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漾心滿意足地喟歎一聲,把大衣外套遞了過去。


    “穿上衣服,別著涼了。”


    秦硯川微微繃著一張臉,接過衣服穿上,他死死抿著唇,眉宇間隱約中透露著幾分屈辱和隱忍,像是被十惡不赦的地痞流氓占了便宜。


    時漾渾身舒爽地靠著椅背,在心裏迴味著剛才的滋味,輕輕嘖了一聲。


    “秦小叔,你別這副表情啊,是你先撩起衣服主動的,可不是我強迫你的。”


    他語重心長:“隻要你主動,我們就有故事。”


    秦硯川:“……”


    他太陽穴突突跳了兩下,強硬壓下把時漾扔下車的衝動,若無其事地理了理外套衣袖,不慌不忙道:“不叫秦先生了?”


    “什麽秦先生,這多見外啊。”


    秦硯川的唇角不冷不熱地扯了下,“不是說以後再也不跟我好了?”


    “那都是氣話,當不得真的,左耳進右耳出就得了。”


    時漾說著,笑眯眯地湊過來,嘴巴一張就是瞎扯:“秦小叔,我和你是天下第一最最好的,隻有你是真好,別人都是假好!”


    這話也不知道對多少人說過了。


    秦硯川沒有搭腔,抬手抵著時漾湊到他跟前的腦袋,往旁邊推了推,“坐好。”


    時漾立刻聽話地應了一聲,坐得端端正正,宛如小學生。


    秦硯川係上安全帶,剛準備發動車子,旁邊的人安靜沒一會兒,又說話了。


    “秦小叔,你還沒有跟我解釋,為什麽突然對我那麽冷淡呢?”


    秦硯川動作微頓,不知道想到了什麽,他眼底情緒又發生了些許變化,最後隻言簡意賅地迴了兩個字:“太忙。”


    時漾自然沒有相信。


    他凝神沉吟片刻,忽然沒頭沒尾地起了個話頭:“秦小叔,你是不是發現自己突然對我心動了?”


    還沒等秦硯川的反應,他又自顧自地接著道:“然後你就陷入了懷疑自己,懷疑人生的階段當中,心想我怎麽可能會對那小子動心,都是錯覺。”


    “你不能接受這件事情,於是選擇開始冷淡我,疏遠我,好將這段剛萌芽的感情扼殺在搖籃裏。”


    秦硯川的麵部線條微繃著,疑似再次咬住了後槽牙。


    “當然,你最後還是發現自己會控製不住對我動心,忍不住靠近我……”


    時漾朝他投去善解人意的眼神,“沒關係,我理解,每個霸總都有這麽一段心路曆程的。”


    說著說著,時漾突然不好意思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後頸,扭捏了半晌才伸出手指輕輕戳了戳秦硯川的肩膀,赧然一笑。


    “來吧,秦小叔,你現在是直接向我表白還是走個流程?”


    “……”


    秦硯川沉默,還是沉默,死一般的沉默。


    時漾的腳趾已經建了三室一廳,再準備挖個地下室把自己埋進去。


    看吧,破防了吧,被他戳中心事了吧?


    他還是很善解人意的,於是清了清嗓子,訕笑著說:


    “沒關係,我就是開個玩笑而已,秦小叔你別介意,開車吧,當心點兒啊。”


    秦硯川也清了清嗓子,“嗯。”


    又是一陣古怪的沉默,他才整理好思緒,若無其事地發動了車子。


    仿佛剛才什麽也沒發生過,如果忽略秦硯川手背上暴起的青筋的話。


    時漾規規矩矩地坐了會兒,又跟個沒事人似的倒在了座椅上無聊地打了個哈欠。


    手指癢癢的,想玩點什麽。


    “秦小叔,能把你的手機借我玩一下嗎,我手機忘帶了。”


    秦硯川目視著前方道路,不鹹不淡地拒絕道:“少玩手機。”


    時漾那張嘴又開始叭叭:“秦小叔行行好吧,給我手機吧,就給我手機吧,你好人有好報就給我一個手機吧秦小叔……”


    跟勤勞的小蜜蜂似的,在秦硯川耳邊嗡嗡嗡。


    秦硯川頭疼,他拿出自己的私人手機,隨手解開指紋鎖,遞到了時漾麵前。


    時漾立刻接過手機,這迴總算是閉上嘴巴了,興致勃勃地滑動著手機界麵。


    秦硯川的手機跟剛出廠似的,壁紙是係統自帶的,連一個多餘的娛樂軟件都沒有。


    至於通訊軟件和相冊那些,時漾沒有亂翻。


    “秦小叔,我能下載遊戲嗎?”


    “隨你。”


    時漾在軟件商城裏下載了一個開心消消樂,開心地玩了起來。


    沒玩一會兒,他肚子就開始餓了。


    剛才出來得急,他還沒有吃早餐,現在時間也才早上九點多。


    他放下手機,突然看到前麵的路邊有家小吃店,賣現做燒餅的。


    遠遠地看過去,新鮮出爐的燒餅看上去金燦燦的,吃起來一定又酥又脆。


    時漾的饞蟲被勾出來了,於是眼巴巴地看向旁邊的秦硯川,“秦小叔,我想吃燒餅了,香噴噴的。”


    秦硯川淡淡地掃了時漾一眼,繼續開車。


    他不吃這套。


    一分鍾後,秦硯川把車停在了路邊,在時漾那雙充滿期待的眼睛注視下,他一聲不吭地解開安全帶,打開車門下去。


    還沒走到小吃店,老板就笑眯眯地招唿上了,“帥哥買燒餅啊,我們這兒的燒餅可香了,新鮮出爐的。”


    年輕男人一身不凡的穿著,渾身散發著貴氣,頎長挺拔的身影站在簡陋狹小的小吃店前,“都有什麽餡的?”


    老板不由多看了他幾眼,“牛肉,豬肉,還有素菜餡兒。”


    說完之後又極力推薦:“牛肉的最好吃,要不要來幾個?”


    時漾對牛肉過敏,秦硯川拒絕了老板的推薦,“不了。”停頓片刻又問:“豬肉餡裏都有什麽調料?”


    聽到這話,老板就納悶了,怎麽這帥哥買個餡餅還問得這麽仔細。


    嘖,有錢人真是講究。


    老板迴想了一下,一一數著:“五花肉,白糖,薑末,蔥,生抽,鹽,雞精,味精,花椒粉,水。”


    秦硯川無視了老板奇怪的眼神,淡聲道:“麻煩給我拿兩個。”


    “好嘞。”


    秦硯川掃碼付了款,拎著熱氣騰騰的燒餅迴到車上,把袋子遞給時漾。


    時漾立刻眉開眼笑,露出兩個淺淺的小梨渦,“謝謝秦小叔。”


    “嗯。”秦硯川撤迴視線,沒有再看那張笑臉。


    “你要吃嗎?”


    秦硯川係上安全帶,“不吃。”


    黑色轎車繼續行駛在馬路上,時漾解決了兩個香噴噴的燒餅,車子也剛好停在了秦家別墅地下車庫。


    “對了,手機還你。”


    “嗯。”


    兩人一前一後下了車,乘坐電梯上去。


    電梯門剛在一樓打開,時漾立刻走了出去。


    他步子邁得很快,沒一會兒就不見人影了,像是做了什麽虧心事要逃跑似的。


    秦硯川不由多看了時漾離去的背影兩眼,他沒有跟著出去,直接乘坐電梯前往三樓,往書房走去。


    秦硯川關上門,拉開椅子安靜地坐在電腦前,隨手拉開抽屜,從裏麵拿出一個小小的水豚玩偶掛件。


    他靠著椅背,將掛件舉到眼前端詳片刻。


    還是醜。


    秦硯川放下手,修長的雙手搭在膝蓋上,有一下沒一下地摁著手裏的掛件。


    波瀾不驚的眼眸深處,是暗潮翻湧。


    不知道過去多久,手機鈴聲在落針可聞的書房裏突兀地響起。


    秦硯川收下思緒,把掛件重新放迴了抽屜裏,隨後拿出口袋裏的手機接通了合作夥伴打過來的電話。


    兩人聊了會兒工作上的事情,又隨意閑聊了幾句,這才結束通話。


    電話掛斷之後,秦硯川這才看到自己的手機屏幕壁紙,眼皮不受控製跳了下。


    原本是係統自帶的壁紙,不知道什麽時候換成了一張自拍照,還是時漾的自拍。


    屏幕裏的時漾坐在副駕駛裏,微微歪著腦袋,跟小貓似的將自己的手握成拳頭貼著臉頰,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笑眯眯地對著鏡頭wink了一下。


    做作。


    做作到了極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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