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錯眼神玩味,說道:“我很貴,隻怕你用不起。”


    李怔神色嚴肅,沉聲道:“道友隻管開口,哪怕是我萬通鏢局傾家蕩產,也一定滿足。”


    林錯微微挑眉,隨意問道:“倘若我要那塊天澗玉呢?”


    要知道天澗玉可是天下第一等磨刀石,有價無市,說是價值連城也毫不過分。


    拳頭大小的天澗玉,便足夠劍修為之瘋狂。


    此次李怔他們押運貨物,那些堆積如小山的綾羅綢緞,以及那一箱金銀珠寶,仍舊是趕不上那塊天澗玉。


    誰曾想,李怔竟然毫不猶豫的點頭,說道:“一言為定!”


    此話一出,林錯一愣。


    沒想到李怔竟然願意拿出那塊天澗玉作為報酬。


    說罷,李怔便率先起身,說道:“明日恭候道友。”


    客房中,隻留下林錯一人。


    林錯輕輕轉動手中茶杯,輕笑道:“有點意思。”


    次日,清晨。


    如今處於西漠邊緣,晝夜溫差極大,夜晚陰寒,白日便又格外燥熱。


    此時李怔已經站在客棧空地上,指揮著鏢局的弟兄將馬車備好,貨物安置妥當。


    馬廄中,一匹匹大馬都被牽出。


    經昨夜一事,萬通鏢局的弟兄們都神色嚴肅。


    如今距離中條山已經不足百裏,可越是如此,眾人便越是不敢懈怠。


    王丹君從客棧中走出,女子仍舊是懸掛雙刀在腰間,與昨日不同的是,王丹君今日換上一身寬鬆罩袍,將自身籠罩在其中。


    王丹君走至李怔身旁,問道:“何時出發?”


    李怔下意識的看了身後一眼,而後開口道:“半個時辰之後。”


    王丹君隻是“嗯”了一聲,便不再多說什麽。


    隨著收拾妥當,萬通鏢局的那杆大旗被重新立在馬車前。


    一隊馬車排列整齊,身後客棧的小廝將一些麵餅和清水抬上車廂。


    隨著眾人準備妥當,大夥計李怔站在正中心,掃視四周。


    可李怔卻遲遲沒有開口,眾人也就在原地等待。


    王丹君微微皺眉,剛要開口詢問。


    便見不遠處,一位頭戴鬥笠,身披罩袍的男子,正牽著一匹瘦馬走來。


    眼見來人,李怔露出笑容,率先走向前去。


    李怔雙手抱拳,笑道:“林道友。”


    林錯隨意抱拳,說道:“久等了,抱歉。”


    李怔立馬側身,伸出一手,說道:“見外了林道友。”


    林錯牽著那匹瘦馬走向隊伍。


    王丹君看到林錯牽馬而來,微微一愣,眼眸中流露出濃濃疑惑。


    林錯則是輕壓鬥笠,笑道:“又見麵了。”


    王丹君轉而看向李怔,李怔卻並未多說什麽。


    隨後大夥計李怔站在最前麵,沉聲道:“出發!”


    客棧木門大開,眾人排列一隊,緩緩而出。


    不同於秩序井然的萬通鏢局,林錯隻是隨意騎上那匹瘦馬,吊在隊伍的最後方。


    還是兩位鏢師,騎馬在前開道。


    一路走出集市,周圍景色逐漸變化成荒蕪沙地,人煙稀少。


    大夥計李怔輕勒韁繩,從隊伍中走出,速度放緩。


    李怔騎馬到林錯身旁,開口道:“林道友,此地距離中條山不足百裏,約莫不到三天的路程。”


    林錯摘下水囊,喝過一口,笑道:“知道。”


    李怔猶豫片刻,還是開口問道:“敢問林道友,能出手到何種地步?”


    這話問的極其直白了。


    以李怔走江湖多年的經驗,於江湖事故一道,自然是極其精通。


    可事到如今,李怔竟然如此直白開口,由此可以看出,這位萬通鏢局的大夥計,如今已經到了堪稱急迫的地步。


    林錯將水囊掛在一旁,笑道:“既然答應了李道友,那林某自然是要盡心盡力,不至於一旦遇到歹徒,便立刻撒腿就跑,溜之大吉。”


    隻是說到這裏,林錯頓了頓,說道:“不過天澗玉再好,可總得有命用才行,倘若遇到能力之外的劫鏢,林某自然會以保命為先。”


    李怔笑了笑,說道:“自然如此。”


    林錯笑著抬了抬鬥笠,說道:“倘若無事,那便最好。”


    李怔聞言灑脫一笑,隨即再次雙手抱拳,說道:“李某在此,謝過林道友了。”


    說罷,李怔便拍馬向前,仍舊是由林錯一人吊在隊伍最後。


    李怔駕馬趕到前方,與隊伍中間的王丹君會麵。


    王丹君並未以手攥韁繩,反而是雙手隱匿在罩袍中,兩手交疊,掌心向上,丹田結印,調息自身體內氣機。


    看到李怔到此,王丹君吐出一口濁氣,問道:“怎麽迴事?”


    李怔目視遠方,歎氣一聲,說道:“如今你身受重傷,僅我一人,恐難應對接下來的路程,不得不如此了。”


    王丹君沉默片刻,緩緩問道:“可靠嗎?”


    要知道此次押鏢,意義重大,甚至是整個萬通鏢局與之相比,都不值一提。


    如此行事,會不會有失妥當?


    李怔手心摩挲韁繩,而後緩緩說道:“我李怔自入萬通鏢局,走鏢至今已有二十三年,走過的江湖路極遠,見過的江湖客也極多。”


    “走鏢沒那麽簡單,官家私家都得叫的響,能找到有能耐的人做鏢師,得把官方與道上的朋友都下帖請來,亮鏢,這就得有人捧場,若沒真本事,沒人捧場,亮鏢都不容易,若強行亮鏢,場子都能讓人踢了。”


    說罷,李怔自顧自的笑了笑,摩挲臉頰。


    “論境界我李怔不值一提,渾渾噩噩四十年,也不過是初入氣和境,與你相差甚遠。”


    “可二十年走鏢經驗下來,識人相麵一道,卻是小有所成。”


    王丹君點點頭,說道:“知道了。”


    王丹君如今才二十五歲,是萬通鏢局一位成名的老鏢師的關門弟子。


    王丹君五年便將鴛鴦刀融會貫通,那位老鏢師便是將王丹君當作掌門人培養的。


    李怔稍稍停頓,隨後緩緩說道:“況且事到如今,也別無選擇了。”


    隊伍最後方。


    那匹瘦馬與隊伍格格不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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