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州,北部。


    自北湖山莊一役後,王振與陳茵榕分道揚鑣。


    陳茵榕背烏黑長槍開陣,隻是高高抬手,並未任何分別言語,單是用力揮手,便颯然離去。


    王振看著陳茵榕背影,輕輕抱拳。


    “怎麽,不太舍得?”


    林錯笑著站在一旁,狡黠的看著王振。


    王振難得臉紅一次,仍舊是硬著頭皮說道:“不都說青山不改,日後總能再見。”


    劉辛仍舊是騎在林錯脖子上,笑嗬嗬的看著王振。


    這段時間裏,林錯對於王振的是愛搭不理,哪怕王振是身受重傷,林錯也懶得放慢腳步。


    可對於這個劉辛,林錯的態度已經好到了無以複加的地步。


    王振隨口問道:“如今巡迴城的錯齋怎麽樣?”


    自己走了江湖,如今林錯也身在外麵,總不能把那間錯齋給幹倒閉了吧?


    林錯雙手扶住劉辛小腿,說道:“不用擔心,如今有餘易在錯齋中。”


    王振微微一愣,說道:“餘易?”


    林錯點點頭,說道:“正巧,此次你返迴幽州,去看看你師弟。”


    王振點點頭,隨即說道:“那我這個做師兄的,應當給師弟準備點見麵禮。”


    說罷,王振追問道:“餘易也是一位劍修?”


    林錯搖搖頭,說道:“並非,甚至連一位武夫都不能算,如今連壯骨境都不曾到。”


    王振卻是狐疑的看向林錯,皺眉問道:“你這個天下第一,就把師弟晾在那裏?”


    林錯嗬嗬一笑,說道:“和你那狗爬的字不一樣,餘易於書法一道天賦不低,約莫過幾年就能夠登堂入室了。”


    王振聞言,隻是扯了扯嘴角,並未反駁什麽。


    畢竟於書法一道,王振實在是......稀爛。


    林錯看了眼王振劍鞘,問道:“你去稷下學宮了?”


    王振微微搖頭,說道:“不曾。”


    林錯微微詫異,隨即問道:“難道是去了哪個書院?”


    王振還是搖頭。


    隨後王振指了指北邊,說道:“走了一趟安平城,做了件不大不小的事,與那位未曾謀麵的縣令,算是有過一場君子之交。”


    林錯聞言並未多問,隻是微微挑眉。


    並非是學宮書院,卻有一位身懷浩然正氣的君子,這實在是不多見。


    王振看向林錯,問道:“接下來你要去哪,迴幽州?”


    林錯輕輕搖頭,說道:“去往桃林洞天一趟,再就是有幾位手不太幹淨的老不死,我要一一登門一趟。”


    王振點頭,隨後用力舒展筋骨。


    北湖山莊一戰,實在是受傷極重,整個五髒六腑都幾乎錯位。


    好在不曾傷到根本,如今又是金身境,恢複不慢。


    林錯看了眼王振身後那把長劍,隨後說道:“原本是打算走一趟南邊的柳家,幫你取迴下三劍。”


    王振微微一愣,他自然知曉那下三劍是什麽。


    如今已經湊齊上中六劍,隻差下三劍便可湊齊九劍。


    林錯繼續開口道:“隻是我此次實在是有要事在身,刻不容緩,便沒有去往柳家。”


    “既然如今你已經躋身了上三境,日後你便自己去往南邊取劍吧。”


    王振點點頭,說道:“知道。”


    劉辛騎在林錯脖子上,隻是看著二人說話,便笑的開心。


    林錯也笑了笑,隨後說道:“鳳仙閣飯菜算是一絕,等到了幽州帶你去嚐嚐。”


    劉辛重重點頭,開心道:“嗯。”


    王振卻是難以置信的看著林錯,說道:“林錯,我在巡迴城待了那麽久,也沒見你帶我去鳳仙閣嚐嚐啊。”


    林錯隻是瞥了王振一眼,嗤笑道:“你湊合著吃點就得了,餓不死就行。”


    王振氣笑道:“成成成。”


    也就在此時,林錯腳步一頓。


    王振敏銳的察覺到了林錯的異樣,轉頭問道:“怎麽了?”


    林錯神色凝重,微微皺眉。


    下一刻,林錯神色恢複如初,將脖子上的劉辛抱下來,笑道:“你先和王振去幽州,師爺有點事要去做,好不好?”


    劉辛眨了眨眼睛,隨後點頭道:“好。”


    說罷,林錯緩緩站直身子。


    王振看著林錯這副模樣,不由得皺起眉頭,問道:“你要去哪?”


    林錯長長唿出一口氣,平靜道:“東邊出了一位不得了的人。”


    王振微微皺眉,喃喃道:“東邊?”


    林錯點點頭,神色平靜,淡然開口道:“我要立刻動身一趟,你先和劉辛迴去。”


    王振追問道:“很麻煩?”


    林錯並未迴應,隻是開口,卻無聲。


    下一刻,林錯身影從原地消失不見。


    王振卻是愣在原地。


    剛才雖然林錯並未說出口,可王振卻通過林錯口型,猜到了那個字。


    天。


    ————


    武聖山。


    武閣。


    一位質樸的少年,正在緩緩學拳。


    質樸少年名為,江拙。


    祖上三代皆是為農。


    年僅十六的江拙,在春分前翻了一遍家裏的田地之後,便一人登山。


    江拙登山入閣,成了真陽武聖的第八位弟子,也是最後一位弟子。


    學拳練拳,並非是新鮮事,苦悶勞累。


    隻是這位農家出身的江拙,練拳一事不急不緩,如同老牛犁地。


    原本正在教拳的真陽武聖,此時突然停下手中動作。


    江拙眼看真陽武聖不動,也不多問,就這麽擺著原本拳架,慢慢等待。


    真陽武聖轉頭看向東邊,沉默不語。


    片刻,真陽武聖才出聲道:“耿宸。”


    下一刻,耿宸瞬間出現在武閣之中,站在一旁。


    “師傅。”


    真陽武聖隻是平靜道:“從今日起,由你暫為江拙教拳。”


    耿宸微微一愣,隨後沉聲道:“弟子遵命。”


    也就在此時,武閣門外,又一位中年男子憑空出現。


    隻見這位中年男子眼窩深邃,身形均勻,瘦而不柴。


    “老頭。”


    聽到武閣外的聲音,耿宸循聲看去。


    在見到這位中年男子的時候,耿宸激動道:“二師兄?!”


    武聖山一脈的第二位弟子,安懷仙。


    安懷仙早就離山多年,不知蹤跡。


    真陽武聖隻是斜斜看了安懷仙一眼,冷哼一聲。


    安懷仙打了個哈欠,斜靠門上,說道:“放心去吧,這段時間武聖山我給你看著。”


    真陽武聖的身影一閃而逝,消失不見。


    並未搭理神色激動的耿宸,安懷仙隻是看了一眼那個仍舊擺著拳架的江拙。


    安懷仙擺了擺手,朝著耿宸說道:“該練拳練拳,該睡覺睡覺。”


    說罷,這位武聖山一脈的二師兄就轉身離去。


    走出武閣,安懷仙望向東邊。


    時隔將近十五年。


    嶄新天下的第一位天人境終於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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