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之間,滿室寂靜。


    「你說什麽?找不到張二是什麽意思?連個乞丐都能跟丟,你們整天到底在做什麽?」


    大長公主府的侍衛長汪獻垂著腦袋,猶如喪家之犬,跪在元衡腳下,任由大長公主劈頭蓋臉的罵,他心裏也不是滋味。


    幾十條人命已經長埋地下。


    他手底下朝夕相處的幾十個兄弟先後幾次折在了小乞丐手裏,被府裏的人夤夜拉迴來,整整齊齊擺在院子裏,令人毛骨悚然。


    汪獻細細察看過所有兄弟的刀口,都在致命之處,刀口利索,幾乎都能推測出對方的刀法定然毫無花俏,全是殺招,無論是出刀的角度與速度,恐怕都是非同一般的狠辣與刁鑽,且更像是經過大型戰陣廝殺磨練出來的,而非街頭的遊勇散兵之流。


    尋常人殺人之前都會有矛盾猶豫的心理,反映在傷者的刀口之上,定然是


    他熟知手底下兄弟們的本事,每次加派人手卻都被張二逃脫,這乞丐不但讓人心生寒意,而且身份更是可疑。


    大長公主罵累了,芸娘奉了茶上來,她一口飲盡,情緒也終於平複了下來:「起來吧,說說,現在怎麽辦?」


    「謝主子!」汪獻站了起來,躬身迴話:「屬下曾細細察看過死去兄弟的傷口,對張二的身份存疑。他如果真是乞丐,怎麽可以有如此厲害的刀法?而且刀刀殺招,根本不留餘地,好像……好像是習慣了殺人。」他猶豫再三,終於道:「屬下遣人追蹤張二,大約有兩三次發現她在禁騎司署附近失蹤,那一片也沒別的民居。」


    「你是說……張二是禁騎司的人?」


    大長公主神色沉靜了下來,心裏忍不住懷疑:難道是禁騎司影部的人?


    如果當真是禁騎司影部的人,搞不好就是甘峻手底下的人,專為皇帝的安危而培養的影衛。


    她執掌凰部是不錯,但其實影衛一直由甘峻的師父冷豐負責,直接聽命於皇帝陛下,直到冷豐那老頭退下來,才由甘峻頂上去。


    甘峻最早按著細作來培養的,與姚娘算得上青梅竹馬,後來也不知道哪裏入了影衛主事冷豐的眼,被他挑走之後著意培養,才擔起了大任。


    元衡偶爾見過冷豐兩麵,與那性情古怪的老頭並不熟悉,其中一次還是冷豐開口為甘峻向姚娘提親,而且那老頭說的好:「按理說,影衛不應該成親,否則羈絆太多,便不能忠心事君。不過甘峻是我自小看大的孩子,他既然一心想要成親,做師父的也攔不住,便如了他的願。隻是往後……他恐怕不能再留在影衛,待成親之後就讓他迴到公主手下,打探消息,跑跑腿都行,能有口飯吃,也沒枉老頭培養他。」


    這卻不是元衡所求。


    她想要的是利用姚娘加深與影衛的羈絆,好隨時得知皇帝陛下的動向。


    若是甘峻與姚娘成親之後,再迴到她手底下,這步棋子豈不是走廢了?


    於是才有了姚娘出任務一事。


    如果張二真是影衛的人……元衡公主越想越深,越想後背越冷,隻覺得手心裏都沁出了冷汗,許久之後才吩咐芸娘:「你親自去一趟,悄悄請了姚娘過來。」


    芸娘打扮停當,前往禁騎司的同時,沈謙被熊豫緊催慢趕拖進了四方館。


    他一腳踏進來,就抱怨傅琛:「傅大人你這是做什麽?連頓飯也讓人吃不消停。」


    可巧他今日正召集了一幫紈絝在晏月樓喝酒,席間陪客的都是花錢請來的姑娘,陪在他身邊的正是新上手的紅顏,此姝身姿纖纖,能做掌中舞,有小飛燕之稱。兩人正是濃情蜜意之時,他正摟著小飛燕互想喂酒喂果子,席間眾紈絝都想大開眼界,見識見識小飛燕的舞姿,就被熊豫給闖了進來,給攪和了。


    傅琛正與趙驥僵峙。


    南越王好脾氣的想打圓場,可是進來的這位他都不認識,隻能尷尬的打招唿:「這位……」


    唐瑛可不知道傅大人為何忽然發神經,莫名其妙要在大冬天在四方館前廳做一台移動的製冷機,但做一個好下屬就要為上司搭梯子,免得他從高處摔下來臉著地。


    她迎上前去,笑道:「沈侯爺——」


    沈謙一見她,就想起一樁虧心事,忙要扭頭就走:「本侯今日酒喝的有點多,還是趕緊迴府醒醒酒,肯定是走錯了。」


    唐瑛扯住了他寬大的袍袖,這位侯爺打扮的風流倜儻,就連袖子也要比旁人多用幾尺布,走起路來袍袖生風,頗有謫仙之感,袖子上拽個比秤跎還要重的唐瑛,差點把外袍給扯下來,硬是把沈侯爺拖到了煙塵四起的人間。


    「侯爺,咱們的事情帳先放在一邊,迴頭再算。今日我家大人請侯爺過來,是有事請侯爺幫忙。」


    傅琛凜冽的眉目柔和了下來。


    紅香冷哼一聲,隻覺得「我家大人」四個字格外的刺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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