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長夜無言以對。


    他以為看到的就是對,然而,從出征到和皇帝洛洵並肩行動,才發現有些認定的事可能出現了偏差。


    皇帝洛洵,肩負天下蒼生,而對後妃冷漠無情,換取的是太平盛世。


    若當年,母妃和父皇違拗天理,眾叛親離,那下場,會不會好過如今?


    這個答案,洛長夜如今不敢去想,也不能去想。


    若是錯,那他這一遭便是恩將仇報,若是對,可洛洵三十年的壽命為代價助自己逆天改命,這筆帳,又如何清算?


    “阿夜。”


    這時候,冷清雪幽幽的開口。


    “你父皇對你並非是冷血無情,他安排你我姻緣,是要以整個玉清宗護著你周全。你以為那幫不願意離開宗門的弟子是背叛你,錯了!”


    聞言,洛長夜倒是有些糊塗。


    “那他們是什麽意思?不走,留在朝廷之中,難道還不是……”


    “彈劾你的人,往往次日死於非命,這些事,你從來不知道!”


    冷清雪說著,目光陡然冰冷許多。


    “其實,我一早便是要告訴你,可奈何你始終逃避。阿夜,如今你不能再讓心魔控製了!”


    洛長夜陷入了沉思。


    他始終沒能忘記個人仇恨,也因此,實力的確是受到了桎梏。


    即便現如今是天字品階實力,但正如王瘋子所言,心魔困擾,所以看不清前路。


    王瘋子這時候突然歎了口氣。


    “癡兒,癡兒。世人若都能和貧道這樣看穿世事,便不會庸人自擾了。罷了,你我既然能得見,便是造化一場。洛長夜,你若要入門,第一關,便是放下執念,迴去和你父皇請罪!”


    洛長夜身軀一顫。


    “一定非要如此?”


    王瘋子目光淩然。


    “克服不了自己的人,如何成為我的弟子?太子,若你做不到,你速速離去,我不會收你為徒,更不會助你打天下!”


    沉默良久,洛長夜頭也不迴的往迴走。


    冷清雪見狀,擔憂不止,立刻準備跟上。


    “姑娘,你的夫君不是尋常人,有些事,無需你多言,到了該明白的時候,他自然明白!”


    聞言,冷清雪一臉愕然的迴頭,卻見王瘋子釋然一笑,轉身。


    “癡人總是看不穿,罷了,罷了!”


    洛長夜突然迴到邊關,這一點讓王語嫣等人有些摸不著頭腦。


    不是說要求教於天下強者,怎麽如今這麽快迴來了?


    雖然有些懷疑,可看洛長夜迴來以後一言不發,就算是向來喜歡纏著洛長夜的洛鳶,都是不敢輕易上去。


    冷清雪這時候勸退了所有人,給洛長夜足夠的時間去沉思。


    白晝到黑夜,再周而複始三日。


    洛長夜就像是一個泥人似的,毫無生氣。


    那種樣子,終究是讓王語嫣憋不住,一臉怒氣的看著冷清雪。


    “雪兒姐姐!我自知不是太子殿下的正妻,不配指責你,可殿下如今這樣,你這個妻子,莫不是不能去安慰?”


    “這是殿下的劫難!”


    冷清雪握住拳頭,眼神帶著幾分掙紮。


    “若是我過分幹涉……”


    “如何就過分幹涉了!”


    王語嫣瞬間氣的紅了眼眶。


    “那也是你的夫君啊!”


    “可清雪姐姐說的是對的!”


    此時,聖女穎兒站了出來,目光凝重。


    “嫣兒姐姐,你愛殿下,我們都看得出來。可是,殿下是天下之主,當是要行天下人所不能行的事兒,如果這一關都過不了,斷然不可承接天下!”


    王語嫣沒有理會她們所言,而是親自去了洛長夜的身側。


    此時,洛長夜已經逐漸的想明白了這件事,準備起身和過往的執拗告一段落。


    “夫君。”


    王語嫣走了上去,一把拉著他的手,眼眸裏帶著幾分恬靜。


    “我雖給不了你什麽,但我生死不論,和你攜手!”


    洛長夜盯著她看了很久,腦海裏轉過了很多念頭,突然笑著抱起了王語嫣,在原地轉了轉。


    “嫣兒,你點醒了本宮!”


    王語嫣正在納悶,洛長夜卻是迅速牽著一匹馬往外走,邊走邊說著。


    “等著本宮,本宮迴京一趟!”


    瞧著洛長夜急三火四的離開,王語嫣一臉茫然。


    “這風風火火的是做什麽?”


    “放心吧!”


    冷清雪眼眸溫柔了幾分。


    “妹妹,咱們的夫君,並非是池中之物,他應該很快就會變成咱們所認識的洛長夜,不,會比之更好!”


    馬不停蹄迴到京城後,洛長夜是當著文武百官的麵,衝著皇帝洛洵下跪。


    這一跪,也是跪掉了十多年父子之間的嫌隙。


    洛洵拿著朱批的手再也把持不住,瞬間落下了筆。


    “你,這是作何?”


    洛長夜俯首,目光再無犀利之色。


    “兒臣不恭,請父皇責罰!”


    這一番話,讓皇帝動容,底下的朝臣卻是滿臉愕然。


    他們是不知,洛長夜如今到底所求為何,突然之間就對皇帝的態度變化這般之大?


    直接走下龍椅,洛洵站起身,一把將洛長夜攙扶。


    “起來!朕的兒子,斷然不會這般沒出息。既有當初,那便不要後悔,朕相信,你所作的一切,都是有著自己的道理。”


    “是我錯了。”


    洛長夜的目光緊鎖。


    “母妃死,是為了天下大義;父皇選擇隱忍,是為了天下百姓安康喜樂,兒臣,卻是為了一己之私,此舉不忠不孝,該罰!”


    眼見著洛長夜準備再次跪下,洛洵再次扶著洛長夜。


    “你能有如今的感悟,朕心甚慰。你該知道,你不隻是大乾的太子,更是朕和你母妃的希望所在,是以,你做的一切,朕為你扛!”


    “父皇。”


    洛長夜的這一聲父皇,給與了洛洵無限感動。


    他早期待著有朝一日能見到皇兒的歸順,本以為此生遙遙無期,可如今,卻是大局已定。


    牢牢攥著洛長夜的手,皇帝洛洵發了話。


    “朕如今要傳位於你,你莫不是還要拒絕?”


    “父皇!”


    五皇子洛臨雙眼猩紅。


    “您說過皇位不一定屬於洛長夜的!”


    “閉嘴!”


    洛洵冷然掃了一眼洛臨,“父皇說話的時候,有你插嘴的份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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