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昨日發生的事情,宮遠徵徹夜難眠,但這一次阻礙他休眠的不是挫敗,而是難以言喻的少年情思。


    (據夜間巡視的崗哨報告,當晚的徵宮寢殿中不時傳來詭異的嬉笑聲,讓值班的侍衛們毛骨悚然。)


    然而,年輕人總是精力充沛的,第二日,宮遠徵就又精力充沛地出現在了薛寶珠麵前。


    【傾...傾城,我覺得今日可以開始研習下一卷的蠱蟲之術了,你說呢?】


    他坐在餐桌旁,偷偷地瞥向薛寶珠,眉眼中含羞帶怯,每當薛寶珠的目光投來,他便立刻低下頭,不敢直視她。


    薛寶珠持筷的手微不可察地停頓了一下,她輕輕垂下眼簾,麵不改色地繼續用餐:


    【遠徵弟弟天資聰穎,不過短短時日便能將上一卷所載內容融會貫通,此舉的確可行。】


    聽到她的誇讚,宮遠徵忍不住勾唇笑起來,這幾月讓薛寶珠喂得略有些豐潤的臉頰也可愛的微微鼓起。


    他期待的說:【那我們待會就】


    薛寶珠毫不猶豫的打斷:【那我今日便不陪你一起去了。】


    【為什麽?!】


    宮遠徵驀地抬起頭,不敢置信的看向她。


    薛寶珠平靜的說,順手再給他夾了一筷子菜:


    【說起來真是慚愧,我在蠱毒方麵的天賦,遠遠不及遠徵弟弟,已經教無可教。至於需要留心的風險之處,遠徵弟弟也已經做得很好,何須我再作陪?】


    宮遠徵懊惱地張了張口,恨不得將自己前一刻說過的話撤迴,自己怎麽就學得這麽快呢,現在好了吧!


    他眼珠子一轉,轉眼又想到一個話題:


    【那個秋千,我重新修好了,這一次肯定不會讓你再...再摔下來。】


    說起這個,他聲音越來越小,臉也紅起來。


    然後他又馬上大聲的補上後半句話:【傾城隨時可以再來玩!】


    【好啊。】薛寶珠眉眼彎彎地笑了:【等我有了空閑,興致來了,自然會去的。】


    有了空閑?宮遠徵反射性地覺得不對,他皺眉想了想:


    【是因為下廚無暇他顧嗎?我之前便想說了,傾城的手藝世間難覓其二,但是廚房煙火之氣,終究有損女子肌膚,加之你本就體弱多病,何須日日為我勞心勞力?不如交由廚房的人自行料理豈不更好?】


    反正他隻要能每日陪著傾城一起用餐就好,無論是何人烹飪的菜,吃起來都會變得滋味無窮。


    薛寶珠輕抿一口飯後的清茶,優雅地漱口,隨後輕聲說道:【那怎麽行呢,畢竟。】


    她的聲音中帶著一絲不容置疑的堅定。


    【這都是姐姐我的一片心意啊,遠徵弟弟。】她特意在“姐姐”二字上加重了語氣,目光極清極亮。


    【隻要你領這份情,願意叫我一聲姐姐,這點小事又怎麽算辛苦呢?】


    宮遠徵看著顧傾城平淡無波的眼神,笑容忽然凝固在了臉上。


    他明白顧傾城的意思了——那是婉拒。


    他的臉瞬間褪去了紅暈,變得分外蒼白起來,放在膝頭上的手指瞬時捏緊。


    宮遠徵愣愣地凝視著薛寶珠,嘴唇蠕動兩下,片刻後又狼狽的別過頭去。


    被看穿心思的尷尬、被拒絕心意的難過、無法擁有她的恐懼,如同細雨般輕柔卻持續地侵蝕著他的頭腦,讓他在這一刻失去了平日的敏銳,變得有些木訥和遲鈍。


    餐桌上的寧靜持續了好一會兒,直到一聲細微卻堅定的聲音劃破了沉默。


    【我不要。】


    宮遠徵緩緩轉過頭,漆黑的眸子中像是裹了一層薄冰,他一動不動地注視著薛寶珠,昔日如小狗般滾圓的眼睛裏倒映出遮天蔽日的黑氣。


    他的嘴角緩緩咧開,在白玉般的麵容上露出雪白的齒和鮮紅的唇。


    【無親無故的,我為何要叫你一聲姐姐?還是傾城來的好聽些,對吧?】


    薛寶珠沉默不語。


    宮遠徵緩緩站直起身子,下垂的眼尾發紅:【我午膳時,再來陪你吃飯,傾城。】


    說完這句話,他就離開了房間,在侍女關上門的那一刻,這兩個人掛在臉上的,或堅定,或陰鬱的笑容同時消失了。


    薛寶珠平靜的迴到房間。


    薛寶珠大驚失色的撲倒在床上。


    她將頭埋進被子裏,恨不得自己能變成一隻鴕鳥。


    完蛋完蛋完蛋完蛋完蛋完蛋完蛋啦!


    她是被什麽笨蛋基因傳染了嗎?腦子裏麵是不是養了一整條大魚啊進了這麽多水!怎麽現在才意識到自家弟弟的孝心已經變質了!!


    救命!自己之前都對遠徵做了些什麽啊!


    薛寶珠想起這段時間裏她毫無避諱的肢體接觸,什麽摸手啦,摸胸膛啦,給他畫畫啦,甚至還有抱抱和親親!


    再加上各種毫無距離感的親密對話,如今迴想起來簡直跟告白一樣。


    不對,在這個古代的封建社會裏,這就是貼臉告白啊啊啊啊啊——!


    她該怎麽辦?她可真該死啊!她怎麽會對一個孩子做出這種事情?趁著對方年幼無知的時候對他做出了這麽荒yin無恥的事!


    薛寶珠忍不住在軟綿綿的枕頭上反複撞頭,隻留下立春和立夏懵逼地在床下麵麵相覷。


    實際上,憑借薛寶珠的敏銳洞察力和豐富的經驗,她本能夠迅速察覺到男子對她的好感,並果斷地處理對方的。


    怪隻怪她對宮遠徵的偏愛如同開了一層厚厚的寶寶濾鏡,實在是太失真了。


    直到昨天親了一口,薛寶珠才反應過來,這個將自己牢牢抱在懷中護住的少年,他已經具有了寬闊的臂膀和結實的胸膛,唿吸起伏之間滿滿溢出的都是荷爾蒙燃燒的熱氣,已然十分有成年男子的氣概了。


    因此,在今日用餐時,薛寶珠特別留意宮遠徵的一舉一動,然而她越是觀察,心中越是絕望和心驚膽戰。


    因為宮遠徵根本就不擅長掩飾情緒,他看過來的,根本就不是看姐姐的目光,而是在親熱地注視著一個讓他心動的女人。


    至於薛寶珠婉拒,對方聽懂後的表現則更讓她熟悉了,那是深入肌膚,根本談不上放棄的偏執,眼底裏浮動的,卻是有一股噬骨的狠勁。


    當年烏婆婆和烏曼夫人發瘋時候的前置表情也是這樣的啊啊啊!


    他遺傳了什麽不好偏偏遺傳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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