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璟瑟也沒有辜負季瑤在她身上所花費的心思。


    當她從如懿的口中聽到皇帝想將她嫁到蒙古去時,璟瑟的第一反應是不可能。


    “我不嫁。”她滿臉輕蔑地瞟了一眼如懿,“就算我真的要出嫁,我乃中宮嫡出,婚姻大事,豈是你一個嬪可以向我冒昧提及的?自會有皇瑪嬤、皇阿瑪和皇額娘來向我說。”


    如懿似笑非笑。


    “公主說的是,隻是皇後娘娘病弱,無暇顧及此事,皇上這才讓我來勸說公主。”


    聽她又一次提起了皇帝,璟瑟眯了眯眼,看向如懿的目光裏滿是深意。


    “你不必拿皇阿瑪來壓我。”


    她輕聲道:


    “我知道滿蒙聯姻是祖宗定下來的規矩,可是那又如何?皇額娘如今抱病在身,永琮又‘意、外’夭折,我身為長女,理應承歡膝下,灑掃侍奉,以全孝道。”


    在說到‘意外’兩字時,她狠狠地瞪了如懿一眼,與此同時,語氣也重了幾分。


    顯然,璟瑟並不認為在永琮離世的這件事中,如懿能有多無辜。


    隻不過她確實沒有證據可以證明永琮就是如懿害死的,再加上皇帝又已經借著懈怠之名,將如懿從‘嫻妃’貶為‘嫻嬪’,故而璟瑟才沒有揪著這件事不放。


    但是能讓皇帝主動罰她……


    哪怕並沒有證據,單看這個結果,也足夠璟瑟給她定罪的了。


    可如懿顯然並不知道璟瑟將永琮的死壓在了自己的身上,還在專心致誌完成皇帝交代給她的任務。


    “公主享天下之養,自當為天下傾盡全力,更何況這一次隻是讓公主遵循滿蒙聯姻的舊俗,公主實不該如此任性,再有……”


    她勾起唇角,輕輕笑道:


    “公主這門親事,要盡的就是皇後娘娘的孝道。”


    璟瑟一聽就明白了她的意思,不由地嗤笑出聲:


    “怎麽可能!我可是皇額娘唯一的女兒,她又如何能舍得讓我這個唯一的女兒遠嫁蒙古?”


    不過話雖如此,璟瑟的眉頭卻慢慢皺了起來。


    她心裏很清楚,她皇額娘其實並不喜歡她這個女兒。


    也不是那種帶著厭惡的不喜,就是對於她是女孩,偏偏又隻有她一個人活下來的這件事,她皇額娘並不開心。


    如果可以,她應該更願意看到她死去,以此換得永璉或永琮迴來。


    如果不是有季瑤的安慰,璟瑟或許也會這樣想。


    會想如果死掉的那個人是她就好了。


    可偏偏她的生命中出現了一個季瑤。


    她勾起了她對權利的欲望,與此同時,也勾起了她對現實的思考。


    為什麽男人可以做的事情,而女人就不行呢?


    如果她也能擁有繼承權,如果她也能有坐上那張龍椅的資格……


    那她的額娘是不是就不會嫌棄她是一個女孩兒了呢?


    她是不是就不會跟她說‘女兒無用’了呢?


    是不是……


    在麵臨著如今這樣的情況時,她還有他,他們就不會為了自己的權勢和地位,舍棄她這個女兒了呢?


    明明……


    明明她和她說過。


    明明是她讓她放心的。


    可是……


    可是……


    璟瑟的眼眶裏慢慢泛起了一層水光,眼眸通紅的情況下依舊死死地盯著如懿。


    然而她這番倔強中又帶著幾分脆弱的模樣並沒有得到如懿的同情,反倒是讓如懿唇角的弧度更加深了幾分。


    “七阿哥早殤,皇後娘娘唯一能依靠的,就隻有公主您一人了,而如今,若要中宮之位穩如泰山,就須有強勁的依靠,公主嫁往科爾沁部,便是最好的打算。”


    所以富察琅嬅投降了。


    用自己唯一的女兒的幸福,換得太後的感激,從而穩固自己的地位。


    如懿知道實際情況並非如此,可是那又如何?


    富察琅嬅總歸是同意了璟瑟遠嫁蒙古這件事。


    而她也確確實實會得來太後浮於表麵的感激。


    至於太後心裏到底是怎麽想的,真正感激的那個人又是誰?


    這很重要嗎?


    如懿微微一笑,那笑容中尤帶幾分的得意。


    “公主年齡小,不懂父母的苦心,不過沒關係,本宮可以跟公主好好的說一說,若公主不明這宮中的道理,本宮也可以和你明一明。”


    見璟瑟沉默,如懿停頓了片刻,繼續道:


    “皇上執掌四方,就須安邦定國,皇後娘娘位至中宮,就須母儀天下,公主是天之驕女,就須為大清盡心盡力……”


    “那嫻嬪一個嬪,又應該做些什麽呢?”


    忽然,一道聲音透過隔簾,直直地鑽進了眾人的耳朵。


    璟瑟的眼睛漸漸亮了起來。


    她抬頭,看向了那緩步走近的人影。


    一步……


    兩步……


    三步……


    直到來人身邊的宮女徹底掀開簾子,露出了那道熟悉的身影,璟瑟的唇角已經在不知不覺間彎了起來,看向她的眼神裏帶著不自知的喜悅。


    “寧額娘。”


    她嘴上喚著‘額娘’,心裏卻從未將她當成過自己的長輩。


    季瑤同樣眉眼一彎,然而下一秒,她就看著如懿冷下了臉。


    “若本宮沒記錯,嫻嬪現在最應該幹的事,就是向本宮行禮吧?”


    在說別人應該做什麽之前,也請你做好自己應該做的事情吧。


    季瑤的眼裏寫滿這句話。


    見此,對於自己如今的位份還有些不適應的如懿隻能不情不願地起身,對著季瑤行禮道:


    “臣妾給……”


    “畫屏。”


    如懿隻以為這不過是一個簡簡單單的請安,卻不想自己的話還沒有說完,季瑤那邊就開口喚出了自己的宮女。


    “奴婢在。”


    畫屏立刻迴道。


    “你來告訴告訴嫻嬪,她到底哪兒做錯了。”


    “是。”


    畫屏先是對著季瑤福了福身,隨後才對著如懿挺直了腰板說道:


    “嫻嬪娘娘,蒙皇上隆恩,您得以降位,那麽按照宮規,您如今應該自稱為‘嬪妾’,而非‘臣妾’,還望您在教導他人之前,先將自己應該做的事情做好,莫要寬以律己,嚴以待人才是。”


    這話一出,直接讓如懿呆在了原地。


    而季瑤則是好整以暇的看著她,等待著她的第二次行禮。


    結果如懿卻沉默了。


    似是完全開不了口一般,她半晌沒有說話。


    季瑤也沒有叫起,就這樣似笑非笑的看著她,哪怕她的身體已經開始打晃了,季瑤依舊沒有說話。


    “嬪……嬪妾……”


    如懿的聲音有些顫抖,也不知是因為窘迫還是因為半蹲的時間過長,導致身體顫抖的同時,聲音也不自覺的跟著抖了起來,總之她的聲音不僅小,還帶著很明顯的顫音,若是皇帝在這裏,恐怕都不需要她說別的,皇帝就能給季瑤定罪。


    可惜。


    季瑤緩緩地勾起了唇角。


    皇帝如今可不在這裏啊。


    而且有了她剛剛的話,他如今恐怕正在養心殿裏琢磨著要怎麽保下自己閨女的命吧?


    可沒有心思過來這裏,看她勸人勸的如何了。


    他恐怕還擔心自己多見璟瑟一麵,心裏就會難受一分吧?


    所以在璟瑟出嫁之前,他恐怕都不會往這邊走。


    如此,皇帝又怎麽可能知道季瑤對如懿的為難呢?


    而且她也沒做錯什麽呀。


    她隻不過是按照宮裏規矩,好心提醒一下如懿罷了,至於讓她蹲了這麽長時間都沒有叫起……


    季瑤一臉無辜的看著如懿。


    “對於嫻嬪來說,給本宮請安就如此的為難嗎?”


    如懿在心裏點了點頭,麵上卻隻是淡淡一笑,沒有說話。


    她想讓季瑤服軟,讓她開口,喚她起來。


    這樣一來,她未來再見她時,就可以理所當然的敷衍了事了。


    可偏偏季瑤就是不如她的意。


    “既然嫻嬪喜歡行禮……”她看向畫屏,“本宮也不做越俎代庖之事,便將她送到皇後娘娘那裏,由娘娘處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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