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步姽看著缺了茬子的碗還沒說話,小男孩就伸手拽了拽顧棉清的衣服,示意自己可以送過去


    顧棉清把碗遞給他,小男孩自己小心翼翼地挪過去


    走到姚步姽麵前,伸手遞給她


    “給”


    姚步姽看了他兩眼,接過碗抬手要喝


    眼前的小孩麵色突然變得兇狠,手往前一送,姚步姽的腹部一痛,下意識握住他的手


    她用上力氣,小孩被捏的表情痛苦,但就不願意撒手


    姚步姽隻好把他往出一扔,低頭一看,捅傷自己的居然是她自己的匕首


    這孩子不知道什麽時候將她扔出去的匕首藏了起來


    她們都沒有發現


    顧棉清也十分震驚


    上去就把小孩按住


    “你發什麽瘋”


    那小孩拚命掙紮起來,嘴裏還喊著


    “我把她捅傷了,我捅傷了”


    顧棉清下意識捂住他的嘴,結果被咬了一口


    眼看外麵躁動起來,姚步姽捂住傷口說道


    “快走”


    說完就從窗戶跳了出去


    這邊外麵果然也有人守著,發現她們出來立馬大喊


    “在這”


    顧棉清的鞭子打過去,她沒有留情,這些人派個孩子要她們的命


    她也沒有必要留手,鞭子甩出破空聲


    其他人不敢接近,她緊跟著姚步姽,一隻手拎著捅傷姚步姽的小孩朝中野地裏跑去


    姚步姽感覺自己的力氣在逐漸消失


    好像藥力隨著腹部的傷口全部留了出去


    不愧是用給死士的藥,真是不留活路


    她跑到一個低坡後麵,顧棉清跟過來,捂住小孩的嘴躲過追來的一波人


    姚步姽低頭看著傷口,從懷裏掏出藥瓶,往嘴裏倒了一顆


    積蓄了一些力氣之後用撕開寬大的袖子勒住傷口


    顧棉清看著她的動作,心裏的愧疚達到了巔峰


    如果不是她心軟,被這個小孩騙了,以姚步姽的謹慎一定不會受傷


    自己簡直太蠢了,居然還覺得她冷血


    姚步姽沒有多想,此地不宜久留,她們得繼續往前走


    好在野地的旁邊就是一片樹林,兩人避過流民躲了進去


    倆人找到一片小溪,將小孩綁住,顧棉清就要給姚步姽處理傷口


    姚步姽躲過去


    “我沒事”


    顧棉清放下手,低頭道歉


    “對不起”


    姚步姽捂住傷口看了她一眼


    “湯是我自己接的,不用道歉”


    她越這麽說,顧棉清越內疚


    一旁的小孩聽到她倆的話,不屑的哼了一聲


    顧棉清轉頭看著他


    “你哼什麽哼?我對你不好嗎?你為什麽要動手?”


    小男孩的表情跟之前被綁住的男人一模一樣,惡狠狠地說


    “因為我聽見了,你叫她郡主,她是有權有勢的人,是害我們的人,她該死”


    “你放屁!她跟你們無冤無仇”


    顧棉清也十分生氣,但還是試圖跟她講道理


    小男孩根本聽不進去顧棉清的話,盯著姚步姽就喊道


    “要麽殺了我,不然我一定會殺了你的”


    姚步姽側頭看向他問道


    “你恨我,是因為有權有勢的人拿走了你們的糧食?還把你們的親人帶走了?”


    小男孩看著她,發現自己沒法殺了她,有些絕望地喊道


    “你們,都是你們,是你們把我們關起來,是你們不去救我的家人,她們都被淹死了”


    說著他哭了起來,這次不是之前的假模假樣,反而充滿了絕望跟痛苦


    “那麽大的水,整個村子都被淹了,我們被趕了出來,那些當官的隻知道大魚大肉,根本沒人幫我們,母親,父親甚至沒人給他們收屍”


    他看向姚步姽,嘶喊道


    “她們會變成孤魂野鬼的,她們會變成孤魂野鬼的”


    他哭的上氣不接下氣


    顧棉清震驚到說不出話


    姚步姽也十分驚訝,她的瞳孔微張,驚訝地問他


    “水災?什麽地方發了水災?”


    小男孩看著她一點都不知道的樣子,心裏不願意相信,隻是大聲的哭,像是要把心裏的痛苦全部哭出來


    姚步姽突然大喊一聲


    “告訴我”


    小男孩被嚇的哭聲一停,抽抽搭搭地迴答


    “是稻縣,小二村”


    姚步姽迴想著這個地方,稻縣離這裏很遠,如果下麵的人想瞞,一時半會確實能瞞得住


    但是是誰?為什麽這麽做?今日對她們出手又是為了什麽?


    姚步姽心思百轉千迴,顧棉清看著眼前的小孩,問他


    “你叫什麽?”


    小孩已經不哭了,他對容易心軟的顧棉清還沒有那麽恨


    想了一會迴答到


    “田壯”


    說著眼淚就流下來,他哭的沉默,看的人心碎


    顧棉清一時語塞,名字叫田壯,可是這小孩一點也看不出強壯的樣子,瘦弱的好像風一吹就跑了


    如姚步姽所想,隻要消息傳出去,這些流民撐不了多長時間


    果然沒等多久,援兵很快找到了她們


    蘇景行也趕過來,下馬就跑過來,一把將姚步姽抱住


    顧棉清有些失落,偏過頭躲開這個場景


    蘇景行將姚步姽抱的很緊,知道她被人圍在這裏的時候,他拋下眼前的事,騎馬就往這邊趕


    就算知道她已經有恢複武功的藥,就算知道她的聰明不會出事


    但是一想到她孤立無援,蘇景行就覺得心口像是被人擰住了


    姚步姽迴抱住他


    “我沒事”


    蘇景行很快聞到血腥味,低頭就發現了姚步姽的傷口,著急地想把人帶走


    姚步姽抓住他的手


    “人都抓住了嗎?”


    蘇景行點頭


    “先迴去再說”


    姚步姽搖搖頭


    “帶我去見他們”


    蘇景行看著她的傷口,半晌沒有拒絕


    “好”


    一群人迴到破村子


    路上姚步姽又補了一片藥


    蘇景行看見皺眉問


    “你每日都吃?”


    姚步姽點頭,比起藥丸,她更關心抓住的人


    “抓住了多少人?”


    “不少人,顧勳朗正在清點”


    “慶黎呢?”


    想到她先跑出去,姚步姽有些擔心


    蘇景行黑著臉


    “她也受傷了,路上有埋伏,梁博文被攔住,她自己跑迴去的”


    “傷的怎麽樣?”


    姚步姽有些著急


    蘇景行握住她的手


    “胳膊跟腿各中了一刀,但是沒什麽大礙”


    姚步姽低著頭


    “能在迴去路上安排埋伏,這群流民做不到,是誰幹的,查出來了嗎?”


    “抓了幾個活口,等迴去審”


    馬車停下,姚步姽下車前對蘇景行說


    “我親自審”


    說完就從馬車上下去


    村子裏,剛才還拿著木棍子的流民被士兵聚到一堆


    看見姚步姽都眼裏憤恨,顯然不相信她還沒死


    田壯也被帶到這邊


    姚步姽看著這群人,揚聲說道


    “無論其他人給了你們什麽承諾,我可以給你們更多”


    她的眼睛略過這些饑腸轆轆的人


    “食物,衣物甚至住所”


    她在說這些的時候,隻有幾個人有了反應,其他更多的隻是麻木的低著頭


    姚步姽說出最後的底牌


    “除此之外,我還可以治理水患,安葬你們的親人,讓你們迴家”


    她剛說完就有不少人抬起頭


    細小的討論傳出來


    “真的嗎?”


    “能迴家了嗎?”


    “她會不會騙我們?”


    姚步姽看有足夠多的人看向她,她說出下一句話


    “隻要你們答應我一個條件”


    這句話一出,不少人失望地低下頭,但是還有不少人繼續看著她


    姚步姽繼續說


    “我要你們完完整整地說出來這裏的經過,都去找過那些當官的,都有誰接觸過你們,你們說了,我就會抓出隱瞞水災的罪魁禍首,給你們一個交代”


    話音一落,下麵的討論聲更大了


    不相信她說的話的,覺得有希望的,更多的是在乎她說的隱瞞水災跟罪魁禍首的事


    就在大家舉棋不定的時候,一個跟田壯差不多大的小姑娘站起來問道


    “你怎麽證明你說的是真的”


    她的眼睛無神,手裏握著一根木棍支撐著自己,嘴唇幹裂到破皮,好像一直憑著意誌力撐著


    看見她剛站起來,田壯掙紮的更厲害了


    姚步姽看向她


    “我沒辦法證明,但是按照我說的做,你會看到結果”


    小姑娘依舊朝著她的方向,絲毫不怯懦地說


    “如果你想殺我們,我們根本逃不掉,所以我們不會全都跟你走,除非你現在就帶我們迴家”


    姚步姽點頭


    “好,你們可以選出幾個人跟著我,其他人我會給你們食物,吃飽了就可以離開,沒人阻攔你們”


    村民們議論紛紛,最後是個那個一開始拿著刀,被姚步姽抓住的男人站起來拍板


    “好,我們答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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