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京城。


    地牢。


    由典獄司執掌的地牢,專門用以關押那些罪孽深重之人。


    整個地牢幾乎是暗無天日,隻有極其微弱的零星亮光,透過縫隙,絲絲縷縷的漏進地牢。


    地牢不同於其餘牢獄,地牢把守極其嚴格,每天都有典獄司修士,五人成團,輪班值守,每兩個時辰探查地牢一次,勘探有無罪犯消失。


    夜裏,更是有典獄司每日更換的口令,典獄司修士之間遇見便要相互報上口令。


    一旦口令不對,立刻便可拔刀問斬。


    哪怕是誤殺,事後也不會被追罪。


    地牢一共有三層,自上往下。


    每一層所關押之人,皆是不知互相身份,甚至連交談都不被允許。


    其中有被鎖住琵琶骨,挑斷手筋腳筋的江湖宗師,亦有一些別國碟子等等。


    但是無一例外,皆是身份特殊之人。


    吱呀。


    地牢大門被人從外推開。


    微弱的亮光自上而來。


    隻聽到一陣密集的腳步聲,自上而下。


    那波人穿過層層關隘,一路直達地下。


    一路上,不少典獄司的修士,在見到最前方那人的時候,皆是神色肅穆,屏氣凝神。


    路過地牢,一些被鎖住琵琶骨的宗師,在見到那位領路之人時,皆是神色一變。


    一位披頭散發的老人,更是猛地向前躍起。


    砰!


    嘩啦嘩啦!


    身後六條鐵鏈被拽的筆直,將這位老人死死鎖住。


    老人怒目圓睜,披頭散發,嘶吼道。


    “田狗賊,老夫要你死!”


    可被鎖住琵琶骨,又被銀針封了丹田,手筋更是被挑斷,絲毫真氣也無法釋放。


    披頭散發的老人隻能是使勁嘶吼,再無他法。


    這撥人的帶頭之人,居然是三位司獄之一的田司獄。


    聽到老人的嘶吼,這撥人最中心的一位男子,緩緩停下腳步。


    眼看這人停下腳步,其餘之人,包括田司獄在內,皆是默默站定。


    老人仍舊是麵目猙獰的嘶吼著。


    那位男子緩緩走近,平靜出聲。


    “他是何人?”


    在最前方的田司獄,立刻轉身,高不可攀,殺伐果斷的田司獄,此時恭恭敬敬的雙手抱拳彎腰。


    “迴陛下,此人乃是血刀魔宗的掌門,聶齒。”


    “當年朝廷剿滅血刀魔宗,此人被屬下挑斷手筋,被捉拿迴地牢,關押至此已有五年。”


    聽到田司獄的稱唿,聶齒也是微微一愣,隨後凝神看向最中心的那位男子。


    “陛下?”


    “你是楊鎮?”


    聶齒眉頭皺起,因為光芒微弱,實在看不清這位男子麵容。


    可哪怕如此,眼前之人的年紀,聶齒估計不會太大。


    可楊鎮不已經是垂垂老矣?


    楊奕緩緩垂下眼眸,視線看向這位披頭散發的老人。


    “朕名為楊赫。”


    “楊赫?”


    這位血刀魔宗的掌門,此時愣了一愣,似乎在迴憶著什麽。


    楊赫卻是看著聶齒,緩緩道:“血刀魔宗,如果朕沒有記錯,田司獄當年便是血刀魔宗的宗門弟子吧?”


    田司獄頭顱低下,沉聲道:“迴陛下,屬下年輕時的確出身血刀魔宗。”


    這位刀道宗師,最開始修行,便是在血刀魔宗。


    而田司獄之前手持的那把邪刀虎翼,便是血刀魔宗的至寶之一。


    聞聽此言,聶齒更是猛地雙目血紅,目眥盡裂。


    “田狗賊,你這個叛徒,老夫早晚要將你碎屍萬段!”


    麵對聶齒的嘶吼,田司獄自始至終都神色不變,隻是恭恭敬敬的站在楊奕一旁。


    五年前,便是由田司獄親自帶隊,剿滅了血刀魔宗,親手殺了自己當初的師傅,然後將掌門聶齒給擊敗,押迴典獄司。


    三大邪刀之一的虎翼,被朝廷賞給了田司獄。


    楊赫隻是看著聶齒,平靜點頭。


    而後便邁步離開,隻留下身後聶齒的嘶吼。


    這撥人繼續向前。


    直到走到一處單獨的牢房,幾人才停下腳步。


    不同於其餘牢房,那些需要被封鎖丹田,鎖住琵琶骨的宗師,這間牢房中,隻有一位盤膝而坐的中年人。


    前一品太保,董毅昌。


    楊赫向前踏出一步,眾人皆是默默散開。


    察覺到門外動靜,董毅昌緩緩睜開眼睛。


    看到了那位高高在上,身形高大的新帝。


    楊赫率先開口。


    “董太保,朕來看你了。”


    董毅昌沉默片刻,緩緩開口。


    “多謝陛下掛念。”


    語氣平淡,毫無其餘情緒。


    楊赫仍舊是居高臨下,淡淡問道:“董毅昌,可曾後悔?”


    董毅昌抬起頭顱,語氣平靜。


    “成王敗寇,願賭服輸。”


    楊赫卻是輕笑一聲,隨後緩緩轉過身子。


    “與你董毅昌一起篡逆之人,其中二品官員三位,其中就有內務府總管柳河,河道總督劉振東,副都統任輝珍,往下三品官員有九位,四品官員十六位。”


    “這些人無一例外,皆是身居要職,手握重權。”


    “董太保啊董太保,你可真是給朕出了個難題。”


    殺?


    怎麽殺?


    如今剛剛登基,如果將這些人全部拖出去斬首,這些人大都是不同部門的頭把交椅,各個部門都會受到重創,甚至連帶小半朝廷都傷筋動骨。


    這些人不僅是位高權重,更是門下弟子眾多,且有才之人眾多,一旦全部問斬,其餘被牽扯之人便會一把接一把。


    況且如此一來,其餘的世家和其餘官員,對於這些實權高位,那自然是要明爭暗鬥。


    董毅昌隻是平靜的聽著,並不開口。


    楊赫歎氣一聲,隨後稍稍彎腰,看著董毅昌。


    “朕知道,起事之前,董家秘密送走了一位少公子。”


    此話一出,董毅昌終於是有了情緒起伏。


    可也就是片刻,董毅昌又重新迴到原本模樣。


    “事已至此,陛下將他抓迴來,亦是天命,生死有命,由不得他。”


    楊赫聞言,卻是惋惜道:“董太保,董家基業何其大,就連朕都不舍得這龐大基業崩潰,可惜至極啊。”


    董毅昌隻是沉默。


    說罷,楊赫緩緩直起身子,淡淡開口。


    “那位少年,朕沒找到,也不打算再去找。”


    “董家,朕不會讓其死完,其餘的官員,隻殺一半。”


    “但你董毅昌,必須死。”


    “如此,可好?”


    董毅昌睜開眼睛,長長吐出一口濁氣。


    “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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