釋華清轉頭看了看寶能,歉意地說道:“師兄,這孩子最近狀態實在不好,還請見諒。”


    寶能見到釋華清有些為難的神情,輕輕撫弄著垂至肩頭的巨大耳垂,笑道:


    “去吧,去吧,佛祖點化一事不在朝夕。師弟先去找找師侄,說不定他隻是在寺中遊覽罷了......”


    “那師哥,我就先去了。”


    釋華清點頭稱是,


    隨後轉過頭急匆匆的離開了,


    看著釋華清離開的背影,


    寶能又一次默默眯起了眼睛,嘴角微微上揚,


    隨著五官的輕微變動,


    那本來寶相端莊的樣子消失了,


    此時的寶能,看起來更像一隻狡黠的狐狸.......


    “玄空!!玄空!!”


    釋華清到處尋找著,


    終於在一處偏僻的禪院裏發現了陳無心的蹤跡,


    這座禪院,青石鋪地,幾株古柏參天,


    角落裏一方小池,水麵平靜如鏡,


    陳無心蜷縮在池邊的一塊青石上,雙臂環抱膝蓋,


    整個人神情恍惚,目光呆滯地望著池中倒映的天空......


    現在的陳無心,


    像一株被折斷的禪竹,搖搖欲墜,


    他的眼神空洞而迷茫,如同一口枯井一般,沒有生氣,


    那張曾經神采奕奕的麵龐如今黯淡無光,


    除了那張美的像個女人一般的麵容還在之外,


    整個人和之前八麵玲瓏的模樣,簡直若判兩人.......


    “玄空!”釋華清快步上前,語氣中既有責備又有關切,“為何擅自離開?寶能師叔正等著見你呢!”


    陳無心緩緩抬起頭,眼中沒有絲毫光彩,隻是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看著眼前頹廢的徒弟,


    釋華清沒有生氣,反而默默蹲了下來,拍著陳無心的後背,麵帶溫柔,打氣地說道:


    “徒兒,師父已經打聽好了,再過幾日,你就能修成正果了!!堅強一點,不要天天這樣垂頭喪氣!!”


    “師父,你們剛剛的談話我都聽見了.......”


    陳無心沉默良久,終於開口,聲音低沉而疲憊:“師父,我不想這樣修成正果。”


    “什麽意思?”釋華清眉頭一皺。


    “這樣的超凡,就像是…買來的。”


    陳無心抬起頭,眼中閃爍著掙紮的光芒,


    “我看到了,師父。我看到您給寶能師叔塞了寶物,還要準備無數貢品獻給所謂的佛祖。不僅如此,您還要在明日的佛法大會上傾囊相授,將您一生所悟的佛法奧義全部公開…....師父,這正果,還叫正果麽......”


    釋華清神色一凝,隨即舒展開來:“傻孩子,怎麽不算?!你沒看到你師伯的佛國嗎,超凡就是超凡,哪裏有買來的和修來的一說??”


    “而且以你的資質,那就是超凡的胚子.....”


    “這代價太大了!”陳無心突然激動起來,聲音中帶著顫抖,


    “為了我這個沒用的徒弟,您不惜離開宗門,幾乎掏空了自己所有積蓄,還要公開自己畢生所學,師父,為什麽啊師父!!我不值得您這樣做!!”


    陳無心紅著眼睛,兩隻手死死地抓在自己的膝蓋上,


    釋華清望著眼前這個滿臉倔強的弟子,心中五味雜陳,


    他伸出手輕撫陳無心的肩膀:“玄空,你還記得當初你拜師的場景嗎??”


    陳無心看著釋華清沉默不語,


    而釋華清則繼續說道:


    “當初成千個弟子裏麵,隻有你對師父我耍了心眼,也隻有你最機靈的迴答了我的問題.......”


    “你是不是忘了當初你拜師完了之後,給為師送的東西,給為師說過的話了嗎??”


    聽著釋華清的話,陳無心似乎是想到了什麽,瞳孔微微一縮,


    釋華清則從懷裏摸出了兩個娃娃,


    這兩個娃娃一大一小,大的抱住了小的,


    釋華清溫柔的摸了摸娃娃:


    “你把這娃娃送給師父,告訴我,大的是我,小的是你,現在我要多照顧你,等老了之後,大的就是你,小的就是我,到時候你就會給我養老.......”


    “現在你還是這小的,為師當然要多照顧你.......”


    聽著這句話,陳無心內心像是被什麽揪住了一樣,眼眶泛酸,死死咬住的嘴唇滲著血,


    釋華清歎了一口氣,拍著陳無心:


    “是為師不好,本想著讓你出遊求學,卻沒想到那挫折卻成了你內心的魔障,斷了你的修行之路......放心,為師的問題為師解決,為師一定幫你修成正果,讓全世界看看,我的徒兒究竟有多優秀。”


    “師父,我......”


    “沒有可是。”釋華清語氣堅定,“我這一生收你為徒,便是認定了你。隻要你能修成正果,從這陰霾中走出來,任何代價都是值得......”


    陳無心抬頭看著師父蒼老的麵容,眼中泛起淚光:“師父……”


    釋華清輕歎一聲:


    “玄空,為師這一生走過許多地方,見過太多悲歡離合。修行路上,能有一個真正的傳人,是我最大的幸事。你不必擔心那些身外之物,更不必擔心我的佛法奧義。那些東西,本就是要傳承下去的。若能助你突破桎梏,我又有何惜?”


    池水微漾,倒映著兩人的身影。一老一少,恩師與弟子,此刻無言相對。


    “師父,我怕……”陳無心終於說出心中真正的恐懼,“我怕這樣得來的力量不是真正屬於我的。我怕自己配不上您的期望。”


    釋華清聞言,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神色,但很快又恢複平靜:“力量從來都不是白白得來的,玄空。無論是通過自己苦修,還是得到他人相助,隻要你心中有道,便終將是你自己的。”


    他站起身,望著天邊的雲彩:


    “至於配不配得上,這世間哪有什麽配不配得上?為師隻想看到你走出陰霾,重新找迴當年的玄空.......”


    釋華清低頭看著陳無心,伸手輕輕撫摸著陳無心的腦袋,說道:


    “你盡管往前走便是,不要怕,一切有師父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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