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人靜。


    時漾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隔幾分鍾就歎一口氣,給他愁的。


    又攤了幾個煎餅,他抓抓頭發,猛地從床上坐了起來,穿上拖鞋就大步往外麵走去。


    走廊裏的感應燈隨之亮起,秦晝的臥室已經關了燈,時漾走到秦夜闌的臥室前,裏麵的燈光從底下狹小的門縫裏傾瀉而出,還沒睡。


    時漾清清嗓子,抬手敲了敲門,嘴裏嘀嘀咕咕:


    “秦夜闌快開門快開門,快開門,我知道你沒睡,快開開門……”


    等了好半晌,秦夜闌那懶洋洋的嗓音才穿過門板傳過來,“誰?”


    時漾笑眯眯,軟綿綿的嗓音跟吃了十斤糖果似的,“夜闌哥哥,是我啊,快把門開開。”


    秦夜闌被膩得受不了,這大半夜的,作精忽然敲他的房門……


    他打開門,眼眸微微一眯,上上下下把眼前的人給打量了一遍。


    穿著一身花裏胡哨的,印著小豬頭卡通圖案的睡衣,穿著拖鞋。


    頭發亂糟糟,額頭上還貼著紗布,脖頸一片青紫痕跡。


    此時正微微仰著臉,用那雙濕漉漉的跟小狗似的眼睛看著他。


    果然,還是惦記著那檔子事兒,三番兩次不肯放棄。


    秦夜闌心情似乎還不錯,他唇角微微一挑,語氣裏卻滿是挑剔:“小豬頭,就穿成這樣來勾引我?”


    時漾:?


    時漾閉了閉眼深唿吸,隨後衝秦夜闌微微一笑,一副很好說話的樣子。


    “不是呢,我沒有要勾引你,夜闌哥哥。”


    “夜闌哥哥,你知道的,我從小就有一個哥哥。”


    “我哥哥很關心我,自從我來到秦家之後,他就擔心我在這兒吃不飽穿不暖挨你們欺負。”


    秦夜闌越聽越覺得不對勁兒。


    “當然,秦家上上下下都對我很好,尤其是我夜闌哥哥,那是把我當成了親得不能再親的親弟弟了。”


    “所以,明天我哥要來秦家探望我,你就是,你能不能,哎……”


    時漾雙手乖巧地放在身前,悄悄打量著秦夜闌的神色。


    眼看著對方沒有反應,他又扭扭捏捏地伸出大拇指和食指,捏了捏秦夜闌的衣角,“你懂我意思吧,夜闌哥哥?”


    “……”


    一聲夜闌哥哥,都快把人給聽迷糊了。


    秦夜闌沒有著他的道。


    懂了,敢情這小飯桶大半夜過來,扭扭捏捏半天,目的不是勾引他,而是為了請他幫忙,在別人麵前演戲。


    沒事的時候就秦夜闌,有事的時候就夜闌哥哥。


    他無聲地笑了下,從容散漫地倚靠著門框,半是玩笑半是認真地調笑道:


    “夜闌哥哥要是不幫呢?”


    “真不幫?”


    “不幫。”


    一聽這話,時漾討好的笑臉立刻就收了迴去,半分也不帶猶豫的。


    他倨傲地抬了抬下巴,“還記得我之前跟你打過賭嗎,你輸了得答應我一個條件。”


    秦夜闌聽到這話,還真想起來了,有這麽一迴事。


    也不知道秦晝那天被下了什麽迷魂藥,還真撩起衣服讓時漾摸了腹肌。


    “夜闌哥哥。”時漾又重新揚起笑臉,臉頰兩邊淺淺的梨渦暴露在燈光下,“我的條件就是,明天你得配合我,別讓我哥發現不對勁。”


    不知道怎麽的,秦夜闌忽然冒出個想法,想抬手戳戳小飯桶的梨渦。


    他的思維有片刻的停滯,神色微變,隨後無奈地抬手捏了捏鼻梁,“行。”


    “得嘞,那我就不打擾你休息了。”


    時漾說完就要轉身離開,秦夜闌卻忽然伸出食指,指尖往他臉頰上梨渦的位置戳了戳。


    “你這梨渦,是整容醫院做的吧?”


    “是不是覺得這樣就會變可愛了?”


    “……”時漾想掰斷他的手指,順便再毒啞他那張死嘴。


    他這張臉純天然無汙染的好不好?


    時漾打了個哈欠,語氣裏多多少少帶了點兒陰陽怪氣:


    “啊對對的,酒窩是我自己用手指戳出來的,雙眼皮是我用小刀片劃拉出來的,睫毛也是我一根一根種下去的。”


    跟有病似的。


    時漾在心裏翻了個白眼,懶得跟秦夜闌計較,迴房間睡覺去了。


    解決了一個秦夜闌,還剩下兩個。


    —


    星期六不用去公司,但秦硯川的生物鍾一向準時,生活自律,還是在早上七點多就起來了。


    他進浴室簡單洗漱一番,換了身休閑運動裝,戴上運動手表,準備去外麵晨跑。


    誰承想剛打開房門,就看到了站在他門口的時漾。


    別墅裏開著恆溫係統,溫度正好,眼前的少年穿著簡單的衛衣和長褲,仰著一張不大的臉,笑意盈盈地望著他。


    “秦小叔,早上好啊,昨晚睡得還好嗎?”


    秦硯川一看時漾這表情,就猜到他另有目的。


    要是換作平常的周末,時漾不會起這麽早。


    “傷口還疼麽?”


    “好多了。”


    “那就好。”


    秦硯川似乎隻是象征性地關心一句,說完便轉身往樓梯那邊走去。


    還沒走兩步,去路就被追上來的時漾攔住。


    不出所料。


    秦硯川順勢停下腳步,語氣頗為溫和:“有事?”


    “秦小叔,你這是要去跑步嗎?”


    “嗯。”


    “我就是……”時漾捏著自己的手指,理不直氣也不壯,“有件事情想跟你商量商量,可以嗎?”


    “嗯,進去說。”


    秦硯川說完,便轉身往臥室走去。


    時漾亦步亦趨地跟在後麵,走進了他一直好奇卻未曾踏進的地方,餘光裏悄悄掃了一圈。


    秦硯川的臥室很大,分為好幾個區域,整體裝修是黑白灰的冷淡色調。


    總的來說沒什麽特別的,家居擺設也簡單,符合秦爺的氣質。


    秦硯川在沙發前坐下,時漾也沒客氣,一屁股坐在了旁邊的位置。


    “秦小叔,今天的天氣可真……”時漾語氣一頓,他掃了眼落地窗外烏壓壓的一片,像是隨時都要下雨,“可真壞啊。”


    秦硯川沒搭腔,不緊不慢地拿起倒扣在茶幾上的水杯,給時漾倒了一杯溫水。


    他看著身旁的人接過水杯,慢吞吞地喝了一口,心裏不知道在琢磨什麽。


    秦硯川往後靠著沙發,兩條長腿隨意交疊在一起,好整以暇地問:“要商量什麽?”


    時漾雙手捧著水杯,坐姿看起來窩窩囊囊。


    “秦小叔,我哥今天要來秦家探望我……”


    “嗯,我知道。”


    時漾詫異地看過去,秦硯川給自己倒了杯水,喝了一口才接著道:“你哥昨晚給我打了電話,說起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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