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硯川眼皮微掀,掃了眼前排的葉特助。


    車廂裏安靜到了極點。


    他若無其事地收迴視線,抬手摁了一下旁邊的開關。


    前後排中間的擋板緩緩降了下來,隔絕出了一個封閉的空間。


    葉昀這才鬆了一口氣,藏在鏡片下的眼睛裏流露出一絲古怪。


    剛才電話裏的聲音,他聽著有點兒熟悉,一時之間又想不起來究竟是誰。


    作為秦硯川的得力助理,葉昀自然清楚實情,那些傳聞中的小情人都是假的。


    秦爺三十歲,至今單身。


    也不是沒有富家千金和富家少爺嚐試著接近他,但都沒有成功。


    後排車廂,秦硯川靠著椅背,抬手隨意挑開了臉上的口罩,臉頰上的痕跡變淡了些,但還是能看出來。


    他迴答時漾剛才提出的陪睡問題:“不需要。”


    時漾的歎氣聲傳來,“秦小叔,不用跟我見外。”


    “沒有我的覺,你能睡得明白嗎?”


    “……”


    最近都沒有休息好,尤其是昨晚,秦硯川的太陽穴突突地跳著,唇角也抿緊了些。


    即使隔著手機電流,他也能想象得出來,時漾說這話時的神態。


    秦硯川還沒說什麽,時漾的聲音又傳了過來:“哎學長,你別一個勁兒往我身上蹭啊,咱倆不是很熟。”


    聽到這話,秦硯川臉上的神色發生了微妙的變化,“你跟誰在一起?”


    時漾拎著肥貓的後頸,把它提溜到了一邊去,嘴上理所當然地迴答:“我學長啊,大二的。”


    貓學長又湊了過來,親昵用腦袋蹭時漾的手,還舔了一下他的手背。


    “學長,別往我跟前湊了,剛吃完飯別親我……”


    秦硯川不知道想到了什麽,太陽穴跳得更厲害了。


    他唇角微掀,要笑不笑地問:“什麽學長,還會親你。”


    時漾摁住肥貓的腦袋,像是沒察覺到男人語氣裏的不對勁,笑眯眯地說:“一個很喜歡我的學長,不過是個隻知道吃飯睡覺的胖子。”


    “但是胖胖的也很可愛,還會跟我撒嬌,我挺喜歡的。”


    學長,胖子,還很喜歡。


    秦硯川握著手機的掌心逐漸收緊,手背上浮現道道青筋,仿佛要把無辜的手機給捏碎。


    “所以,你就讓他隨便親你?”


    時漾不假思索地迴答:“是啊,大家都是男的,親一下也沒關係吧。”


    “秦小叔,我還得和學長玩呢,你記得好好吃飯,我先掛了啊。”


    他說完,也沒等秦硯川的迴應,便立刻掛斷了電話。


    秦硯川盯著手機屏幕,麵部肌肉緊繃著,眼底一片沉鬱,席卷而來的負麵情緒,讓他暫時失去了思考能力。


    兩個字緩緩從他的唇齒間碾出來:“學、長……”


    就在這時,手機又震動了一下。


    秦硯川垂眼掃過去,是時漾發過來的微信消息。


    一張照片。


    照片裏,時漾蹲在草叢邊上,他旁邊還趴著一隻肥貓。


    時漾笑眯眯地摸著肥貓的腦袋,肥貓眯著眼睛,揣著爪子,露出一副很享受的表情。


    緊接著,又有一條文字消息發了過來:


    【秦小叔,這就是我跟你說的學長,可愛吧?】


    最後還附贈了一個嗎嘍背著書包轉圈圈的表情包。


    “……”


    秦硯川額角青筋微微一抽,緊盯著屏幕裏的照片,雙指放大了少年那張眉眼含笑的臉。


    靜默了半晌,男人喉間溢出一聲很輕的笑,冷峻的眉宇依舊沉鬱,卻又短暫地掠過一絲類似於愉悅的氣息。


    把他當猴子耍。


    他還偏偏相信了。


    秦硯川長摁手機屏幕,將照片保存下來,麵無表情地移進私密相冊裏。


    做完這些,他放下手機,重新將口罩戴在了臉上,遮擋住臉頰的紅痕,隨後將擋在前麵的隔板升了上去。


    坐在副駕駛的葉昀不著痕跡地掃向車內後視鏡,自家上司的眉目依舊冷淡,對司機吩咐了一句:“去a大。”


    “秦爺,您待會兒和xx的李董還有一個飯局。”


    “和那邊說一下,先推遲。”


    葉昀雖然疑惑自家上司突然要去a大做什麽,但也沒有多問,應了一聲便立刻打電話聯係李董的秘書。


    李董哪裏敢有意見,立刻連聲答應了,說自己隨時都有時間。


    黑色轎車在前方轉了個方向,前往a大。


    另一邊,時漾蹲在地上擼了會兒貓,便吹著唿唿的冷風迴教室去了,外麵太冷。


    他坐在教室裏玩了會兒手機,又困倦地打了個哈欠,於是把手機往桌兜裏一塞,趴在桌麵上睡了起來。


    時漾不僅一沾床就睡,一趴課桌也睡,不到幾分鍾的時間就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就在這時,桌兜裏的手機開始震動,不斷地發出嗡嗡嗡的聲音。


    時漾半夢半醒間,煩躁地皺了皺眉。


    手機震了一會兒就停了下來,他睡了個姿勢,繼續睡。


    誰知道下一秒,手機又開始震動。


    什麽死動靜。


    時漾終於不耐煩地掀開了眼皮,懶洋洋地趴在課桌上,隨手從桌兜裏掏出手機一看。


    來電顯示赫然是“秦硯川”這三個醒目的大字。


    就算是天王老子也不能打擾他睡覺啊。


    時漾指尖在屏幕上一滑,惡狠狠地接通電話,“秦小叔,你打擾到我睡覺了。”


    一句話,像是抱怨又像是撒嬌。


    電話那邊的秦硯川沒有絲毫的負罪感,開門見山地問了句:“在哪兒?”


    聽到這三個字,時漾的腦子立刻清醒了不少。


    秦硯川怎麽突然問他在哪兒?什麽意思?要找他算賬了?


    “在……在學校啊,秦小叔你怎麽突然這麽問?”


    “教室?”


    “沒有,這又不是上課時間,我不在教室。”


    那就是在教室。


    時漾心裏還不確定秦硯川究竟想幹什麽,下一秒對方直截了當的聲音通過手機電流傳過來:


    “三分鍾時間到教學樓下,或者我上去找你。”


    口吻如常,聽不出多少情緒。


    時漾眼神逐漸微妙起來。


    這才過去多久,半個小時都不到,秦硯川就找上門來了?


    “那……那還是我下去吧。”


    在教室裏,要是讓別人撞見了多不好意思啊。


    掛了電話,時漾把手機放進兜裏,戴上外套兜帽,揣著雙手老實巴交地往樓下走去。


    這風大的,吹得他的小嫩臉蛋生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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