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他這樣悲傷,她無波無瀾的表情也波動起來,眼睛好像也被他的染紅了。


    露珠從宮遠徵的臉上緩緩閃爍著光亮悲憫地掉下,好像在擁抱著一顆破碎的心。


    他患得患失,嘴唇微微顫抖,話語像被喉嚨裏的哽咽牢牢抓住,吐出的每一個字都帶著細微的破裂聲:


    【要是我以前就陪在珠兒身邊就好了,我一定會,拚命保護你...】


    【小哭包。】薛寶珠無奈的,也是溫柔的為他擦拭淚水,【你現在在我身邊,就已經很好啦。】


    他仍然患得患失地貼近:【騙人,好的話你就不會是現在這個表情了。珠兒,你真的會一直待在我身邊嗎?】


    宮遠徵不自信的表情足夠讓她心軟。


    薛寶珠雙手環抱住他的脖頸,鼻尖蹭蹭他的:【如果你不討厭我,不對我發脾氣的話。】


    【我當然不會!】他欲言又止,【真的嗎?可是...】


    可是宮門如此冷寂,她卻驕傲得如同一輪熾熱的太陽。太陽又怎會甘心一直停留在這樣陰暗且不見光的地方呢?


    【阿遠,雖非唯一緣由,但我就是為了你而來的。】


    【為什麽?】宮遠徵話中帶著一絲不確定,輕輕抵著她的額頭,仍有些哽咽地輕聲問。


    【我的母親與烏曼夫人是閨中密友,我曾經對她發過誓,會陪伴在你身邊,竭盡所有,護你周全。】


    烏曼夫人...他的娘親?他怎麽不知道這件事?宮遠徵不由得露出茫然的神色,被突如其來的信息打亂了思緒。


    薛寶珠退後一步,從胸前掏出掛在脖子上的玉佩輕輕托在掌心:【看,這就是信物。有違此誓,萬蠱噬心,肝腸寸斷。】


    宮遠徵呆呆地看著她,聽到如此狠絕的誓言後沒有驚懼和懷疑,反而幸福地,因為這份喜從天降的無妄之福有些安心。


    珠兒是不會騙他的,對吧?


    她也不能騙他。


    宮遠徵又俯身抱住了她,將下巴搭在薛寶珠的頸窩裏蹭了蹭:


    【那你絕對要信守承諾哦~】


    他的手緊鎖著她的腰身,藏在其肩頸中的雙眸黑沉地嚇人。


    你發誓了,我會當真的。


    薛寶珠慢慢扶上他的背迴抱:【就沒有其他要問的了嗎?】


    她感覺到宮遠徵在慢吞吞地搖頭。


    這麽好的機會,居然就問這些無關緊要的問題嗎?要是換作宮尚角,恐怕恨不得連她的家底都掏幹淨吧。


    可她就是因為這份赤城和全心全意的、甚至有些偏執的愛意喜歡上他的。


    對於宮遠徵來說,他可能是在某一刻恍然大悟‘對哦,我愛她’,明白過來後就敢愛敢恨地、直奔目標的告白。


    可薛寶珠則想的是‘完了,我竟然愛他’,長期以來的經曆讓她不敢輕信他人,他永遠不知道自己暗暗掙紮了多久,不明白那種努力克製,一迴頭看見愛意烈火熊熊的燃燒那種絕望。


    於是她隻能喃喃自語:【笨蛋...你們烏家人,真的無可救藥了。】


    要是我真的騙你怎麽辦啊!


    還好自己不是什麽壞女人,不然這一脈相承的偏執狂戀愛腦真的是沒得救了~


    兩人就這麽嚴絲合縫的擁抱著,仿佛兩塊完美契合的拚圖,彼此的心跳與唿吸交織在一起,靜謐而溫暖。


    然而這份寧靜並未持續太久,零星的響動從隔壁藥房傳來,打破了夜的沉寂。


    薛寶珠輕輕拍了拍他:【有人來啦。】


    宮遠徵不滿地哼唧了兩聲:【煩死了,這麽晚了誰還敢來醫館?真討厭。】


    他不舍得鬆開,隻有鼻子微微動了動,辨識出空氣中的藥香,眉頭頓時皺了起來:


    【居然還敢煎藥(▼へ▼メ)。】


    薛寶珠指尖輕彈,將放在架子上的銅燈熄滅,屋內瞬間陷入昏暗,唯有清冷的月光灑落在地。


    她再將身上黏黏糊糊的小狗牌膏藥扯下來。


    宮遠徵嘟著嘴悄無聲息移步,一邊戴上金絲手套,一邊鬱悶地朝外走去。


    藥房中,一個女人的身影正忙碌著。


    她端起碗,將煎好的藥液緩緩倒入隨身帶來的瓷瓶,月光透過窗欞,映照在雲為衫的側臉上,讓宮遠徵的心情變得更壞了。


    他抽出冰涼的刀刃從身後搭在她的脖子上。


    【放下藥瓶,不然刀刃無眼。】他硬邦邦地說。


    雲為衫順從地將藥瓶放在桌上,緩緩轉身。


    【原來是雲姑娘。三更半夜,在這醫館裏鬼鬼祟祟,所為何事?】他左右看了看,發現隻有她一個人。


    雲為衫冷靜迴話:【我奉執刃之命前來醫館,何來鬼祟之說?沿路侍衛全都知情,並為我指路。】


    宮遠徵冷冷垂眼,看來明天要好好懲教一下這批夜班值守的侍衛了。


    他握著刀的手依舊穩穩地對準她的咽喉,刀鋒在月光下泛著冷冽的光。


    【好,他們知道你來醫館,但他們知道你來幹什麽嗎?】


    【我來幫執刃大人配一些安神的湯藥。】


    宮遠徵手上的刀愈發逼近:【未經允許擅入醫館者,徵宮可斬於刀下,你可知道?】


    他的嘴角下拉,勾出不耐煩的弧度。


    雲為衫反問:【執刃的允許不算嗎?】


    【當然不算,他宮子羽通過三域試煉了嗎,也敢妄稱自己是執刃?】


    宮遠徵冷哼,然後豎刀毫不猶豫地下劈,逼得雲為衫不得不退後一步。


    他再輕巧的用刀尖一挑,托住藥瓶底部送到自己麵前嗅聞。


    他上下掃視了雲為衫一眼:【衣服上有朱砂的痕跡,湯藥裏有硝石的氣味...】


    再看向煎鍋裏的藥渣,他的臉色越發冰冷:【還有山梔...雲為衫,這幾味藥,可不是什麽安神之物啊。你是在配毒!】


    宮遠徵的目光如野獸般遊移:她居然敢在宮門配毒?


    雲為衫從容迴答:【宮門族人皆服用徴公子親自調配的百草萃,毒藥能有何用?除非你的百草萃有問題...】


    宮遠徵微怒,但不等他說什麽,薛寶珠已從門後緩步走出。


    【確實如此,百草萃唯有嫡係才有資格服用。】她目光落在宮遠徵手中的藥瓶上。


    【可宮門之中,除了嫡係族人,還有侍衛、嬤嬤、管事、醫師以及下仆等數百人。若真讓一瓶未經許可的毒藥流出醫館,徵宮恐怕難逃其咎。】


    雲為衫抿唇,心中暗忖:這女人莫非就是上官淺提過的顧家小姐?果然如她所言,是個難纏的角色。


    她臉上依舊平靜:【這隻是安神的湯藥,並不是毒藥。】


    薛寶珠笑笑:【徴公子沉浸毒術十幾年,是江湖中人盡皆知的草藥天才,我相信他的判斷。】


    宮遠徵驕傲地翹起嘴角。


    她接著說:【當然了,我也相信雲姑娘深夜獨自前來醫館,定不是為了配毒,都怪這燭光昏暗,一時不慎才抓錯了藥材吧。】


    她聲音輕柔,仿佛在為雲為衫開脫,卻又帶著幾分意味深長。


    聽到她向著羽宮的人說話,宮遠徵扁扁嘴,但還是沒有出聲。


    雲為衫留意到他的態度,對薛寶珠的警惕更重了幾分:【這的確是安神的藥物,若你們不信,我可以親口喝下。】


    她手向前平攤,想要接過藥瓶。


    【那怎麽行呢?這太危險了。】薛寶珠側目看向宮遠徵,他會意地將瓶子往腰間一塞,得意地抱臂而立,昂首挺胸。


    薛寶珠語氣溫和,卻帶著不容拒絕的堅定:【雲姑娘不妨告訴我們羽公子的症狀,讓徴公子診斷後,對症再煎煮一份送去羽宮就是。】


    宮遠徵又稱心了,他跟著附和:【就是就是~】


    雲為衫看她態度軟中帶硬,明白此事沒有迴轉的餘地,幹脆稍一行禮,欲轉身離開。


    但她剛邁出一步,宮遠徵卻不肯就此罷休。


    他手中長刀一揮,刀鋒破風,直直向雲為衫而去,動作迅疾如電,帶著幾分少年意氣與不滿。


    這女人莫名其妙闖進他的醫館配藥,打擾了他與珠兒的親近時光,還想輕易離開?想都別想!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雲之羽觀影體:珠光遠影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拉拉拉比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拉拉拉比並收藏雲之羽觀影體:珠光遠影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