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要臣死


    姚步姽這話說的難聽,郭薑臉上也不好看,但卻反駁不了,他就是這麽想的


    姚步姽繼續說


    “但是我不行,荊南軍也不行,他們在這日日將腦袋別在褲腰帶上活著,顧勳朗的大伯,叔公這輩子都耗在這絕對不能是為了在兩個廢物中選出一個做上王位”


    姚步姽越說語氣越激烈


    “他們不配”


    “那誰配?你嗎?”


    郭薑被激的麵色通紅,終於說出他最在意的事情


    姚步姽突然平靜下來,語氣堅定地說


    “對,我比他們配”


    她看著郭薑的眼睛說


    “至少我明白他們在這拚命,為的是讓自己,讓家人過上好日子,而不是為了什麽尊貴的血脈,為了誰來繼承那些榮華富貴好繼續在王宮的奢靡裏腐爛”


    “他們要好日子,我就給他們好日子”


    郭薑徹底無言,他在軍隊裏待過,最明白姚步姽說的是什麽,軍隊是普通百姓唯一能當上官的渠道,但是最多也就是個伍長,再往上都被世家勳貴死死把守著,那些百姓拚死拚活,一年也就隻能為家人多賺幾兩銀子,若是死了,連撫恤金都到送不到親人手裏


    但是為了這幾兩銀子,還是有人拚了命要當上伍長


    他們在高門大戶眼裏隻是會不斷補充的物件,活著跟死了沒什麽兩樣


    他沉默半晌,開口


    “蘇小子明白你,他也能代你做成你的事”


    郭薑有些語無倫次,他在此刻清楚地麵對自己的內心,除了什麽忠君愛國,他更在乎的是姚步姽是個女子,自古哪有女子稱王的?誰會信服她呢?別的不說,會被多少人戳著脊梁骨罵她呢?


    郭薑覺得自己是對的,但是說出來的時候還是覺得羞愧,連他自己都沒明白這羞愧從何而來


    “不”


    姚步姽的語氣毫不猶豫,但是內心不免失望,她跟郭薑不是一路人


    她堅定地看著郭薑


    “舅舅,這是我要做的事,隻能由我自己親自去做”


    蘇景行不行,顧勳朗不行,誰都不行,隻能她自己去可以


    郭薑徹底不說話了,他彎下腰,背對著姚步姽


    姚步姽放緩語氣,對郭薑說


    “舅舅,我叫你一聲舅舅是因為你對我的愛護之意不曾有假”


    即便他們走的不會是一條路,但是至少郭薑真的將她當做小輩疼愛


    “我也相信舅舅對荊南軍,對百姓的感情也不比我差,所以今日姚步姽請舅舅做一件事”


    郭薑坐正身體,眼睛不看姚步姽,低聲說


    “說吧”


    姚步姽將慶黎的想法說了,又向他解釋


    “顧慷畢竟隻是個副將,舅舅是司馬,您的名字比誰的都好用,就算舅舅氣我,也請您為了顧勳朗,為了慶黎,答應我”


    說完朝著他行了一禮


    郭薑終於將目光看過去


    “值得嗎?從一開始殫精竭慮走到今日,你本可以不用過的這麽苦”


    姚步姽打斷他的話


    “女子之苦,舅舅不會懂,我要複仇,要活下來,要保護身邊的人,我隻是走了另一條道路,至於苦難,沒有誰更難言”


    “隻是我的選擇而已”


    郭薑徹底不說話了,他不明白姚步姽,可能有生之年都不會明白,但是有一定是確定的,他也有自己要保護的人跟要做的事


    姚步姽也不囉嗦,對他說道


    “稍後請舅舅於府門一聚”


    她剛出門慶黎跟顧慷就著急地走過來


    “怎麽樣?”


    慶黎多少也察覺到姚步姽跟郭薑之間的不對付,郭薑是長輩還是顧勳朗的義父,她實在沒有立場多說些什麽


    姚步姽搖頭


    “沒事,舅舅會答應的”


    時間差不多,她又到出一粒藥丸吃了,囑咐顧慷保護好慶黎,自己走了


    慶黎有些擔心,姚步姽一直在頻繁的吃藥丸,好像在等著什麽


    顧慷心大,腦子又不太好,光是姚步姽剛剛的命令就讓他頭痛,姚步姽的異常他是半點沒察覺


    他看著慶黎,愁眉苦臉地問


    “我怎麽準備?總不能讓司馬自己到街上去敲鑼打鼓吧”


    慶黎收迴心思,確實眼下的事更重要,她腦子轉的快,對顧慷小聲說


    “去酒樓,我們找不到人,就讓他們來找我”


    顧慷猛地一拍手


    “有道理”


    說完就開心地往出走


    顧慷剛出去,手下就將消息傳了出去,鹽城勝仗的事讓街上的人心思都浮動起來,不少人借著午後的時刻喝兩口酒七嘴八舌地說著勝仗的事


    幾個神色鬼祟的人小心地躲著人走,再往前就是一家酒樓,也是新開的,據說還有人在那裏講話本子,就算是戰時,也有不少人樂意去那裏坐一坐


    今日更是如此,據說郭薑,郭司馬因為勝仗心裏高興,在酒樓裏飲酒作樂,不少人為了結交他來此湊熱鬧


    幾人看看彼此,先是找了個地方坐下,周圍坐著不少人,吵鬧地議論著見到司馬的事,就連上麵講話本的聲音也聽不到了


    “郭司馬可是都城的大官,還是顧大人的義父,他如此開心,此事還能作假?”


    一個人大大咧咧地跟身邊人爭論


    另一個人也不甘示弱


    “勝仗勝仗,都在說勝仗,怎麽到現在不見顧大人帶荊南軍迴來?再說,你就親眼看見郭司馬在這了?我看啊,你也是聽一耳朵,就在這胡說八道”


    “你說誰胡說八道”


    “說你呢怎麽了?”


    兩人動靜越來越大,很快有和事佬站出來


    “今日是個好日子,別鬧得難看,要我說,這上麵的講書娘子可是整日在這的,問她有沒有見過郭司馬不就知道了”


    上麵的講書娘子有些驚訝,像是想不明白怎麽問到了自己頭上


    但是她還是保持了應有的體麵,笑著迴答


    “倒是有貴人在這,隻是小女子見識淺薄,實在不知道是不是司馬大人”


    眾人更加吵鬧起來,那幾個鬼祟的人看了看彼此站了起來,分開之後朝著樓上走去


    郭薑坐在樓上,外麵不少人吵吵嚷嚷,甚至還有人想要借機闖進來


    屋子裏,慶黎坐在對麵,顧慷站在門口防備有人進來


    郭薑一口一口地喝著悶酒,他不想說話,也不想搭理人,不一會酒就被喝光了,他悶聲看著慶黎說


    “再來一壺”


    “別喝了,飲酒傷身”


    郭薑見她不給拿,也不迴答,自己就要出去叫人


    顧慷連忙攔住人,朝外麵喊著


    “再上一壺酒”


    說完就將人扶迴去,郭薑已經半醉了,一邊掙紮一邊問


    “姚步姽呢?她在哪?”


    跟裏麵比,外麵動靜也大,來往人多,酒樓裏都要忙不過來了,一個小廝低著頭敲響了門


    “小人來送酒”


    門被應聲打開了,小廝頭也不敢抬地往裏走,看見一個人影,將盤子掀開,拿住匕首就捅了上去


    可是下一瞬間,他的手就被抓住,還想繼續打馬上被人掰斷了手腕,那人慘叫一聲,急忙向後退了幾步,他的同夥也都站到了後麵


    幾人看著屋內的人,狠聲喊道


    “姚步姽”


    屋內,姚步姽坐在這個座椅床鋪都被搬走的空曠房間的正中央,笑著看向他們


    “盯了我我這麽久,我還以為你們不會出手了”


    那人狠笑一聲


    “你也清楚,荊南軍攻打景國忤逆犯上都是因為你這個妖女,我們必不會放過你,今日我們就要替天行道”


    他說的慷慨激昂,姚步姽隻是淡淡地說出對方的身份


    “朱家餘孽”


    一提到朱家人,這些刺客馬上沒了動靜,姚步姽也不在乎,有些不屑


    “都是為了權財,不用在這扯大旗了,直接上吧”


    說完從椅子下麵抽出刀就砍了上去


    打鬥的動靜很快傳到了隔壁的房間,慶黎猛地站起來


    “怎麽迴事?誰打起來了?”


    顧慷馬上打開門,但是門外那些想要闖進來的人,居然都將刀拔出來變成了刺客


    他連忙將門關上


    慶黎搞不清楚情況


    “那些世家狗急跳牆了?”


    顧慷更想不明白


    “我也不知道啊”


    原本以為已經醉的不省人事的郭薑坐了起來,他從桌子下麵抽出刀,將慶黎護在身後


    “慶丫頭,站到我身後來”


    慶黎睜大眼睛看著他


    “你沒醉?這是你跟姚步姽做的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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