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慕容靈兒小小的年紀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也能感受到母親對對方濃烈的敵意,不管不顧地著沈玉書撲了過來。


    殺人犯三個字一出口,沈玉書頓時僵住。


    他素來平靜淡漠,但每每聽到有人指責他殘害性命,便會像被什麽東西定住了似的,一動不動站在原地,半晌才能迴過神。


    耳邊不斷迴響著姬無月當年將他罵得狗血淋頭的那些話——


    “沈玉書你這個殺人犯!大將軍明明可以活著迴來,如果不是你節外生枝,急功近利,他怎麽可能會落得屍骨無全的下場?”


    “你這個害人的東西,兇手!”


    “為什麽死的不是你?”


    “……”


    “小心!”朱穎反應比沈玉書更快,上前兩步擋在沈玉書身前,用佩劍輕而易舉將慕容靈兒擋了迴去。


    一個十來歲的小姑娘,身上還帶著傷,怎麽可能是朱家大小姐的對手?


    慕容靈兒滿臉淚痕,被擊退,摔倒在地,痛得叫出聲來。


    “十年前,大源國和大乾國兩國交戰,大源國慘敗,被女帝下令滅族,從此結下血海深仇。”沈玉書目光無神,喃喃念著,“當年那種情況,女帝也是無奈之舉,況且你們大源國也並非完全無辜……罷了,過去的事,如今就不要再多提了。”


    沈玉書終於鼓起勇氣,將目光重新落在慕容靈兒身上。


    他後知後覺想起,由於大源族人體質特殊,少男少女的成長速度都比中原人要快上些許。


    眼前少女瞧著有十六七歲,按照時間來算……今年也不過才十二三。


    在如此惡劣的環境下,慕容婉婷還是將自己女兒養得如此水靈漂亮,背後付出的艱辛心血,沈玉書難以想象。


    雖是敵人,但就衝著這份母性,他對慕容婉婷也多了些許敬佩。


    “嗚嗚嗚!”


    慕容靈兒倒在地上,哭得奄奄一息,連喘氣都困難了,淚水卻怎麽也止不住。


    “對不起啊,娘親,我不該不聽你的話,擅自做主去把中原人找來,你說的對,大乾沒一個好人,都是惡鬼!都是要人性命的惡鬼!!”


    “可惜女兒今生今世,無法為您報仇了,隻求來世,我們母女兩人還能在一起,一起過安康平靜的日子,再也不要當著陰暗地底下的老鼠了。”


    哭著說完最後的“遺言”,慕容靈兒也在激動情緒之下徹底昏了過去。


    地洞恢複寂靜。


    “沈玉書,咱倆還要繼續留在這嗎?他們看起來一點都不歡迎咱,要不咱還是走吧,不然,等她們醒了,又要鬧著把咱倆腦袋留下來賠罪。”朱穎翻了個白眼,拉著沈玉書就要往洞穴外麵走。


    娘的!


    好心好意背著這個叫慕容玲兒的姑娘走了那麽遠的路,又是送她迴家,又是幫她救媽媽的,合著這家人就是這麽報答恩人的?


    “不。”


    沈玉書卻想也沒想就搖搖頭。


    他痛苦的閉上眼睛,好像沉浸在了某段不堪迴憶的記憶裏。


    “他們被逼成如今這副模樣,是我們大乾國欠他們的。”


    “既然我已經知道她們還活著,就不可能坐視不管,眼睜睜看著大源最後的生命也消失在這世界上。”


    朱穎用怪異的眼神看著沈玉書,伸出手在他額頭上探了探。


    不是?


    慕容靈兒病了,這男人也跟著病了?


    看這溫度也沒發燒啊。


    沈玉書緩緩向前走了兩步,無視稻草散發出的惡臭味道,在慕容婉婷身邊蹲下,又從懷裏摸出幾根銀針,插在了她的穴位之上。


    那副認真的神情,又一次將朱穎尚未說出口的話給堵了迴去。


    “沈玉書啊沈玉書,你怎麽總是這樣?”


    朱穎氣得齜牙咧嘴,卻又不好說什麽,隻能認命地蹲在沈玉書身邊幫忙:“真是服了你了,每次都能搞出些本姑娘意想不到的腦迴路,本姑娘偏偏還……還拿你沒辦法!”


    除了把罵罵咧咧的話憋迴肚子裏,她別無可選。


    誰讓她愛沈玉書呢?


    愛一個人,就是會忍不住順著他、護著他,哪怕他做的是一些連朱穎自己都無法理解的荒唐事。


    ……


    三個時辰後。


    慕容婉婷緩緩睜開眼睛,看到沈玉書那張臉,神情又一次變得惡毒,剛想罵,卻意外發現自己渾身上下的傷口似乎都被散發著藥味的繃帶包紮了起來,一下子愣住。


    “感覺好些了嗎?”


    沈玉書在一旁盤腿打坐,額頭上滲出了細密的汗珠,聲音卻仍是十分清冷。


    方才給慕容母女倆療傷,消耗了他太多氣力,此時的他也虛弱無比,全靠一絲意誌力支撐著。


    朱穎在一旁默默搗藥,一言不發,一副不樂意、但又不好說什麽的樣子。


    “你……”


    慕容婉婷還以為沈玉書會對自己趕盡殺絕,沒想到卻反其道而行之,一下子不知道該作何反應,隻是像隻警惕野獸般睜著眼睛緊盯著他。


    “你為什麽要救我?你不是姬無月那個賤人的走狗嗎?”


    “怎麽,難不成你們反目了?”


    想到這種可能性,慕容婉婷臉上的神情更加諷刺。


    “沈玉書,我當年怎麽跟你說的來著?像姬無月那般人品惡劣的女人,根本不值得你為她付出,現在好了,兔死狗烹,鳥盡弓藏,你也淪落成了一枚棄子,哈哈哈!”


    嘲諷了半晌,沈玉書臉上卻隻有平靜。


    當年的事,的確是姬無月做的不夠地道。


    他沒有什麽要反抗的,也沒有什麽要辯駁的。


    如果讓慕容婉婷罵兩句便能夠緩解這些年來她們受到的苦難心酸,那讓她罵兩句又何妨?


    “你想讓大源複興嗎?”


    等慕容婉婷罵夠了,沈玉書才將朱穎遞上來的草藥敷在一旁慕容靈兒的腳踝上,一邊細細塗藥,一邊開口問道。


    這話他說得太過稀鬆平常,就好像在問明天中午想吃什麽飯食一樣。


    慕容婉婷這下徹底看不懂沈玉書了。


    救下他們母女倆,還問他們是不是想複興大源?


    “嗬嗬,沈玉書,別以為你給我們施舍點甜頭,我們就會相信你是真的良心發現想為當年的罪孽贖罪,我告訴你……咳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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