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家的十絕拳法爭奪結束之後,接下來的一日,就是對於內家十大玄理的詮釋。


    練拳練功,不能一味死練,而是要練出道理來。


    有了道理,拳法就有了生命,就有了精髓,就有了神韻,就有可能從外家拳升華成為內家拳。


    這種能夠升華拳法的至理,就被稱為玄理。


    “世間玄理千萬,皆是成道之法。非止是可用於武道,也可以用於任何修行。”


    青發青衣的少女,含笑向場外示意,“我等見識淺陋,隻能定下十門玄理,從一到十,以做拋磚引玉之舉,請天下高人共做指點。”


    外家拳之爭,主持人是姬墨璃。內家玄理闡釋,主持人換作了姬瑤光。


    天地五聖都要解示玄理,乃是武學史上前所未有的大事。每一門玄理,都足以點石成金,使外家拳鯉魚跳龍門,進化成內家武學。


    所以隻有大宗師當主持人,才能配合大宗師。


    姬瑤光道,“萬物從一而始,玄理也從一開始。這‘一’的禪機,由少林的玄木大師,向大家解說。”


    少林的玄木,是個幹枯麵黑的老僧,和名字一模一樣,像一截黑黝黝的樹幹,全身上下沒有一點高手氣質。


    如果在場之人在少林寺遇到他,一定會以為他隻是個仆役僧人。


    玄木緩步走上場來,念著佛號道,“老衲一點愚見。願與天下武林同道共同切磋。”


    武林名家高手心下都是明白,大宗師解說玄理,如同開示心境。都是武道上的指路。


    一時之間,人人肅然。


    姬瑤光道,“敢問大師,佛家說萬物皆空,何來有一?”


    玄木道,“空並非絕對空無,隻是性空。佛家說空。也說有,一就是有。”


    姬瑤光問,“何為性空?”


    玄木道。“宇宙萬物,都是緣起性空。性空者,即是真如本性。”


    姬瑤光又問,“何為真如本性?”


    玄木合十道。“真如本性。即是佛性,又名如來藏。任何一人,若能明了自己的真如本性,達到一體真如的境界,就能立地成佛。”


    場外的姬傲劍聽到這裏,越來越有熟悉之感,忽然想起了四姐的成道心境“萬象始新,夢幻泡影”。


    當日姬夢影說道。“萬象更新,終要歸於夢幻泡影。但夢幻泡影之後,又會再現一元複始。生滅不斷,緣緣相續。”


    四姐的“夢幻泡影”莫非就是“空”,而“萬象始新”就是“有”?她說緣緣相續,豈不就是緣起性空,空中生有。


    隻聽姬瑤光接著問道,“大師說一,是說人人具有佛性,都有如來藏?”


    玄木道,“瑤光小姐慧心,正是此意。”


    姬瑤光道,“這真如本性,如是作為武道玄理,有何表現?”


    玄木道,“武道之中,明了真如本性,即可覺醒如來藏,身具廣大佛力。”


    姬瑤光道,“請大師向天下同道演示。”


    玄木點了點頭,“老衲閉關二十餘載,於武道之中證見一點真如,化為一式掌法。”


    他閉上雙目,仿佛進入了深深的禪定之中。


    全場寂靜無聲,所有的眼睛都在緊緊盯著這位大宗師,看他要出什麽驚天動地的絕招。


    過了片刻,喀地一響,玄木身前一塊青石板忽然碎裂開來。


    大家心中驚訝,連劈空掌也沒見到他使出,這塊石板究竟是怎麽被毀壞的?


    緊接著,喀啦、喀啦之聲響個不停,繞著玄木周身一圈的石板,都一片片發生了碎裂。


    玄木依然一動不動,似乎毫無所覺。


    場地上突然吹來了一陣風,玄木身邊碎裂的石塊,竟像是變成了輕飄飄的柳絮,全都飛了起來,繞著他旋轉。


    碎石旋轉起來之後,塵土也隨之揚起,玄木的身影漸漸變得模糊不清。


    但在武學名家以上人物的心境之中,卻似乎看到了一個正在變得越來越高大的人影。


    這道巨大人影,結跏跌坐,麵容安詳,遍體上下隱隱發出淡色金光。


    在武道高人的意境感應之中,看到了這個人影緩緩舉起了一隻手掌,如同要去撫摸一件光滑易碎的瓷器,往地上輕輕拍落。


    轟!


    一聲巨響,炸得許多人耳中嗡鳴不已,仿佛是一個火藥倉庫發生了爆炸。


    巨響過後,所有人的視線投在十丈長寬的擂台上,都驚訝得不能言語,不能動彈。


    隻見鋪滿青石板的地麵,赫然多出了一個深達尺許的巨大掌印,每根手指痕印都有丈許長短,全掌足有數丈長寬。


    身材瘦小的玄木安然站在掌印之後,好像自始自終,都沒有發生過絲毫動彈。


    一片寂靜之中,姬瑤光開口問道,“玄木大師,此掌何名?”


    玄木一字一字說道,“如來神掌!”


    姬傲劍目瞪口呆:原來如來神掌是這麽練出來的,是要領悟所謂“如來藏”的佛家玄理?


    他聽到大姐又在說話,“玄木大宗師解說了‘一’所代表的玄理,乃是真如一體。大師之意,想必大家都已明白。”


    玄木道,“眾生皆可成佛。天下武學,隻需領悟真如本性,就能成就正果,等同如來親臨。”


    姬傲劍想:大師,你這不是解說武道玄理,分明是在傳教啊。一個人如果不懂佛法,怎麽去領悟真如本性?


    這一日,因為少林大宗師演示神功,大大破壞了場地,今日隻能到此結束。


    姬墨璃趕緊指揮工匠修複,重鋪石板,準備明日迎接下一位大宗師的解說。


    姬傲劍滿腦子想著玄木大師的那一掌之力,實在不明白怎麽可能會有如此強大威力的一擊。


    好在他如今隨身有個大宗師,想不明白,就向四姐請教。


    姬夢影道,“小劍,玄木那一掌,你與其當作是武功,不如當作是法術。”


    姬傲劍一怔,“法術?”


    姬夢影道,“大宗師能天人感應,因此能調動天地玄氣為己所用,這一掌自然不是人力所能發出。”


    進入天人感應的境界,操控天地外力,究竟算是武道,還是道法,已是無法區分。


    姬傲劍想了想,玄木大師在發這一掌前,至少醞釀了一刻鍾之久,這果然應該是個法術,“施法時間”很長的說。


    所以這一掌雖然威力巨大,勝過了大炮齊射,但也就是看上去特別拉風,當真與人動手時,根本用不上。


    姬傲劍陡然起了個念頭,“他這一掌,要是去拍戰列艦,隻怕也能拍穿。”


    姬夢影道,“能拍掉什麽樣的戰列艦?”


    姬傲劍咳嗽一聲,“把木製戰列艦打穿,應該問題不大。但如果是鐵甲戰列艦,大概就沒希望了。而且他也承受不住與戰列艦的重炮對射。”


    姬夢影道,“所以這樣的掌法,是沒法拯救舊世界的。”


    姬傲劍點了點頭。


    姬夢影又道,“其實他這一掌,也耗去了十年元功,有生之年都未必再願意發第二掌。”


    姬傲劍問,“玄木大師為什麽舍得用十年元功,來使出這一掌?”


    姬夢影道,“這是為了拯救人心。世界曆史正在進入新篇章,這些大宗師希望人們留在舊世界的時間更長一些,因此竭力展示傳統道法的威力。”


    姬傲劍道,“大宗師隻求飛升,不理會凡俗之事,為什麽要拖慢曆史的車輪?”


    姬夢影道,“科學越進步,宗教越退縮。如今國門已被打開,要是任由西風大漸,舊世界迅速崩潰,就會斷了飛升去路。”


    姬傲劍想了想,“可是到了後世,整個世界上,信教之人還是比不信教的人多。”


    姬夢影道,“那都是虛的,後世之人所謂信教,十成中有九成九,是裝作自己是在信。”(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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