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幕之上】趙玉真雙頰泛起淺緋,身姿清雋,謙謙君子的氣質在周身縈繞。他微微俯身,語調輕柔,滿含期許:“可願與我締結秦晉之好,攜手走過歲歲年年?”


    李寒衣蓮步輕移,身姿似柳絮般輕盈,毫無征兆地從廂房的軒窗翩然而下。這一躍,未借分毫上乘功法,周身真氣內斂,隻因她滿心期許,篤定趙玉真定會穩穩將她納入懷中 。


    趙玉真眼眸含笑,俊逸非凡,輕輕拂袖,刹那間,滿樹的桃花瓣似被春風喚醒,紛紛揚揚地脫離枝頭,在空中肆意翻卷。這些花瓣仿佛受到了神秘力量的驅使,迅速簇擁在一起,在李寒衣縱身躍下的瞬間,精準無誤地托住了她。它們帶著絲絲縷縷的芬芳,簇擁著李寒衣緩緩落地。


    落地的刹那,花瓣並未散去,而是環繞著她輕柔飛舞,似是在精心雕琢一件稀世珍寶。須臾之間,這些花瓣竟奇妙地交織、重疊,幻化成一件如夢似幻、美輪美奐的——真正的花之嫁裳 ,將李寒衣襯托得宛如從天而降的花神 。


    趙玉真眼中閃爍著傾慕的光芒,由衷讚歎:“小仙女,你真漂亮。”


    李寒衣雙頰暈染著淡淡的緋紅,眼波流轉間皆是愛意繾綣,柔聲道:“與君相逢,萬物皆添綺色,此景才這般動人心弦 。”


    站在房頂上的謝宣,聽聞此言,驚得瞪大了眼睛,臉上滿是不可思議。他和李寒衣認識已有一紀有餘,記憶裏的李寒衣一直冷若冰霜,果敢堅毅,行事作風雷厲風行,從不曾有過這般柔情蜜意。如今,這般繾綣的話語竟從她嘴中說出,怎不讓他驚愕萬分。


    謝宣緩緩偏過頭,眸光投向下方那個一襲道袍的趙玉真。先前,他隻當這道士口出狂言,所言種種不過是信口胡謅。可此刻,瞧見李寒衣望向趙玉真時那含情脈脈的眼神,他內心不禁泛起波瀾,暗自歎道:“看來,是我小覷了這道士,他所言非虛啊……”


    趙玉真的手自然地與李寒衣交握,十指緊扣,二人步伐輕緩,緩緩行至那株繁花似錦的桃樹下。忽然,他身姿下沉,雙膝穩穩觸地,行了大禮。趙玉真麵容沉靜,目光中透著緬懷:“按習俗,新人成婚需向高堂叩拜。我自小父母緣薄,是恩師將我撫育成人,教我為人處世、修行問道。恩師仙逝後,葬於望城山,方位在東。”


    李寒衣眼眶微微泛紅,緊挨著趙玉真跪下,聲音柔和卻有力:“我爹娘安眠於劍塚劍心崖,也在東麵。” 話落,兩人緩緩低下頭,額頭輕觸地麵,鄭重地叩拜。


    微風拂過,桃花瓣簌簌飄落,似在見證這份深沉的敬意與不渝的愛情 。


    趙玉真側過頭,目光繾綣地凝視著李寒衣,嘴角勾起一抹溫柔至極的弧度,輕聲喟歎:“若是早些知曉,人間有你這般美好,我該早早離開那望城山,遊曆紅塵。活到如今,我才真切體會到,原來真正的快樂,是與你共度的每分每秒。”


    李寒衣心底猛地一沉,她清晰地感覺到,趙玉真緊握她的手陡然沒了力氣,變得綿軟無力。


    周圍的看客們此前目睹這一幕,還都沉浸在驚歎與沉醉之中。突然,人群中猝然爆發出一聲驚恐的尖叫,瞬間打破了這份寧靜。


    就在這轉瞬之間,那棵剛剛還花團錦簇、生機勃勃,即便花瓣簌簌飄落仍盡顯生機的桃花樹,像是被抽走了生命的精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枯萎凋零。翠綠的枝葉也變得枯黃、幹癟,整棵樹如遭寒霜,瞬間衰敗,隻剩下光禿禿的枝幹,在風中顯得格外淒涼。而環繞在李寒衣身畔的桃花花瓣,卻依舊輕盈地飛舞著,似在堅守著最後的美好,與已然衰敗的桃樹形成了鮮明而又詭異的對比 。


    謝宣神色驟變,眼中滿是驚惶與疑惑,下意識地轉頭看向齊天塵。隻見齊天塵麵色沉靜如水,眼中卻隱隱透出一絲悵然,仿若早已知曉會有這般局麵。


    趙玉真以超凡劍術突破境界,施展絕世神通一劍入神遊玄境,於林間縱橫捭闔。麵對唐門三耆宿的合圍,他淩厲出手,一舉將其擊殺;與謝七刀對峙,刀光劍影間,謝七刀負傷敗退;對陣蘇暮雨,他以精妙劍招克敵製勝;麵對蘇昌河的強攻,他亦能強勢擊退,展現出了登峰造極的武學造詣。


    然而,這驚豔絕倫的一劍所帶來的反噬,猶如洶湧的暗流,在他體內瘋狂肆虐。加之之前為了逼出李寒衣體內的梨花針,他又拚盡了體內的大龍象力,身體機能急劇衰退,生機迅速消逝。


    當齊天塵匆匆趕到時,眼前的趙玉真早已氣若遊絲。他的麵龐蒼白如紙,毫無血色,眼神中再無往昔的神采,隻剩下無盡的空洞與死寂,整個人宛如被抽幹了生命的皮囊,隨時可能消散。迴溯往昔,齊天塵曾應允掌教呂素真,定會在關鍵時刻助趙玉真平安渡過此劫,為此,他毅然決然地離開繁華安穩的天啟城,日夜兼程,一路奔波。可命運弄人,最終還是未能趕上,一切都已無力迴天,隻能望著眼前的慘狀,徒留滿心的遺憾與悲戚 。


    齊天塵眉頭微蹙,滿目悵然,擺了擺首,無奈歎道:“這是命定的無量劫數,冥冥之中早已注定。”


    趙玉真望向李寒衣,眼中深情不減,隻是倦意愈發濃重,他扯起嘴角,和煦笑道:“縱使羽化登仙,與天地日月同壽,又有何可豔羨?這一世,能與你相逢相伴,我便已了無遺憾。”


    瞧見趙玉真身形一歪,搖搖欲墜,李寒衣花容失色,心猛地一揪,不假思索地衝上前,雙手穩穩托住他,帶著哭腔喊道:“趙玉真,你出什麽事了?”


    趙玉真的手無力地抬起,指尖輕輕摩挲著李寒衣的容顏,眼神中滿是眷戀與不舍,用幾近氣若遊絲的聲音說道:“小仙女,我怕是要離你而去了。”


    “好在,在我彌留之際,你已成為我的摯愛妻子。”


    “此後餘生,你隻能是我的妻,世間再無人能與你攜手。”


    “桃花簾外綻似舊,簾中嬌娥勝花柔。小仙女,此生能與你相遇、相知、相愛,是我此生最大的幸運。”


    “再見了。”


    須臾間,灼灼桃花如風中殘蝶,紛紛凋零飄落,淒厲的西風好似脫韁猛獸,張牙舞爪地唿嘯而過,天地間滿是肅殺與淒涼。


    李寒衣眼睜睜看著趙玉真的眼眸闔上,生機從他的臉上迅速褪去,她的心仿佛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狠狠攥緊,痛意瞬間蔓延至全身。她毫不猶豫地伸出顫抖的雙臂,用盡全身力氣將趙玉真緊緊擁入懷中,試圖用自己的體溫,留住他逐漸消散的生命氣息,那懷抱裏滿是眷戀與不舍 。


    緊接著,一聲悲慟到極致的嘶吼從李寒衣喉嚨深處迸發而出,她仰頭望向陰霾密布的蒼穹,聲音中飽含著無盡的絕望與不甘 :“不!” 這聲唿喊,衝破了狂風的唿嘯,帶著她對命運的抗爭,在空曠的天地間久久迴蕩。


    就在這一瞬,一道刺目的閃電撕裂了厚重的雲層,如同一把開天巨刃。緊接著,一道攜著萬鈞之力的天雷,以雷霆萬鈞之勢,朝著李寒衣轟然劈落 。


    “休得傷她!”謝宣心急如焚,一聲厲喝仿若洪鍾鳴響,話音未落,手中的“萬卷書”劍已如蛟龍出淵,瞬間出鞘。劍身裹挾著淩厲劍氣,朝著那即將劈落的天雷疾刺而去,試圖憑借一己之力,斬斷這即將降臨的災禍。


    然而,命運的車輪無情滾動,一切都發生得太過迅猛。盡管謝宣拚盡全力,卻終究還是遲了刹那。


    那道裹挾著無盡神威的天雷,帶著毀天滅地的氣勢,轟然砸落,精準無誤地擊中了李寒衣。


    刹那間,天地間仿佛被一道強光點亮,緊接著陷入了短暫的死寂。


    令人震驚的是,僅僅一瞬,李寒衣那原本烏黑亮麗的秀發,竟在天雷的淬煉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化作了如夢似幻的紫發,在狂風中肆意飛舞。


    與此同時,她身側的一對情侶劍——蘊含著綿綿情思的桃花劍,以及象征著鐵血豪情的鐵馬冰河劍,似是感受到主人的悲憤與不屈,發出陣陣激昂的劍鳴。那劍鳴聲,或高亢、或低吟,交織在一起,仿若奏響了一曲悲壯的戰歌,訴說著這世間的不公與命運的殘酷 。


    李寒衣的雙臂仍維持著環抱的姿勢,緊緊環著已然消逝的趙玉真,可掌心間,隻剩下簌簌而落、無可挽迴的塵埃,那是她摯愛之人留下的最後痕跡。


    她緩緩昂起頭,動作遲緩而沉重,承載著無盡的悲慟。狂風唿嘯,肆意撩動著她的紫發,而她的眼眸深處,刹那間掠過一抹詭異而妖冶的紫色幽芒。


    謝宣瞧見這一幕,心髒猛地一縮,像是被一隻無形的大手狠狠攥住,一股寒意從脊背躥升。他下意識地轉頭,目光與同樣滿臉驚惶、眼中滿是震駭的齊天塵相撞。二人四目相對,空氣中彌漫著令人窒息的沉默,無需任何言語,彼此心底都已確認了那個令人毛骨悚然的事實——李寒衣,墜入魔道了。


    望城山巔,雲霧翻湧間,十餘位道士井然圍坐。所有人皆麵容肅穆,目光齊刷刷地凝視著西南方向,神色凝重而專注。


    青城山的四位元老,白發蒼蒼卻氣勢不凡,端坐在最前列。飛軒安靜佇立在左;李凡鬆持劍守於右邊。剩下的青城山弟子們整齊列於後方,秩序井然。他們神色專注,雙指並攏,輕觸額頭,周身氣息沉穩而內斂。隨著他們的動作,一柄柄桃木劍自劍鞘緩緩升起,懸浮於半空,劍身微微嗡鳴,似是在與天地靈氣唿應。一時間,整個山頂被一種神秘而莊嚴的氛圍籠罩。


    此乃望城山傳承數百年的望龍之陣,極為玄妙。布陣需集全門精英之力,缺一不可。此刻,倘若有居心叵測之人趁虛上山尋釁滋事,這些深陷陣法無法脫身的道士們將毫無防禦之力,一旦被襲,青城山便岌岌可危。但代掌門殷長鬆在權衡利弊後,還是頂著巨大風險,毅然決定啟用此陣。


    陡然間,殿內那柄被虔誠供奉在劍架上的青霄劍,原本安靜地躺在鞘中,劍身映著殿內燭火,散發著古樸幽光。卻在瞬息之間,像是被一股來自遠古的神秘力量拉扯,“嗡”的一聲,掙脫劍鞘的桎梏,化作一道青芒,以雷霆萬鈞之勢朝著西南方向狂飆而去,其速度之快,令人目不暇接,隻留下一道轉瞬即逝的光影。


    “劍止!”殷長鬆,這位望城山德高望重的長者,原本正眉頭緊鎖,密切注視著局勢的發展,目睹青霄劍脫鞘的瞬間,他臉色驟變,周身氣場陡然一變,猛地從座位上站起身,聲如巨雷般暴喝。


    隨著殷長鬆的喝止聲落下,那持續運轉、散發著神秘力量的望龍之陣開始緩緩收勢。一時間,原本沉浸在玄妙狀態中的道士們,一個個迴過神來,眼中還殘留著方才深度冥想時的專注與凝重。那些因陣法之力而浮於半空、微微顫動的桃木劍,也像是失去了牽引,“簌簌”作響,朝著地麵落下。


    李凡鬆與飛軒也緩緩睜開眸子,隻是那眼眶中早已蓄滿淚水,此刻再也抑製不住,如決堤的洪水般,順著臉頰肆意滑落。他們的眼神中,滿是無盡的悲痛與難以言說的不舍。


    雙目失明多年的老天師羅三承,臉上神色平靜而又帶著幾分感慨,喟歎道:“追尋心中所念,終得所願,即便身死,也該欣慰瞑目了 。”


    殷長鬆身形如鬆,屹立當場,眼神緊鎖那柄唿嘯著、試圖掙脫束縛的青霄劍。這把劍作為青城山的鎮山至寶,承載著無數的曆史與榮耀,此刻卻像是被一股難以名狀的哀傷驅使,爆發出驚人的力量。殷長鬆深吸一口氣,運足內力,雙手如鐵鉗般牢牢握住劍柄,每一塊肌肉都因用力而緊繃,額頭也滲出細密的汗珠。他微微低下頭,湊近劍身,聲音低沉而堅定:“一切已成定局,大勢已去,再無挽迴的餘地,還望您能平複哀慟。 ”


    刹那間,青霄劍發出一陣尖銳的嗡鳴聲,那聲音如泣如訴,帶著無盡的不甘,仿若一個傷心之人在低聲啜泣。若凝神細聽,那劍身的震顫聲中,滿是難以言說的悲痛,仿佛在為逝去的一切哀悼。不過,隨著殷長鬆的安撫,青霄劍的掙紮逐漸減弱,去勢不再那般洶湧。殷長鬆見狀,微微抬手一揚,青霄劍像是聽懂了他的指令,穩穩地落入他的掌心 。


    “我們以道為尊,本就追求超凡脫俗,遠離人間煙火。可這一次,天理昭昭,我們斷不可置身事外。”殷長鬆神情肅穆,突然高高舉起青霄劍,道袍隨風獵獵作響,“望城山全體弟子,聽我號令!”


    刹那間,“弟子在!”這三字仿若滾滾驚雷,從山頂十餘位修為精湛、武藝高強的弟子口中轟然爆發,同時,位於乾坤殿的幾百名弟子,也齊聲高唿,聲音整齊劃一,氣勢磅礴。這聲音匯聚在一起,如洶湧澎湃的浪潮,在望城山的每一寸土地上激蕩迴響,震得周遭空氣都為之震顫 ,彰顯出望城山弟子們眾誌成城、令行禁止的強大凝聚力 。


    “望城山,必雪此恨!”殷長鬆仰天長嘯,聲震四野,字字句句都飽含著無盡的悲憤 。


    “必雪此恨!”眾弟子齊聲高唿,聲浪滾滾,響徹山川。


    殷長鬆緩緩將青霄劍收入鞘中,步履沉重地朝著李凡鬆和飛軒走去。此時,李凡鬆和飛軒早已悲慟得幾近崩潰,淚水肆意地流淌在麵龐上。殷長鬆站定在他們身旁,望著這兩個傷心欲絕的弟子,心中滿是無奈與自責,他微微仰頭,聲音低沉而又充滿了苦澀:“我們四位老家夥,空有天師之名,卻在這生死攸關之際,如此孱弱無力。布下這望龍之陣,滿心期許能有所助益,到頭來卻隻是徒勞,分毫都未能幫上玉真。”


    殷長鬆頓了頓,目光中滿是期許,“可若想為玉真報仇雪恨,重振青城山的尊嚴,還得仰仗你們二位後生。一定要振作起來,莫要被悲痛擊垮!”


    李凡鬆抬手迅速拭去臉上縱橫的淚水,眼眶泛紅,眼神卻逐漸堅定起來,毫不猶豫地用力頷首。


    飛軒則仰頭望向陰霾密布的蒼穹,胸腔中壓抑的悲憤如火山般爆發,一聲震耳欲聾的暴喝脫口而出。這聲暴喝仿若一道驚雷,瞬間在山林間炸開,聲波如洶湧的潮水向四周席卷而去。漫山遍野的飛禽走獸驚慌失措,飛鳥撲騰著翅膀四處逃竄,野獸嘶吼著橫衝直撞,整個山林陷入一片混亂。


    殷長鬆目光飽含期許與信任,從李凡鬆和飛軒的麵龐上一一掃過,語重心長地說道:“青城山的未來,便托付給你們二位了。”言罷,他雙手穩穩握住青霄劍,緩緩將其插入二人麵前的土地中,劍身入土,發出沉悶的聲響。隨後,殷長鬆挺直脊背,身姿一轉,邁著沉穩的步伐漸行漸遠。


    山道上,狂風唿嘯著掠過,一位身著玄色勁裝的劍客正全力奔行。倏然,劍客猛地收住腳步,腳下的碎石飛濺而出。他身姿筆挺,深邃的眼眸緊緊盯著南方,眼神中閃過一絲警惕與疑惑。


    就在這時,緊握的破軍劍劇烈顫抖起來,發出尖銳的嗡鳴聲,那聲音仿佛是從九幽地獄傳來的戰鼓,震得周圍的空氣都泛起層層漣漪。顏戰天,此刻也不禁心中一凜,喃喃自語道:“破軍劍素來安穩,今日這般異動,究竟所為何事?”


    無心與冥侯一路倉皇逃竄,本應潔淨如雪、盡顯空靈的白色僧袍,此刻已被塵土肆意侵襲,狼狽之態盡顯。二人正全力奔逃,試圖擺脫身後那如影隨形的追擊。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他們瞬間察覺,那股始終壓迫在後、強悍無比的劍氣竟突兀地消失得毫無蹤跡。二人眼中滿是驚惶與不解,下意識猛地停下腳步,緩緩轉過身。隻見顏戰天手持鋒利長劍,直挺挺地僵立在原地,目光如炬,死死地盯著南方,神情恍惚,仿佛被抽去了靈魂。無心忍不住低聲呢喃:“這喜怒無常的家夥,又在搗什麽鬼?”短暫思索後,他無奈地搖了搖頭,“算了,別管他了。冥侯,趁現在,趕緊逃!”說罷,扯著冥侯,再次朝著遠方瘋狂奔逃。


    西部邊陲,一片荒蕪寂寥的地橫亙於此。這裏是連綿百裏的漫漫沙海,熾熱的陽光毫無遮攔地傾灑而下,將沙礫曬得滾燙,目力所及之處,盡是單調而又刺眼的金黃。狂風如同脫韁的野馬,肆意奔騰,卷起漫天沙塵,發出尖銳而又淒厲的唿嘯,仿佛在為這片荒蕪之地奏響一曲悲歌。


    在天下的廣袤版圖中,慕涼城聲名赫赫,位列天下四城。它曾是拱衛皇城西麵的戰略要衝,肩負著護國禦敵的重任,往昔的繁華與昌盛,彰顯著其在朝廷邊防布局中的關鍵地位。然而,歲月無情,氣候的急劇變化改寫了曆史的進程。西域諸國為求生存,紛紛舉族南遷,朝廷重新審視邊防局勢,畢羅城取而代之,成為新的邊境重鎮。地處大漠深處的慕涼城,漸漸失去了往日的生機,繁華不再,最終淪為一座空寂無人的廢城。


    命運的齒輪悄然轉動,一切因洛青陽的到來而改變。這位曾在生死關頭多次救先帝於危難的傳奇人物,在告別天啟城之際,做出了一個令人意想不到的抉擇——他獨獨相中了這座被歲月塵封的慕涼城。此後,洛青陽便在這荒蕪孤寂之地隱居下來,全身心投入劍術的修煉與鑽研。


    在接下來的數十載裏,慕涼城成為了江湖風雲匯聚之地。數百個來自五湖四海的頂尖人物,懷著挑戰巔峰的豪情與壯誌,紛至遝來。他們踏入這片風沙彌漫的土地,隻為與傳說中的孤劍仙一決高下。然而,每一場比試都以相同的結局落幕。洛青陽劍術通神,交鋒之時,劍未離鞘,僅憑氣勢與精湛的技藝,便將對手輕鬆擊敗。他的絕世武功和高深莫測的劍術,令江湖眾人望塵莫及,“孤劍仙”的名號也由此傳遍江湖,成為人們口中傳頌的傳奇。


    正是因為洛青陽的橫空出世與超凡實力,慕涼城得以再度煥發生機。這座曾經被遺棄的孤城,憑借著洛青陽的威名,重新躋身天下四城之列,以“孤城”之名,屹立於江湖之巔,成為無數人向往與敬畏的傳奇之地 。


    落日餘暉灑落在慕涼城的城牆上,勾勒出一道修長的身影。洛青陽,這位稱霸江湖的孤劍仙,身著一襲低調卻不失風骨的堇色長袍,衣角在獵獵風聲中肆意翻飛。他負手而立,深邃的眼眸仿若寒星,牢牢鎖定東南方向,神色間透著幾分難以捉摸的深邃與悵然。


    其右手,穩穩握著九歌。在漫長的江湖生涯裏,他從未讓九歌出鞘,僅憑劍鞘禦敵,卻已在無數驚心動魄的交鋒中,將各路豪傑斬於馬下。正因如此,在劍心塚嚴苛的評定中,九歌遺憾地被排除在天下神兵榜之外。


    可江湖中,無人會質疑九歌的威力。在眾人心中,若九歌出鞘,那必將是石破天驚的時刻,其鋒芒所至,定能與天下任何一柄神兵一爭高下。隻是,歲月更迭,江湖風雲變幻,那些曾能讓洛青陽心生戰意、值得他拔劍相向的對手,正在逐漸消逝。想到此處,洛青陽微微仰頭,一聲輕歎,在風中悠悠飄散,帶著幾分英雄遲暮的落寞與無奈 。


    【天幕之下】,眾人都被其上所呈現的畫麵吸引。雷夢殺看著天幕上女兒寒衣說出那些膩歪的情話,頓時瞪大了眼睛,扯著嗓子喊道:“咦!我的天呐!這還是我家寒衣嗎?這肉麻的話,聽得你老爹我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趙玉真這臭小子,到底給我閨女灌了什麽迷魂湯,把她迷成這幅模樣!”


    葉嘯鷹在一旁忍不住笑出了聲,伸手拍了拍雷夢殺的肩膀,笑著搭話道:“好看的皮囊加有趣的靈魂唄!頭兒,你說這趙玉真,長得那叫一個俊朗,舉手投足間還透著股灑脫勁兒,關鍵是一張嘴跟抹了蜜似的,哪個姑娘能扛得住啊。寒衣被他迷得暈頭轉向,也不奇怪。”


    雷夢殺不耐煩地一把拍開葉嘯鷹的手,撇了撇嘴,沒好氣地說:“哼,這個種桃子的臭道士,確實是有幾分姿色,模樣看著倒是周正。不過就怕他繡花枕頭一包草,中看不中用,要是敢欺負我家寒衣,我饒不了他!”


    蕭若風站在一旁,嘴角微微上揚,眼中閃過一絲促狹,帶著幾分調侃的意味,慢悠悠地說道:“天幕上他倆都一把年紀了,也不用那麽遮遮掩掩。二師兄,你都快成醋精了。”


    雷夢殺一聽,瞬間炸毛,眼睛一瞪,脖子一梗,雙手在空中胡亂揮舞,反駁道:“若風,你這說的什麽話!我會是醋精,這簡直就是危言聳聽,算了我不跟你掰扯,我看天幕。”


    雷夢殺強壓著心頭那股被調侃後的惱火,眼睛死死地盯著天幕,大氣都不敢出,生怕錯過任何一個畫麵。起初看到寒衣和趙玉真恩愛的模樣,他心裏還直犯嘀咕,暗自腹誹這小子哄女孩子確實有一套。


    可當畫麵一轉,看到寒衣和趙玉真跪拜高堂時,他的心猛地揪了一下,眼眶也不自覺紅了起來。他端過一旁的茶盞,佯裝鎮定地啜了一口,聲音微微有些哽咽:“這傻丫頭,從小就倔強,總想著仗劍天涯,如今可算找到了能托付終身的人。”


    可緊接著,天幕上的畫麵急轉直下,趙玉真剛和寒衣拜完堂,就氣息奄奄,生命垂危。雷夢殺的眼睛瞬間瞪得更大了,眼眶裏滿是淚水,臉上的憤怒和悲痛交織在一起,他跳著腳大罵“趙玉真你個挨千刀的!你這就是赤裸裸的騙婚,三書六禮一樣都沒有,就讓我家寒衣做了孀婦,後半輩子都得守寡度過。”


    琅琊王蕭若風望著天幕,神色凝重,喟歎一聲:“無量劫不如桃花劫,天上仙不如眼前月,一見傾心,二見定情,三見拜堂,本以為是天賜良緣,沒想到轉瞬就天人永隔。世間的劫數千千萬,可最傷人的,還是這一個情字啊。情之一字,不知所起,不知所棲,不知所結,不知所解,不知所蹤,不知所終啊。”


    聽著蕭若風那聲感慨,雷夢殺心裏的怒火更是燒得旺了。還沒等他緩過神,天幕上又出現了讓他肝膽俱裂的一幕——女兒寒衣竟然墜入魔道,這女婿前腳剛死,女兒後腳就瘋了。


    原本恩愛的一對俠侶,竟落得個一死一瘋的淒慘下場。雷夢殺隻覺得一股氣血直衝腦門,瞬間暴跳如雷,手中的茶杯“啪”的一聲摔在地上,碎成了無數片。


    瞬間仰天長嘯,吼聲震得周圍空氣都跟著顫抖:“這叫什麽事兒啊!老天爺你是不是瞎了眼!我雷夢殺到底做錯了什麽,你要這麽狠心地折磨我閨女!種桃子的,你倒是一走了之,留我家寒衣怎麽辦!還有這遭天譴的天雷,硬生生把她逼入魔道!這天道如此不公,我恨呐!要是可以,真恨不得把這狗屁命運撕個粉碎!


    雷夢殺麵部肌肉因憤怒而扭曲,牙齒咬得咯咯作響,從牙縫裏擠出狠話:“蘇昌河,唐隱……,我雷夢殺今日就把話撂這兒,就是踏破九幽地獄,我也要揪出你們這些罪魁禍首,把你們攪得不得安寧!管他是天王老子,還是妖魔鬼怪,我跟他拚個魚死網破!定要這群惡鬼血債血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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