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植也隻是感慨太子對他的青睞罷了。


    幸進之臣雖然有包括一時得到君王青睞而倍受恩寵的臣子,但前提是資曆不足。


    這年頭,資曆不足即便再有能力,也難免會為人詬病,被冠以“幸進”之名。


    盧植這把年紀,又是何等資曆和名望,除了受到太子青睞這一點外,與幸進是八竿子打不著的。


    良久,劉辯終於吃完了碗中的茶水,從高望手中接過一塊帕巾擦了擦嘴角的油漬。


    在明朝之前的茶可不是什麽炒茶,而是一道解饞的點心,茶葉就著蔬菜、肉條,再撒些鹽粒,便是一碗可口的茶煮菜,這也是為何在明以前,喝茶往往被稱作“吃茶”。


    感受著腹中充實的感覺,劉辯緩緩吐出一口濁氣,重新坐直了身子。


    “盧師,此事還不算完。”


    劉辯的話沒頭沒尾的,但盧植卻明白他的意思,心中對太子的評價再一次提升。


    原本還擔心太子年少,以為在朝堂上成功推動了對“天人感應論”的否定,便會沾沾自喜以為大事可定,正打算勸諫太子,沒想到太子已然想到了這一步。


    “殿下所言甚是,朝中如蓋升之流,隻是礙於殿下以及三公的威勢而不敢言語,即便廟堂無人反對,各地還有諸多研習董孟之學的士人。”


    董孟之學,便是指董仲舒和孟子一派的學問。


    董仲舒與孟子對於天人關係的觀點十分相近,在後漢常被士人歸於一派。


    相信隻要等今日朝會上的消息傳播出去,各地還是會湧現出不少信奉董孟之學的士人的。


    不過他們的對麵站著的是掌握了至高無上權力的太子以及掌握著輿論圈的三公九卿及他們背後的家族,那些董孟之學的士人再怎麽樣也是鬥不過當權者的。


    但若是救災之事出了紕漏,受災之地依舊餓殍遍地,那些董孟之學的士人就會以此批駁廟堂不敬上天招致天怒。


    “盧師,尚能奔波否?”劉辯看向盧植,目光灼灼。


    救災之事,難不在廟堂。


    以三公和尚書台官員的能力,拿出個妥當的救災章程絕對不是問題。大漢四百年不知道麵對過多少次天災人禍,哪怕是蕭規曹隨都能解決大部分問題。


    但一如曆朝曆代的變法,製定新法不難,難在地方上的執行。


    尚書台發布的政令也是如此。


    若是廟堂如何想,地方就能不打折扣地執行,那世間早就是一片淨土了,何來如此多的紛擾,何來如此多的餓殍流民。


    而如今的地方郡守們,貪腐成風,上繳的賦稅一年比一年少,把錢全部充入了各自的腰包。


    不過也有一部分原因是來自他家的皇帝老子,賣官鬻爵讓許多原本還能收斂一二的官員也不得不為了這筆買官錢而貪腐。


    劉宏的賣官鬻爵並非傳統意義上的賣官鬻爵,過往的賣官鬻爵多是以高價將無實權官職以及最低級的爵位出售給低賤的商賈。


    但在劉宏製定的規則下買官要給錢,正常的升職、調度也要給錢!


    甚至劉宏會故意將官員的職位提升,或是將朝中官員外放,逼迫臣子繳納新官職的買官錢。


    素有清名的司馬直被劉宏強行安了個钜鹿太守的職位,司馬直表示沒錢,劉宏表示你可以上任以後慢慢還錢。


    但這筆錢從何來,唯有貪腐。


    司馬直不願貪腐,便在孟津服藥自殺來死諫劉宏。


    不得不說做皇帝做到這個地步,劉辯為自己能正常排泄感到慶幸。


    其實劉辯也不是不能理解貪官汙吏們的想法,有幾人做官是為了萬民?


    絕大多數人做官就是為了權錢,隻是由於對“名”的看重程度不同而有著不同的底線。


    一文錢不沾的清官千古難覓,貪墨公款的貪官比比皆是,劉辯也不可能隻用清官而不用貪官。


    所以劉辯允許官員們在規則內適當撈一些,但他也有絕對不能觸碰的紅線!


    一個是貪墨軍資,另一個便是貪墨救災糧。


    誰敢動軍資和救災糧,就是挖大漢的根基。


    誰敢挖大漢根基的人,劉辯就敢拔了他的腦袋!


    “嗬。”


    “廉頗雖老,尚食鬥米肉十斤。”盧植自然明白太子想要做什麽,於是笑謂劉辯道,“臣尚壯,飲酒至一石而不亂!”


    劉辯撫掌大笑:“盧師壯甚,廉頗何能及君也!”


    “阿望。”


    劉辯輕喚一聲,高望當即令人內侍取來劉辯早已準備好的幾樣物件,而當盧植目光接觸到那幾樣物件之時,眼中盡是震撼之色。


    八尺竹木,上係犛尾,為節!


    其狀如斧,以金飾之,為鉞!


    “節……節鉞!”


    饒是以盧植的心性也不由感到了震撼,他想過太子會令他持節來震懾四方,卻未曾想過太子竟將黃鉞也賜予了他。


    “節”代表皇帝親臨,“鉞”則是生殺大權。


    假節鉞,意味著皇帝賜予了臣子代表皇帝巡視四方的權力,戰時也不必請示匯報,二千石以下皆可先斬後奏。


    在漢朝,假節鉞與假節其實並無權力上的差異,甚至假節偶有製約假節鉞之事,但這份榮寵和恩賜卻是實打實的。


    “拜尚書、侍中領太子太傅盧植,為北中郎將領冀州刺史,將長水校尉部,假節鉞,二千石之下可先斬後奏!”


    聽著一旁由鍾繇代替太子宣讀的詔書,盧植眼圈紅紅的,四十四歲的他不是什麽年輕人了,心中那一腔熱血早就不複年輕時那般滾燙了。


    可當他聽完詔書的內容時,盧植感覺自己仿佛年輕了二十歲。


    冀州刺史,真二千石官爵,銀印青綬,卻能監察同為真二千石之郡守,可決獄,可治民,還有舉茂才的權力。


    北中郎將一職此前從未設立,但中郎將皆為比二千石官職,而且從其字麵含義上,應當是與征北將軍之意大類,隻是官秩和權力有所不如。


    此外,太子還將長水校尉部借調給了他。


    而長水校尉,正是與他有師生情誼的劉備。


    如此信任,盧植如何能不熱血沸騰?


    即便是當年燕昭王的黃金台與太子殿下這份沉甸甸的信任相比,也不過爾爾!


    千金難買簡在帝心!


    “臣定不負殿下厚望,若不效,請斬此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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