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大放,大日初升。


    戈壁上,隻留有林錯一人。


    趙忘機與梁雀,從此地離去,返迴月牙洲。


    梁雀在得到了那個答案之後,便取走了一樣東西。


    是當初梁雀在何源鎮,以二兩銀子,買下的一串銀白色魚骨手鏈。


    當初梁雀在離去之時,讓秦歸荑幫忙,將這串手鏈留給林錯。


    如今,梁雀從林錯手中,取走了這串隻是鍍銀一層的尋常手鏈。


    僅此而已。


    月牙洲。


    草原八部之一,東胡,占據月牙洲這處福地。


    月牙洲中心,有一片月牙湖。


    月牙湖下,有一處天然巨大泉眼,終年湧水不斷,哪怕是大旱之年,月牙湖仍舊不曾幹涸。


    於茫茫西漠而言,月牙湖的確是一處當之無愧的風水寶地。


    每逢十五月圓,月牙湖中便會有月光匯聚,月光大盛的神異景象。


    據西漠傳說,此處月牙湖,是一位仙人飛升明月的飛升之地,既是一座飛升台。


    所以每逢十五月圓,便會有月光匯聚。


    據說此處月牙湖中,已經積聚有數百年的月之精魄。


    西漠曆史上,曾經有一位女子玄神境宗師,便是在此地拜月修行,依仗月魄月精,一路破境。


    當初在窩破台病死西漠之後,原本的草原八部,因為無一人可服眾,於是便各自散開。


    其中東胡部落,便是占據這處月牙湖。


    月牙湖附近,便是茫茫綠洲,月牙洲。


    東胡部落,是草原八部中,唯一一個,既有遊牧,又有耕種的部落。


    倘若俯瞰整個西漠,東胡所在的月牙洲,就已經是臨近西漠最中心。


    自月牙洲再往西,便是布堪薩伊沙漠,亦是天下最大的沙漠。


    布堪薩伊沙漠東西距離足有七百裏,自西漠最中心為起始,一路向西蔓延。


    硬要給西漠一分為二,那便是以這片布堪薩伊沙漠為界限,分為東西兩界。


    月牙洲位置極其特殊,隻要能夠拿下月牙洲,那便幾乎統禦了半個西漠。


    此時的月牙洲十裏外,有足足三萬大軍在此紮營。


    這三萬大軍,其中有半數都是西漠人,皆是歸順梁雀後,入伍成軍。


    其餘半數,有前梁舊部,亦有身在西漠的中原人。


    紮營連片,而最靠近月牙洲的一座座軍營,大帳氣氛格外肅殺,規矩格外森嚴。


    這便是兩千鐵浮屠的軍營。


    這兩千鐵浮屠,才是真正的立身之本。


    寧泰此時坐鎮大帳,眉頭緊鎖。


    這位臉上有一條猙獰傷疤的男子,眼神冷峻,站在地圖前,久久不曾挪步。


    也就在此時,大帳被人掀開。


    梁雀率先走入大帳之中,身後是身穿寬大道袍的趙忘機。


    寧泰在看到梁雀的那一刻,拱手彎腰,問道:“殿下,何時出兵?”


    如今這三萬大軍,已經在月牙洲十裏外,駐紮五日。


    除去寧泰,大帳中還有數位職位不低的前梁舊部,皆是等待著梁雀的迴答。


    梁雀看向眼前地圖,不曾迴頭,開口問道:“周練,中條山與沂水之間的官道如何了?”


    此話一出,立刻有一位中年男子,一步踏出,低下頭顱,沉聲道:“迴殿下,如今中條山與沂水之間的那條官道,雛形已成,隻是尚未精修。”


    梁雀點點頭,而後看向地圖上的中條山位置。


    月牙洲距離最近的中條山,也足足有二百裏,這一路上大都是荒涼戈壁。


    梁雀鳳眸微微眯起,如今整個梁國舊部,都被一分為二。


    第一部分,是梁雀親自坐鎮,大將寧泰,代國師趙忘機,以及兩千鐵浮屠,三萬大軍,駐紮在月牙洲附近。


    第二部分,便是那些駐守在中條山與沂水的舊部,以蔡仙元等人為首。


    如今主要兵力,都在梁雀這邊聚集,在中條山與月牙洲駐紮的士兵,僅有一萬,而且大都是剛剛收服的羌族與犬戎一族。


    中間是兩百裏荒涼戈壁,多風沙。


    梁雀一言不發,隻是站在大帳地圖前。


    其餘舊部,連同寧泰與趙忘機在內,皆是默默等待。


    在此期間,寧泰看向趙忘機,眼神疑惑。


    別人或許不清楚,可寧泰卻能察覺到趙忘機體內氣機起伏,以及昨夜梁雀與趙忘機消失在軍營中的事。


    麵對寧泰的眼神,趙忘機隻是輕輕搖頭。


    寧泰微微皺眉,繼續看向趙忘機,似乎想得到個答案。


    趙忘機幹脆閉上眼睛,閉目養神。


    如今那人尚且在世的消息,知曉的人並不多。


    哪怕是寧泰,也隻是覺得不對,卻不敢確定。


    趙忘機身為玄神境巔峰宗師,自然清楚梁雀殿下心中的困境。


    昨夜趙忘機與梁雀,夜色中禦風三百裏,最終在日出之前,見到了那人。


    在日初之後,梁雀與趙忘機便重返月牙洲。


    趙忘機看向梁雀背影,隻是輕輕歎息一聲。


    白先生留給梁雀的問心局。


    趙忘機清楚,這是梁雀避不開的問題。


    倘若真的想要做成那複國的壯舉,除去一統西漠,得前梁玉璽,等等之外,最重要的,還在梁雀一人。


    趙忘機神色悲愴,眼神黯淡。


    梁雀十六歲時,從天清公主淪為亡國公主,從此寄人籬下,日日膽顫心驚,隱姓埋名足足八年。


    在得以西出幽州之後,又被推上王位,以梁雀之名,統禦這批梁國舊部,征戰西漠。


    白龍親手將複國的重擔,壓在這個如今才二十五歲的年輕女子身上。


    複國一事,談何容易?


    中原有開元、太和,兩尊龐然大物,西漠有草原八部。


    還有一位與自己命運糾纏極深,因果亂作一團的林錯。


    要知道梁雀,如今也才僅僅二十五歲。


    這位亡國公主身上,背負的未免太多太多。


    趙忘機隻是歎息一聲,自己如今能做的,便隻有盡心輔佐梁雀。


    趙忘機身為玄神境宗師,清楚的察覺到,在見過那人之後。


    梁雀表麵平靜如水,可內心卻已經是破碎不堪,痛苦不已。


    其中緣由經過,恐怕隻有白龍一人得知。


    也就在此時,一道清冷聲音打斷趙忘機思緒。


    大帳正中心。


    梁雀神色平靜,鳳眸冷冽。


    “明日破曉時分,出兵月牙洲。”


    “本王要畢其功於一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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