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口小兒也敢大放厥詞。】那個人輕蔑的笑了笑。


    【我和這些廢物可是不一樣的,趁我尚有耐心,速速棄劍投降吧!】


    【寶儀哥哥...????﹏???????】小鳳害怕的聲音混著淚珠摔到地下,一個人縮在了馬棚的裏麵。


    薛寶珠並未側目,隻是手中的劍握得更緊了些,她麵無表情地直視對方,冷冷道:【真巧,我與你之前見過的敗類也截然不同。】


    兩人同時提劍向前,下一秒,兵戈相撞!


    天空中,晚霞像水一樣慢慢地流動著蔓延開來,連雲朵都像燃燒著一般,紅彤彤的。


    但這也比不上青樓之中的血水更紅。


    薛寶珠將最後一個刺客的屍體推過欄杆,任其墜落至一樓。


    此時她身上的麻布外衣早就被染的通紅,都分不清是來自自己還是敵人的血。


    宮紫商雙手捂臉,隻覺得這一輩子見過的死人,都在今天晚上看全了,宮子羽比她稍微要好一些,但背後也是狂冒冷汗。


    但宮遠徵放鬆的鬆了口氣。


    宮尚角的目光掃射周圍,試圖尋找還有無遺留的危險,整個宮門祠堂中,恐怕隻有宮喚羽心情最好,他甚至神清氣爽的不像是一個被廢去內力的人。


    “殺得痛快!隻恨我未能親曆其境以助她一臂之力!”宮喚羽還點評起來了,如果薛寶珠在這裏,恐怕他當下就恨不得和對方結為異姓兄妹。


    薛寶珠沒有這樣的好心情,她心想:動作要快一點才行,這種小規模行動本不應耗費太多時間,若是見這群人久久不歸,無鋒肯定會過來探查的。


    她從小樓迴到院子裏,先是將傾城的屍身掩埋,再牽著小鳳的手走到五花大綁的公子哥麵前。


    【你要親手報仇嗎?】她問道。


    小鳳瑟瑟發抖,最終還是滿臉淚水的拿起了劍。


    月長老麵露不忍之色:“怎麽能讓無辜幼女就此手染鮮血,此舉實在是...”


    “實在是非同常人!”說出這句話的是花長老,他一反常態地沒有往日的刻板之態:“傾城姑娘對小鳳視如己出,為母報仇,何罪之有?”


    “這...”月長老覺得也有道理,但他行醫多年,心腸柔軟,還是看不得這樣的景象。


    【等一等!】屏幕中的無鋒最先發言阻止了,他早已失去了先前的傲慢,聲音顫抖著哀求道。


    【我也隻是遵命行事,並非有意為之!請閣下高抬貴手,我一定】他的目光在薛寶珠臉上遊移,突然間頓了頓。


    薛寶珠眉頭一挑,敏銳地捕捉到了對方那一刻的僵硬,她伸手握住了小鳳即將刺出的手腕,目光銳利地問道:


    【你認識我?】


    也罷,看來這件事,要耗費更多的時間方能了結了。


    薛寶珠輕聲讓小鳳將馬匹和包袱牽過來等自己,一隻手拖起他走到了偏僻角落裏:


    【你最好盡快迴答我啊,不然詢問就馬上要變成“拷問”了。】


    【嗚啊啊啊啊啊啊——!!】


    慘叫聲連綿不絕的從身後傳來,小鳳牽著馬繩,嚇得不敢轉身。


    同樣閉上眼睛的還有雪公子和花公子,雪重子甚至貼心的將雪公子的耳朵也堵了起來。


    “結...結束了嗎?”花公子戰戰兢兢的問。


    “結束了。”宮遠徵麵無表情的沒好氣迴答,但如今的他,也已失去了追求刑訊新手法的熱忱,心中隻期盼著薛寶珠能早早逃離此地。


    片刻後,薛寶珠滿手血腥的在井水裏洗了洗,帶著小鳳翻身上馬揚長而去,臨走前順帶還放了一把火。


    夜色已經降臨了,當環境最昏暗時,火焰燃燒的光芒才最奪目。


    她留下大部分的痕跡已被光亮和高溫抹去,薛寶珠一邊縱馬奔馳,一邊分心二用的思考剛剛得到的情報。


    原來他是無鋒之中,專門負責收羅‘生源’的那一類人,對內則稱作‘采風使’,難怪能從她的偽裝之中辨識骨相,識破她的真實身份。


    薛寶珠在半月之前做下的大事,成功轟動了整個無鋒高層。


    然而那時的他們另有更重要的事情去處理,隻派了零星的幾個小隊去追查自己的下落,如今才終於能夠騰出手來。


    雖然不知道他們到底做了什麽事情,讓組織上下的氣焰變得如此囂張,但薛寶珠是不可能再讓她逍遙於外的。


    因為隻要她活著,就是煽動內部叛亂的最好的火種。


    無鋒必須將她擒獲,取薛寶珠的首級示眾,以儆效尤。


    在這樣圍追堵截的力度之下,尤其她還帶著另一個年幼無助的孩子,終於還是被無鋒逼到了絕境中。


    傾盆大雨如注,天空中電閃雷鳴,交織成一張張狂怒的網。


    在雷聲怒吼中,薛寶珠揮劍斬下最後一人,劍鋒穿透敵人的胸膛,伴隨著一聲清脆的斷裂聲,手中的劍承受不住連續的激戰,崩斷成兩截。


    薛寶珠也無力的摔倒在地,濺起一身泥點。


    【你走,繼續向南走。】她聲音微弱,對急切撲來的小鳳說道,【不遠便是藏劍山莊的地界,無鋒之人有所忌憚,不敢輕易涉足。】


    【我不要!!寶儀弟弟你不要死啊!】小鳳身上也青一塊紫一塊,但好歹沒有外創的傷口。


    【聽話。】她無力的閉眼,努力勾起溫柔的笑,卻忍不住悶咳出大塊血塊,隱約還能看見銀色的蟲線,在皮膚表層之下奮力穿行,似乎要趁宿主死亡前耗盡她身上的最後一絲血肉。


    “怎麽會這樣?寶珠妹妹絕不可能命喪於此...”宮子羽著急的喊出聲。


    “不可能的。”宮遠徵咬牙,盯著薛寶珠在泥水中逐漸黯淡的眼睛,眼眶已經泛紅,像是不甘心又像是絕望,就連一貫肆意倨傲的聲音,此時都變得有些沙啞。


    看著她這樣受罪,一種說不出來的酸痛從心底一直翻湧到咽喉,大滴大滴的眼淚潸然而下,胸膛似乎要被陣陣嗚咽撕裂了。


    “不可能的。”宮遠徵又哽咽著重複了一遍。


    薛寶珠的聲音也弱下去:【這塊玉佩,是我重要之人遺留,若你能活下來,就將它送去宮門給......】


    【送去宮門給誰?】


    【給宮遠,嗯?!】


    這誰的聲音?


    她猛然睜開雙眼,緊握手中的斷劍,循聲猛劈而去,卻被一根烏木手杖輕易擋下。


    她竭力想要再次揮劍,然而力不從心,‘咚’的一聲,烏木手杖迎麵擊來,重重地擊中了她的額頭,眼前頓時一片漆黑。


    直至此刻,小鳳的尖叫聲才終於衝破喉嚨,劃破了周圍的大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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