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閬早就伸長脖子等她這句話,當下便道:「咱們骨肉血親,姑母說什麽虧待不虧待的,侄兒隻是想著姑母為父皇這些年勞心勞力,理應多多孝順姑母。姑母若有需要,侄兒就算是跑斷了腿也要給姑母辦下來。」


    大長公主府裏暗暗預備白事所需之物,唐瑛養傷的同時,也在暗搓搓準備到時候參加葬禮,順便帶上四皇子去靈前給桓延波上三燭清香,也好讓他來世別再作惡,為禍人間。


    大長公主這次是真的病倒了。


    不同於半年前的「臥病在床」,還能賞花調香,聽曲看戲,關起公主府的門就沒斷過娛樂活動,現在是真真正正的臥病在床,靠著參湯提起,才能有精神說兩句。


    元閬往大長公主府裏跑的更勤了,幫著準備一應物事,儼然是大長公主的另外一個兒子。


    大長公主府裏的下人們都對他漸漸認可,尤其聽說桓延波已經丟了性命,都在私下議論自己未來的命運——沒了少主子的大長公主府將來由誰繼承,他們要在誰手裏討飯吃。


    在元衡度日如年的盼望之中,南齊帝的萬壽節終於來臨。


    躲在小院裏養傷的唐瑛也不得不帶傷前往禁騎司接任影部主事一職,還無可避免的見到了甘峻。


    她對甘峻早有耳聞,皇帝身邊的影衛,影部的主事之一。


    甘峻在宮裏與她相見,也沒繞什麽彎子,直截了當說:「說起來姚娘是你師父,那我就算是你師公了。」


    唐瑛下巴都差點被驚掉:「姑姑她知道嗎?」這年頭還有上趕著當師公的?


    「不必她知道,你知道就好。」


    唐瑛:「不經過姑姑同意的師公,您覺得還是師公嗎?」


    她被冒充被賜婚就算了,好歹也算有些緣由,可甘峻連聲招唿都不打就直接背著姚娘給人當師公,唐瑛很難相信皇帝的影衛主事居然這麽不靠譜。


    甘峻似乎也沒覺得被唐瑛否定是多麽大的事兒,不過他似乎決意要當唐瑛的師公,也不管她同意不同意,先是把影部內務跟她講了一遍,然後便將此次萬壽節要負責之事給唐瑛分派了一遍,最後還說:「宮裏的規矩比較多,你也是頭一迴負責這麽大的事情,有事派人跟我通個氣。」


    看在他對自己關照的份兒上,也不管唐瑛心中九轉十八彎,對甘峻有多少猜測,麵上卻保持著微笑,還很識時務:「甘師公,往後有事兒還要麻煩您多多關照。」人情社會,不管姚娘與甘峻的關係如何,至少先把眼前的關卡糊弄過去再說。


    聖人萬壽節提前三天就開始忙碌了起來,宮裏各司都忙的團團轉,禦膳廚房大宴的菜單子早幾個月就在討論,禦用的畫師連著好幾日出入宮禁,除了要給聖人畫像,連帶著皇後與貴妃都有此殊榮;宮廷樂師譜寫的新曲子排練了好幾個月,就等著宮宴上表演,宮裏每日都能聽到吹拉彈唱的聲音;連花房裏的小太監們也往各處跑,不但要給各宮主子送新開的花,還要準備宮宴上擺的鮮花……平日沉寂的皇宮好像忽然之間便熱鬧了起來,每天都有新鮮事情發生,夠宮人們嚼半年舌根了。


    唐瑛佩著劍帶著一隊手下在後宮之中巡邏,沿途遇到貴人轎輦,便避讓一旁,等過去之後,寶意便小聲講給她聽,哪位是哪宮裏的主子,育有哪個皇子或者公主,再或者……委婉暗示得不得寵。


    寶意就是個話簍子,初次見麵就敢帶著入宮當值的她喝酒暖身,再次相見她比寶意的職位還高,這位好像也沒什麽心理不適,照樣興興頭頭帶著她在各宮轉悠,路過冷宮聽到裏麵傳出淒淒切切的聲音,便「嘖嘖」搖頭,一臉的不讚同:「真是可惜了,進宮時候花容月貌,沒幾年就成了瘋婆子,也不知道值不值得?」


    世間至高的富貴與權勢,多少人趨之若鶩,不過是各人追求而已。


    唐瑛麵無表情聽著她一路叨叨,隻覺得新結痂的傷口又癢又疼,很想找個地方認真撓一撓。


    遇上前往親娘宮裏去請安的元鑒,她總算暫時得以解脫,下令讓寶意帶著別人去巡邏,她有幾句話要與四皇子講。


    好幾日不見,元鑒看起來心事重重,被唐瑛半道攔住還嚇了一跳。


    「四殿下可是遇上為難之事了?走路都在恍惚。」


    元鑒左右看看,他身邊跟著的小路子機靈的往遠處走走,留出空間給他們說話。


    「二哥,我昨兒在刑部看卷宗,發現一件吃空餉的案子,主犯已經被處暫,牢裏還有一名從犯好像是瘋了,但我覺得案子有疑竇,去牢裏跟從犯說話,總覺得他好像並不是真瘋。」


    「吃空餉?」唐瑛很感興趣,連連追問:「吃的是哪裏的空餉?」


    元鑒講了個地名,離著白城十萬八千裏,但她隨即便聯想到了白城:「四殿下可知道吃空餉之事在軍中算是個例還是普遍現象?」


    元鑒:「我沒帶過兵,還真不知道是不是普遍現象,不過父皇的意思好像要大刀闊斧的整治軍中不正之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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