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


    隻需要等待就可以了麽?


    扶蘇有些困惑。


    而贏野則是笑了笑,什麽都沒說,反而眉宇中藏著一抹的微不可查的笑容:“當然了,咱們還需要給他們加點“料”,好好的看一看他們想做什麽....”


    這樣說著,贏野招了招手,將手中的字條遞給了身旁的侍從:“將此物交給大父,便說請大父斟酌。”


    等到那常侍離去了之後,贏野才站了起來,順勢伸了個懶腰。


    “父親,還有事兒麽?”


    “沒事兒的話,我就溜出宮去玩了。”


    玩?


    扶蘇愣在那裏,臉上帶著些許茫然,身為國之儲君,哪怕是還未曾被下旨確定的儲君,難道最大的任務不是好好的處理政務麽?


    怎麽....


    他皺眉,正準備勸告的時候,仿佛又想到了什麽一樣停住了想要說的話。


    野兒比他這個當爹的聰明多了,所以這些道理其實他都懂,說不準出去玩是有重要的事情呢?


    這般想著,便看著贏野說道:“其他的倒是沒什麽了。”


    “隻是....”


    扶蘇想了想還是說道:“出去玩的時候,一切小心。”


    “多帶幾個侍衛。”


    贏野點頭:“放心吧父親,我會帶著李由那個家夥一起出去的。”


    他笑眯眯的說道:“鹹陽城中認識我的或許並不多,但認識李由的....卻還是挺多的。”


    “李由的父親可是九卿!”


    “更是得大父歡喜,眼看著馬上就要跨越那一步,等王丞相或者馮丞相告老之後就能成為三公了,哪有人會不長眼的得罪他?”


    扶蘇聞言也放心了許多。


    李由那小子倒也是個靠譜的。


    .... .....


    李府


    “什麽?”


    李斯的臉上帶著震驚的神色,他看向站在麵前稟告的小廝說道:“你說那人說自己叫什麽名字???”


    小廝一臉茫然,但依舊開口道:“那人說自己名字叫做應野,是從外地來投靠先生您的,如今正在門外等候。”


    應野?


    李斯腦子又沒有什麽毛病,他哪裏有什麽親戚迴來投靠自己?


    而且這個假名....


    “這名字也太假了吧?是不是有點太不用心了。”


    李由先自己的父親一步吐槽,臉上帶著無語的神色:“話說迴來,那位來這,難道是有什麽重要的事情?否則他應該不至於親自前來啊。”


    李斯則是瞬間就整理好了衣衫,往前走去。


    “你管那麽多做什麽,總之殿下來了我們隻管迎接就是了,就算有什麽重要的事情....那也是後麵的事兒了。”


    李府門前


    贏野站在那,臉上帶著些肆意的張揚,他來迴的打量著周圍的一切,臉上帶著輕鬆愉悅的神色。


    說實話,他來到大秦之後還未曾出門過,這是第一次走出皇宮。


    總感覺皇宮之外的空氣都比皇宮裏麵要新鮮許多。


    他來找李由當然不僅僅是來找李由,更是為了找李斯...


    “您怎麽來了?”


    還沒等贏野的思緒繼續下去,一道笑聲就從府內傳來,李斯親自出門迎接,臉上還帶著恭敬的笑容:“當真是沒想到您會來,以至於府內蓬蓽生輝啊。”


    “您請——”


    .... ....


    院落內


    李斯恭恭敬敬的坐在那裏,其實他並不止於如此,畢竟此時的君臣關係還沒有到後世那種近乎於為奴為婢的程度——更何況贏野還不是君。


    就算贏野是君,李斯身為九卿也不至於如此卑微。


    李斯隻是單純的想要拍贏野的馬屁,從而在二世皇帝執政的時候,更進一步...掌握更大的權利。


    他十分清楚的知道,即便是自己成為了丞相,也不過是“左丞相”而已。


    國朝以右為尊,左右丞相誰的權勢更大,全看皇帝更喜歡誰。


    他當然要在自己未來的“貴人”麵前好好表現表現。


    “公子此次前來,可是有什麽要事?”


    “您隻管說,斯定然竭盡全力,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贏野微微挑眉:“哦?”


    “那倒是也不必了。”


    “不過的確有一件小事需要李廷尉的幫助,隻是不知道李廷尉是否願意了。”


    看著贏野笑眯眯的樣子,李斯突然之間有一股不好的預感....


    但他即刻將這種預感收迴,能讓贏野這位皇長孫、事實上的東宮之主都找來的,自然不會是什麽小事。


    他當即收攏了臉上的諂媚與討好,轉而變成了嚴肅。


    在辦事兒的時候,他還是挺靠譜額。


    “公子請說。”


    贏野這才放下手中的杯子,看向了李斯:“昨日有一位侍女,自稱是當年華陽太後所留下的人手,來找孤,並且說當年楚國滅亡之後,還留下了一大筆錢財。”


    “隻要孤願意,他們可以歸入孤的麾下。”


    “並且這幾日會提供他們的“誠意”於孤,隻是孤那裏不好安置。”


    他平和的看向李斯:“倒是不知道,李廷尉是否願意為孤提供安置的地方,暫時保管這些錢財?”


    暫時保管錢財?


    李斯心中一動,但緊接著大腦就告訴他,事情絕非是如此的簡單。


    若如此簡單,怎麽可能勞動贏野親自前來?


    隻是贏野不說,他也不好戳破。


    當即笑著說道:“斯還以為是什麽事情呢,不過是些許小事罷了。”


    贏野、李斯二人對視一眼,而後都笑了一聲,雙方都知道對方的心裏在想什麽,但....一切都在不言中。


    “此外,孤常年不出宮門,對這鹹陽城倒是有點興趣。”


    “不知廷尉可否願意讓令郎與我做一個向導,領著我在這鹹陽城轉一轉?”


    向導?


    李斯瞬間點頭。


    自己得了這位的歡心還不夠,若是自己兒子也能緊緊的抱住這條大腿,那未來李氏的成就一定會更高!


    “這是自然。”


    他指著李由笑罵道:“這小子平日裏就喜歡四處亂逛,我平日裏還罵他說他不務正業,沒想到今日能如此湊巧,這也不得不說是小兒與殿下的緣分啊。”


    李斯竭盡全力想要和贏野的關係更加深切,贏野也並不推辭,隻是與李斯客套著。


    片刻後,李斯也十分知趣的說道:“殿下,廷尉府內還有公務,我便不再打擾了。”


    他站了起來,像是一個客人一樣。


    “由兒,你替為父好好的侍奉殿下!切記,絕不可出現任何錯漏!”


    李由點頭,目送著李斯的離去,待到李斯離去之後,他才看著贏野開口,好奇的問道:“殿下,我們要去哪裏?”


    贏野眨了眨眼,而後笑了一聲。


    “當然是....去個好地方了。”


    .... .....


    鹹陽城,某處小院中


    一個病弱的青年坐在那裏,時不時的還咳嗽幾聲,他的身旁一個書童模樣的少年站在那裏拍著他的背部,以讓他舒緩。


    “公子,您好些了麽?”


    張良將心中的鬱氣全部咳了出去後,身體倒是好一點了。


    他看著麵前絹帛上所記錄的文字,有些喃喃自語的說道:“所以....當真是我錯了麽?”


    張良有些茫然。


    秋言神色同樣迷惑的看著那桌子上的絹帛,有些迷茫。


    這東西是他家公子所記錄的關於“贏野”所說的話,就是那位大秦的皇長孫殿下。


    韓的勢力並不算太大,但卻也並不算小。


    六國覆滅之後,貴族們聯合在一起,而贏野當日在朝堂上與淳於越的爭論又不算是什麽隱秘之事,所以自然而然的就流傳了出來。


    如今隻是小範圍的在鹹陽城內流傳著,還未曾傳播到更遠的地方。


    幾日之前,張良得到了一份記錄著當日“贏野”所說內容的絹帛,他得到這絹帛之後便將自己關在屋子裏,整整五日的時間,一言不發。


    再次出來的時候....就是如今了。


    “公子,您覺得贏野說的有道理麽?”


    有道理麽?


    張良枯坐在那裏,整個人都陷入了一種詭異的沉默當中。


    其實秦末亂世、六國貴族、諸多梟雄當中,有一部分人是為了複仇、另外有一部分人則是為了權勢....而這些人中,僅有一個人是真的為了天下百姓。


    他是發自內心的覺著秦國是暴政,需要被打倒的...


    他是發自內心的想要天下和平與安定。


    他是真的想要為天下黔首做一些事情。


    這個人,就是張良。


    漢初三傑之一,當年的韓國國相之子,三代相韓的張良張子房。


    所以他沒有辦法欺騙自己。


    真的沒有辦法欺騙自己,告訴自己這上麵所說的都是假的,贏野所說的都是狗屁,什麽天下,什麽華夏九州,都隻是贏野為了坐上二世皇帝的位置所說的彌天大謊。


    他很想這麽說。


    但....


    他的理智和情感都告訴他,這的確是真的。


    於是,他沉默了。


    秋言見狀也不再說話,生怕打擾了自家公子的思緒。


    過了片刻後,張良啞著聲音開口道:“那位皇長孫最近可有出宮?”


    秋言當即說道:“公子,咱們的人說那位皇長孫殿下今日出宮,直奔李斯府邸,而後便與李斯的長子李由一同出門了。”


    張良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而後站了起來。


    “備車。”


    秋言看著張良,有些訝異,但依舊吩咐著小廝將車馬備好。


    “公子,您要去哪裏?”


    張良笑了笑,將桌麵上被揉皺了的絹帛展平:“當然是去看一看那位能說出來這些話的皇長孫殿下了,我想看看他是個什麽樣子的人,是否值得我去輔佐。”


    “若當真是一個心懷天下之人,若當真是一位雄主,若當真能令天下黔首安寧,那麽即便是放棄國仇家恨,又能如何呢?”


    “不過是百年之後,遇見父親、大父之後,遇見我韓國、張氏的列祖列宗候,向他們賠罪罷了。”


    此時的張良顯得十分肆意瀟灑,他想見一見能夠說出這些雄論的少年郎。


    良才一生最大的願望是什麽?


    是能遇明主...


    “如此這般的雄主,若是真能輔佐其建一世偉業,便是良這一生的幸事了。”


    解決了心中的煩悶之後,張良看起來舒服多了。


    他看向秋言:“此等雄主出宮,定然是為了招攬人才,他去了哪裏?可是長公子所建立的招賢館?還是什麽別的地方?”


    秋言神色怪異。


    他語氣古怪的說道:“公子...您去了就知道了。”


    .... ....


    車馬搖搖晃晃的終究停止了,張良從馬車上走了下來,站在一處府邸麵前,神色迷茫。


    “這是何處?”


    “是有什麽大才隱居在此地麽?”


    張良感慨的說道:“大隱隱於市,此賢才當真是大才啊!怪不得需要皇長孫殿下親自前來拜會!”


    秋言輕咳一聲,然後看向張良說道:“那個公子....”


    “這裏是“女閭”。”


    女閭?


    張良臉上的神色瞬間僵硬,他機械的迴過頭,看著秋言,整個人石化了。


    女閭是什麽地方呢?


    他還有一個大眾所廣為熟知的名字....


    青樓。


    妓院。


    但


    官方。


    也就是官方開設的...妓院。


    .... .....


    女閭內


    贏野十分紈絝子弟的依靠在身後美人的懷中,將其當做靠枕,一旁還有幾個女子侍奉著他。


    女閭中的女子質量都挺高的,畢竟這裏是官方開設的,大多數女子從前也都是官宦人家的良人,後來通過抄家滅族等手段淪落至此...


    “哈——”


    嬴野快活的吃下身旁女子送到口中的糕點,看著麵前那身著薄紗,幾乎可以說是什麽都沒有穿的女子,跳著活色生香的舞蹈。


    “這才是人過的日子嘛。”


    迴到古代,不去勾欄聽曲,那算什麽迴到了古代?


    正當贏野享受著的時候,女閭的管事急匆匆的走了過來,臉上帶著些許的慎重。


    “殿下,有人請見您。”


    他雙手奉上拜帖:“這是那人的拜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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