絲毫波瀾的寒月潭。


    徐映靈說這寒月潭中的水非是太陰月華匯聚,而是千年以上的先天寒水,可徐映靈真的知道什麽是先天寒水嗎?


    先天寒氣,可分太陰寒氣和少陰寒氣。


    先天寒水便是少陰寒氣之滋生,而太陰寒氣一般隻在一方世界的太陰星上才有。


    就像是太陽真火隻會出現在太陽星上一樣。


    可這寒月潭中的氣息,可不像是少陰寒氣,更何況寒月潭還得了一個月字,這就讓江生想起了靈華界的一則傳聞。


    昔日上位天魔主陂陀入侵靈華界時,華光仙君與其鬥法,兩位大乘存在的鬥法波及了靈華界的日月。


    相傳那時,華光明露瓶放出的天光擦到了太陰星,導致月魄掉落人間


    這寒月潭裏,難不成真有月魄?


    太陽太陰,乃世界陰陽之顯化,亦是混沌水火之象。


    日精月華,不僅僅是恩澤天地、萬物生靈修行之寶,更是水火法則,水火大道的一種體現。


    日為太陽,屬陽極,其道之顯化,為日魂。


    月為太陰,屬陰極,其法之顯化,為月魄。


    日與月,魂與魄,陽與陰,玄門道家之中不知多少妙法提到日月,提到陰陽。


    若是此地真有月魄,那麽在南方,說不定就能尋到日魂


    集得日月之力,不僅對江生的《陰陽劫滅三化五行妙法》大有裨益,還能煉製、蘊養法寶,堪稱妙用多多。


    三界之中的日月品階太高,三方純陽級數,且是有著掌道真陽境存在的大千世界合並在一起,不僅天地位階提升,日月星辰的位階也大大提升。


    如今三界之所以不允許日月星光灑落人間,也是因為日月星光品位格太高,不是凡夫俗子能煉化使用的。


    饒是經過九重天闕,罡風雷火層層削弱的星辰之力,都狂暴無比,能把人燒成灰燼,更別提日精月華了。


    以江生的修為,日精月華拿來煉化吸收還沒什麽問題,可日魂月魄還真不是江生用得起的。


    倒不是說江生得不到,而是擺在江生麵前,江生也沒有煉化的能力。


    太陽太陰畢竟是世界陰陽和水火的顯化,勾連混沌大道,契合天地至法,三界之中的日月品階每一顆都高得離譜。


    如今三界之中有四日五月,江生是一顆也夠不著。


    但一方中千世界,還是一方破損的中千世界,那麽倒是可以嚐試一番。


    這個心思一起,江生就忍不住多看了鯰魚精兩眼。


    此時鯰魚精還在嘿嘿笑著,等著看秦川和莊義的笑話,忽得感應到了什麽,看向江生,然後就看到了一雙平淡的眼睛。


    “老,老爺”


    鯰魚精臉上的笑容消失了,他心裏生出一種不妙的預感來。


    隻聽江生說道:“年餘,這寒月潭深千丈,寒氣刺骨,凍徹神魂。”


    “他們幾個必然是下不去的,你說是該老爺我下去,還是該你下去?”


    年餘,這是江生第一次叫鯰魚精的姓名。


    鯰魚精看了看徐映靈,她上一次下去差點直接凍死在裏麵。


    再看看秦川、莊義,這倆修為更低,不用多言。


    而蘇玉桐


    環顧四周之後,鯰魚精笑道:“老爺,豈能讓您下水失了身份,我這就下去。”


    江生點了點頭,信手翻出一顆珠子來:“莫說老爺欺負你,這珠子你且拿著,上麵附著老爺我一絲神念。”


    鯰魚精眼前一亮,連忙上前雙手接過珠子,隨後小心翼翼的捧著,深吸一口氣後,一頭載入寒月潭中。


    鯰魚精那矮胖的身形躍入寒月潭,卻是不曾濺起一絲一毫的水,更無漣漪蕩漾。


    僅看著一幕,江生對寒月潭的情況就又確認了一分。


    寒月潭,寒月潭,寒是真,月也是真,水?


    不過以假映真罷了。


    通過附著在珠子上的那一絲念頭,江生也看到了寒月潭內的情況。


    寒月潭內好似一方空靈夢幻之地,寒水淨徹,饒是千丈之深仍可見得潭底情況。


    而在潭底,的確有一隻玉盒和一枚儲物袋,除此之外還有一柄被寒氣侵蝕的失去靈性的破碎法劍和諸多雜七雜八的東西。


    看樣子其中不乏刀槍劍戟等法寶的殘骸和一些如玉一般的骨骼。


    江生清楚,那些如玉一般的骨骼,不過是被寒氣徹底侵蝕之後的現象,看著完好無損,實則稍微一碰就會碎得塵埃都留不下。


    此時鯰魚精卻沒這麽多想法,因為這寒月潭中莫說每一丈,每一尺的溫度都不同。


    越往下,寒氣越重,水愈發停滯。


    等到了三百丈以下後,鯰魚精隻覺自己好似在一汪漿糊裏一樣,周遭的水冷得讓他發顫不說,甚至越來越粘稠,讓他每遊一寸都要消耗大量的體力。


    此時法力支撐起的屏障都已經難以抵抗這粘稠寒冷的潭水了,鯰魚精嘴裏的牙已經忍不住的磕碰起來,那種寒冷之感讓他感覺自己的神魂空靈一片,好似要飛升一樣。


    三百丈深便讓化神境的鯰魚精承受不住了,那再往下,豈不是法相真人都難以為繼?


    也難怪這寒月潭會有這般威能,能改變滄岩府下的環境,明明這般神異卻沒什麽人敢深入。


    寒月潭三百丈以上也許是先天寒水,可三百丈以下,就不是尋常的先天寒水了。


    說不定在這寒月潭底,真有一汪太陰寒水也說不定。


    江生思索著,手指微微勾動。


    鯰魚精忽然發現他手中那顆珠子陡然放出溫暖之光,這層光非常稀薄,卻罩住了鯰魚精周身三丈,好似一顆小太陽一般,讓鯰魚精活了過來。


    隨著江生交給鯰魚精的珠子顯化威能,那粘稠寒冷的潭水也終於不再死寂,鯰魚精可以繼續潛入下去。


    四百丈,五百丈,六百丈.


    當鯰魚精潛到八百丈時,突然不動了。


    那雙圓溜溜的眼睛死死盯著潭底,鯰魚精滿臉駭然驚恐。


    他萬萬沒想到,他竟然看到了一條通體潔白如玉的大蛇!


    一條沒有任何法寶遮蔽抵擋,單純以肉身就在這恐怖寒潭八百丈下生存的白蛇!


    明明之前還不曾看到這白蛇的身影,可是眼下這白蛇就這麽突兀的出現了,鯰魚精甚至能感知到那白蛇的氣息,是那般恐怖深邃,饒是白蛇正在沉睡,但那氣息好似一方死寂冰寒的世界一般,讓鯰魚精忍不住心神發寒。


    “這這怎麽會有生靈存在?!”


    “慌什麽,那是幻象,繼續向下。”


    江生的聲音從珠子裏傳出來。


    聽到江生的話,鯰魚精大著膽子小心翼翼的繼續向下。


    八百五十丈,八百六十丈,到了九百丈時,鯰魚精手中的珠子忽然晦明不定起來。


    眼看珠子就要破損,鯰魚精恍惚之間好似看到了一隻突兀出現的手。


    似乎經曆了一瞬,又似乎經曆了一年。


    等鯰魚精迴過神來時,他已經迴到了岸上。


    直到這時,鯰魚精才感覺遍體寒冷刺骨,連他的妖魂都好似被凍透了一樣。


    鯰魚精毫不懷疑如果他再在寒月潭中待一息,他都要身死道消。


    而身軀也會和落在潭底的那些骨骸一樣,被凍成一碰就碎的玉渣。


    江生信手探出一指,一股暖洋洋的感覺由內而外滋生,讓鯰魚精那被凍透了的神魂肉身重新煥發生機。


    鯰魚精忙不迭的道謝:“多謝老爺救命!”


    江生微微搖頭,凝眉望著寒月潭,徐映靈等人也不敢開口,這寒月潭的危險明顯遠超他們想象。


    難怪這寒月潭一直沒什麽人敢深入,就算是化神境也不會進入潭水之中。


    那些敢冒險的大修士前輩,早就用性命給後人留下了警告。


    而幾人也不曾發覺,江生的衣袖赫然沾染上了濕寒的水跡,衣角甚至已經結冰並開始向上蔓延。


    江生凝望著寒月潭,那透徹見底的寒月潭中好似也有什麽盯著江生。


    良久,江生輕笑一聲:“有點意思。”


    “爾等離遠些,貧道下去看看。”


    說罷,江生身形直接消失無蹤。


    幾人麵麵相覷,鯰魚精卻是說道:“聽老爺的沒錯,這鬼地方如果老爺都要小心一二,你們那三腳貓的道行,還是莫要送死的了。”


    說罷鯰魚精主動向後退去,幾人也是連忙向後,一連退出了上百裏遠。


    而此時江生已經連續渡過重重潭水。


    正如江生感知到的那般一樣,這寒月潭,最開始的三百丈不過是千年寒水而已。


    而三百丈之下,便是萬年寒水,萬年玄水,萬年寒玄水,萬年寒陰水。


    而到了八百丈之下,其太陰之水的濃度已經越來越高。


    九百丈時,江生麵前那一層緩緩流動的水幕已經可以說是純正的太陰之水了。


    感知著那凍徹神魂的寒意和隱藏太陰之水中的惡意,江生周身瞬間升起一層稀薄的水流之光。


    瞬息間,一道幽玄之光自太陰之水中射出,蹭到江生卻又折射出去。


    下一息,那幽玄之光所過之處結化作冰寒。


    “貧道雖修陰陽災劫之法,可貧道起家的,卻是水法。”


    “這太陰幽玄神光雖說有些看頭,可對太陰之力,對幽玄寒意的參悟都差了那麽一絲。”


    “這點道行,可破不了貧道的秋水不染塵。”


    作為蓬萊道宗,也是玄門道家三大護體神通之一,秋水不染塵的名頭在三界乃至混沌大千之中都是極大的。


    秋水不染塵,以陰陽之陰,化太極之柔,可擋萬法,可化萬勁,更是蓬萊道宗躲災避劫之上法。


    秋水不染塵再往上修習,便可窺見天罡三十六正法之一的正立無影之妙。


    江生對此法亦是無比熟練。


    太陰之水蕩漾開來,一條約麽一尺長的細小白蛇緩緩遊出來,那一雙蛇眸裏也不是豎瞳,而是兩輪寒月。


    看到這白蛇的第一眼,江生就知曉了這白蛇的來曆:月魄之靈。


    月魄,乃太陰星之瑰寶,如果說月華之力是世間萬物生靈不可或缺之陰,那月魄便是無數月華之力凝聚的太陰寶玉。


    靈華界昔日好歹也是一方即將躍升大世界的中千世界,哪怕如今殘魄了,但底蘊好歹還有些,不然也不可能有這樣的月魄。


    這月魄之靈屬於先天之靈,位階等同煉虛,也難怪靈華界中那些想要探查寒月潭的修士全都身死道消。


    有這樣一位煉虛境的先天之靈在這,就算正陽真君那些煉虛真君來了也要鄭重以待,更何況其他修士?


    望著這月魄之靈,江生卻是露出一絲笑意。


    下一息,隨著月魄之靈再次噴吐出太陰幽玄神光。


    這一次,太陰幽玄神光煌如月瀑,衝刷千丈寒潭。


    霎時間,寒月潭底太陰之水激蕩翻湧,恐怖的寒氣瞬間蔓延上去。


    隻見淒冷寒瀑直接湧出寒月潭衝向天際,同時凍煞萬物生靈的寒氣向四麵八方擴散而去,所過之處一切都被鍍上白霜。


    遠遠感知著那恐怖的寒氣,鯰魚精雙眼瞪得如同銅鈴一般,拎起蘇玉桐掉頭就跑:“跑!”


    不用鯰魚精說,徐映靈左手提著秦川,右手提著莊義就已經開始逃跑。


    可他們跑得速度再快,也不如那寒氣肆虐的速度快。


    足以凍煞神魂的寒氣翻湧而來,那蒼白的寒霧讓幾人都生出絕望感。


    恐怖的寒霧已經到了身後,距離他們不過幾寸,腳下之地也已經被瞬間凍結,鯰魚精和徐映靈驚恐的發現他們已經無法動彈,寒冰已經在他們身上蔓延開來。


    而此時,幾人耳邊忽得響起一道平淡的聲音。


    “降龍伏虎。”(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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