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遠徵返迴醫館,重新查驗了月長老的遺體,隨後向管事們下達了一道新的指令。


    這道命令,逼得金繁不得不親自找上門。


    金繁看似恭敬地拱手:【徴公子,為何這幾日應發給羽宮的百草萃毫無蹤影?】


    宮遠徵對他不理不睬,隻顧著專注盯著眼前咕嘟咕嘟冒泡的小藥爐,將他晾在一旁好一會兒。


    金繁暗暗咬牙,提高聲量重複了一遍。


    宮遠徵漫不經心地側過頭,上下打量他一番:【唔?你說什麽?我聽不大清楚呢。】


    這家夥明明就是故意的!


    偏偏宮子羽迴了後山,而他身為普通的綠玉侍衛,不能對宮主無禮。


    金繁握緊了拳頭,指節忍不住微微顫抖,他深吸一口氣,最終還是強行將怒火壓了下去。


    他往後又退了一步,雙手抱拳,微微躬身,態度愈發恭敬。


    這一次,他說話的聲音洪亮而清晰,仿佛能讓醫館外大樹上的小鳥都聽得一清二楚:


    【徴公子,我來取羽宮這一周的百草萃。】


    【哦~你說這個啊。】宮遠徵這才慢悠悠地轉過身,他抬起頭,微微一笑,就像一隻桀驁不馴的小豹子。


    【不給。】


    什麽?!


    金繁惱火地直起身,這下終於找到了合適的發泄理由,他語氣加重,質問道:


    【宮門嫡係每日均需服用百草萃以保證身體康健,百毒不侵,徴公子如此行事,恐怕有違宮門規定吧?】


    宮遠徵一臉無辜,眼神清澈的看迴來:


    【這條規定,好像也是從我研製出百草萃以後才有的吧...而且,宮子羽不是懷疑百草萃失效無用,才讓老執刃和少主中毒身亡的嗎?怎麽,現在又敢吃了,不怕被我毒死?】


    金繁的臉色瞬間變得鐵青,額頭上青筋微微凸起:


    【徴公子,你不過是看執刃不在前山才敢如此放肆,那我就將此事通報長老院,讓長老們來裁決好了!】


    【切,真是有其主必有其仆,都一樣的愛告狀。】宮遠徵輕蔑地撇了撇嘴,【你別急啊,我隻是說不給你,又沒有說不給羽宮的宮氏族人。】


    【那!】金繁還沒出口的話被宮遠徵又打斷了。


    【老執刃與少主之事猶在眼前,過往將百草萃交由下人送往各宮的方式實在隱患重重,難保萬全。我也是思慮再三,才更改了百草萃的發放之法。】


    金繁克製地抿唇:【什麽方法?】


    宮遠徵似笑非笑:【唯有我親手將百草萃交到有資格服用之人手中,才足夠保險。啊,你不必擔心,宮子羽的那一份,我已經送去給了長老,托他和後山的份額一起轉交了。】


    金繁忍無可忍,怒道:【那為何霧姬夫人並未收到百草萃?】


    【霧姬?】宮遠徵恍然大悟,歉疚地睜大雙眼:【是了,我竟然忘記了她。】


    還沒等金繁順勢鬆口氣,宮遠徵又裝作一臉純真的模樣,帶著幾分無奈說:


    【可你也看到了,我手上的事情實在多得忙不過來,還要勞煩霧姬她等一等,等我有空了,就給羽宮送過去。】


    這哪裏是忘記了,分明是故意為之!他竟還如此無禮,直唿長輩的名諱!


    金繁的怒火瞬間又騰地燃了起來,但百草萃在宮遠徵手中,以對方的伶牙俐齒,就算鬧到長老院去也不痛不癢,他努力克製著自己,不讓怒吼脫口而出。


    【那徴公子何時才能有空?】


    【這可真不好說啊。】宮遠徵茶言茶語,露出讓薛寶珠看了為之心軟,金繁看了為之心梗的可愛微笑。


    至少金繁的手已經壓製不住地摸上刀柄了:【殺死月長老的刺客還潛伏在宮門之中,若他趁機對霧姬夫人下手,後果你承擔得起嗎?!】


    【這麽急啊?】宮遠徵挑眉,依舊笑得很得意:【那這樣好了...】他故意延長話尾。


    【——讓霧姬親自來取。】


    【你!】金繁怫然變色,他惡狠狠地盯著宮遠徵,後者終於收起了偽裝的溫良,露出冰冷而挑釁的神情,就像一隻露出獠牙的豺狼。


    但顯然,宮遠徵不會將霧姬夫人的百草萃交給他。


    片刻的對峙之後,金繁隻能忍下這口氣,心不甘情不願地大步離開——現在的他,沒有以下犯上的資格。


    雖不知他迴去後說了什麽,霧姬夫人還是在午後前來拜訪了。


    可宮遠徵的態度依舊倨傲,哪怕是麵對老執刃的側室也毫無收斂之意。


    當霧姬夫人在藥房中找到他時,他正指揮著兩個陌生的女童忙得團團轉。


    霧姬夫人:【徴公子,我已前來,還望你能將百草萃交付於我。】


    宮遠徵視若無睹,隻隨口說:【等一等。】


    【霧姬夫人都已經親自登門了,你還要等到何時?】金繁一路護送著霧姬夫人過來,如今虎視眈眈地站在她身後。


    【自然是等到我空閑的時候啊~】宮遠徵側過頭來,少年的唇角勾起一抹邪肆的微笑。


    主辱臣死。


    要是說上午金繁礙於身份,不能對宮遠徵動手,但如今霧姬夫人在前,他已然有了足夠的理由拔刀。


    他也確實拔刀了,鋒芒畢露,宮遠徵笑的愈發狂熱,同時拔刀迎了上去。


    平日裏的藥房還算寬闊,但當兩人衣袂翻飛起舞,刀光閃閃之時,空間就明顯十分急促了。


    【區區一個綠玉侍衛,竟敢對徵宮宮主下手,反了你了!】


    【你仗勢欺人,折辱霧姬夫人尊嚴,我身為羽宮護衛,當然有資格迴敬!】


    宮遠徵冷笑:【就憑你?】


    刀刃相擊,金繁再次出招,在快如閃電的交手中,他步步逼近,宮遠徵幹脆飛身而起,跳到了木桌上,下一秒折腰後退,恰好躲過金繁用刀背的用力一擊。


    這一刀劈落到台麵上,將草藥打得四散飛起,揮灑的漫天都是,紛紛揚揚,瞬間遮住了眾人的視線。


    【哎呀!】這一聲是立春發出來的,她看見柱子上的燭台被打翻了,剛好倒在霧姬夫人腳邊,火星瞬間蔓延上她的裙擺。


    霧姬夫人和兩個女童均被這突如其來的打鬥擠到了牆邊。她本能地想要旋身躲避,卻在這時,瞥見了宮遠徵那望過來的,微微眯起、透著危險的眼神。


    他在觀察我的反應...


    眨眼間,霧姬閃躲的動作戛然而止,隨即故作驚恐,慌亂地向前跑。


    金繁的動作也停下了,他用餘光看見霧姬夫人身陷險境,忙不迭地飛身向她奔去。


    但他們的動作,都不及那兩個小童來得快。


    隻聽見立夏突然大喊一聲:【小心了!】


    她就近端起身邊一大缸藥液,毫不猶豫地朝霧姬夫人的方向潑灑!


    火勢瞬間被壓下去不少,但霧姬夫人的衣服卻被得濕透。


    而立春又捧起另一個銅盤,也朝著她往地上一澆,烏黑的液體浸透了鞋襪,這時火焰才徹底撲滅。


    她們兩人扔下手中的器具,急忙向霧姬夫人身邊跑,金繁本也想過去,卻被宮遠徵絆住了手腳。


    這個瘋子!他心中暗罵,都什麽時候了,還要打架!


    【夫人!】【夫人你沒事吧?】


    立春和立夏東一句西一句的問,同時將手摸上了她的衣服。


    【這是徴公子煎藥餘下的殘液,不知裏麵摻雜了什麽,夫人還是將外衣快快脫下為妙~】


    霧姬悚然一驚,慌亂之色尚未來得及收斂,身上還濕漉漉的,便已感覺到幾隻小手輕輕搭上了她的衣袖與腰間的玉帶。


    那裏可不能碰!


    她身體微微後仰,本能地想要躲避,卻突然通體一陣發麻,僵直了身軀。


    怎麽迴事?難道是...水中藏毒!


    她的腰帶悄然一鬆,似乎隨時都要脫落。


    看見這情形,金繁下意識地轉過身去,還強帶著宮遠徵一同轉身。


    不行!霧姬夫人咬牙,渾厚的氣勁自體內湧出,在身體表層形成一層無形的罡氣。


    立春和立夏毫無防備,被這股外放的內力擊飛,最終摔了兩個結實的屁股蹲。


    【哎喲!】


    女童們的唿痛聲讓宮遠徵瞬間迴頭。


    隻見被氣勁震退的家具仍在晃動,隨之而起的草藥在空中紛飛,霧姬夫人揚起的袖袍如同一道無形的屏障,將她周身隔出了一圈空白地帶。


    宮遠徵緩緩咧開嘴角,雙眸灼灼生輝,仿佛在看獵物一般興奮:


    【什麽嘛,你會武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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