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後的日子裏,張文曲與盧管穿梭於大街小巷,費盡了心思與周折,那些所需的祭品一件不差地被他們湊齊了。


    “如此一來,就隻剩活人了。”盧管長舒了一口氣說道。


    這些天的勞累就像一座無形的大山,壓得他有些喘不過氣來。他的眼眶微微凹陷,眼中布滿了血絲,臉上的疲憊濃得仿佛能滴出水來。


    若不是城主府給出的報酬足夠豐厚,待遇足夠優渥,能讓他後半輩子衣食無憂,他恐怕早就撂挑子跑路了。


    反觀張文曲,卻始終神色淡然。


    他的步伐穩健,氣息平穩,從他的身上,絲毫看不出連日奔波帶來的疲憊。


    “裝的,使勁裝。”盧管看著張文曲這副模樣,心裏暗自腹誹道。


    在他看來,張文曲肯定是在故作堅強,怎麽可能有人在如此高強度的奔波下還能如此輕鬆?


    這麽想著,盧管旋即走上前,臉上堆起一副看似關切的笑容,開口問道:“張管家,如今離祭祀活動沒幾天了,我們是不是該去監牢提人了?”


    盧管此舉可不僅僅是為了祭祀活動做準備這麽簡單,他心裏還打著自己的小算盤。


    他早就聽聞監牢內部陰森恐怖,宛如人間地獄。那些進去的人,沒有一個能夠活著出來。所以,他想著用這個辦法來嚇退張文曲,讓他知難而退,這樣自己就可以在城主麵前獨攬功勞了。


    但張文曲隻是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淡淡的笑容,平靜地說道:“那走吧。”


    經過這幾日的相處與接觸,張文曲心裏對盧管的為人也有了一定的了解。


    他知道盧管嫉妒心極強,總是見不得別人比他好,平日裏經常在言語和行為上明裏暗裏地給自己施壓。不過,張文曲也明白,盡管盧管有這樣那樣的毛病,但在內心深處,他還是願意為城主效力的。


    監牢之內,昏暗而潮濕。


    甄相思無奈地坐在角落裏。


    這裏關押的罪犯形形色色,而看守人員也多得讓人頭皮發麻,基本上是三個看守緊緊盯著一個犯人,如同看守著珍貴的獵物一般,生怕他們有任何逃跑的機會。


    “哎哎哎,都起床了,該出去鍛煉曬太陽了。”一個獄卒邁著沉重的步伐走來,扯著嗓子大聲喊道。


    隨著一陣沉悶的開門聲,牢門緩緩打開。罪犯們三三兩兩地走了出去。


    其實,就算他們不想出去也不行,因為這是這裏的規矩。每天必須鍛煉一小時,曬太陽一小時,工作六小時,一分鍾都不能少。哪怕是遇到下雨天,他們也會被安排到室內活動室進行鍛煉。


    場地外,看守人員三人一組,目光緊緊地盯著自己負責看管的牢犯,一刻也不敢放鬆。


    張文曲和盧管來到了監牢。剛一靠近,那股撲麵而來的氣息就讓人不寒而栗。盧管看著裏麵黑黝黝的環境,雙腿不由自主地微微顫抖起來,臉上露出了恐懼之色。


    他咽了咽口水,聲音有些發顫地說道:“張管家,要不你自己去吧,我在這裏等著你。”


    張文曲眉頭微微一挑,臉色瞬間陰沉了下來,語氣嚴肅地說道:“盧管家,我們都是為城主效力,如今這麽重要的事情,你不下去親自監督,就不怕事情搞砸嗎?要是出了差錯,城主怪罪下來,我們誰都擔待不起!”


    “張管家說笑了,有你在,應該不會出意外吧?”盧管強裝鎮定地說道,臉上擠出一絲尷尬的笑容。


    “萬一呢?萬一出現了,那麽這件事情你會擔責嗎?”張文曲目光如炬,緊緊地盯著盧管的眼睛,毫不退縮地問道。


    盧管被張文曲這麽一盯,心裏頓時發虛,暗自罵了一句。但他也知道張文曲說的在理,無奈之下,隻好硬著頭皮說道:“既然如此,我就跟張管家走一趟吧。”


    “那請吧!”張文曲抬手,做了一個請的手勢,示意盧管走在前麵。


    盧管心裏那叫一個憋屈,簡直把張文曲罵了個遍,但表麵上卻不敢有絲毫的表露。他深吸一口氣,率先走了下去。


    剛開始的時候,他的內心顫顫巍巍,每走一步都小心翼翼。但當他一直走到盡頭,都沒有出現任何意外情況時,他那顆懸著的心才稍稍安定了下來。


    他走到一個獄卒麵前,從懷中掏出自己的管家令牌,遞到那人手上,語氣生硬地說道:“提人。”


    獄卒接過令牌,看了一眼,二話不說,轉身就跑了出去。沒過多久,一位身形魁梧的統領大步走了進來。


    他一看到盧管和張文曲,立刻彎腰行禮,恭敬地說道:“不知管家大駕光臨,還望見諒!”


    盧管不耐煩地擺擺手,說道:“統領,我們是來提人的,不要說那麽多廢話,趕緊把人給我們帶過來。”


    統領麵露難色,猶豫了一下說道:“實在不好意思,現在罪犯都在曬太陽,按照規定,需要等待一個小時才能結束……”


    “什麽?還要等?那就別讓他們曬太陽了!讓他們馬上把我們要的人帶過來!”盧管一聽還要等,頓時有些火冒三丈,大聲吼道。


    “不可,曬太陽是城主下的明確規定,必須嚴格執行完畢,我們做下屬的可不敢違抗。”統領連忙解釋道,臉上滿是無奈。


    “那就進行完再提人吧。”張文曲這時走了下來,神色平靜地說道。


    “是,兩位管家跟我來。”統領彎著腰,在前麵帶路,把兩人引至一處平台,然後恭敬地說道:“勞煩兩位管家在此等待片刻。”


    等待的時間總是漫長而無聊。


    張文曲百無聊賴地看著下方的罪犯,忽然指著底下一個罪犯問道:“那人是犯了什麽事情被抓進來的?”


    周圍的獄卒相互對視了一眼,臉上露出誠惶誠恐的神色,其中一個小心翼翼地說道:“屬下不知。”


    “嗯?不知?”張文曲皺著眉頭,眼中閃過一絲不悅。


    在他看來,這些獄卒竟然連犯人犯了什麽罪都不清楚,實在是失職。


    “不過屬下知道有一個人全都知曉。”另一個獄卒見狀,連忙補充道。


    張文曲一聽,頓時來了興趣,說道:“把這個人請過來。”


    過了很久,一位白發白胡的老頭在兩個獄卒的攙扶下被請了進來。


    “坐。”張文曲指了指旁邊的椅子,說道。


    老頭緩緩坐下,臉上帶著一絲敬畏之色。


    “老先生,聽他們說你知道這些人犯了什麽罪,所以把你請了過來。”張文曲語氣平和地說道。


    “老夫惶恐,還望管家大人不要抬舉老夫。”老頭連忙擺手說道。


    “好,那你且跟我們說說這些人都犯了什麽罪?”張文曲擺了擺手,示意老頭不必客氣。


    “好的。”老頭點了點頭,然後伸出手指,指著腳下一個罪犯道,“此人哄抬物價,大肆斂財,在城中造成了極大的混亂,讓百姓們苦不堪言,所以被抓進了這裏。”


    “嗯,奸商,該抓。”張文曲微微點頭,表情嚴肅地說道。


    “此人見死不救。在別人遭遇危險的時候,他卻冷眼旁觀,沒有伸出援手,實在是沒有一點道義。”老頭接著說道。


    “此人徇私舞弊。在執法過程中,為了一己私利,違背公正,做出了許多違法亂紀的事情。”


    “此人濫用職權。憑借手中的權力,肆意妄為,欺壓百姓,搞得民不聊生。”


    “此人欺壓百姓。平日裏橫行霸道,對百姓動輒打罵,搶奪他們的財物。”


    “此人偷了朋友一個打火機。”


    張文曲聽的正入神,忽然一怔,臉上露出疑惑的神情,指著那人再次問道:“這人做了什麽?”


    “偷了朋友一個打火機。”老頭又重複了一遍。


    “嗯?這也算犯罪嗎?”張文曲有些難以置信地問道。


    在他的認知裏,一個打火機不過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物件,因為這麽點小事就被關進監牢,似乎有些小題大做了。


    “算!管家大人有所不知,城主大人說過,勿以惡小而為之!即便隻是一個打火機,那也是偷盜行為,也是對他人財產的侵犯,所以也需要懲治。”老頭認真地解釋道。


    “好吧,那這個人呢?”張文曲指了指另一個人問道。


    “這,這個人……我不知道。”老頭猶豫了一下,臉上露出為難的神色。


    “你不知道?你不是無所不知嗎?”張文曲詫異道,眼中充滿了不解。


    “此人是科研員的兒子甄好帶進來的,他什麽也沒說,我們自然不敢隨意放人。”老頭連忙解釋道。


    “科研員?那是什麽?”張文曲疑惑道。在他的印象中,從未聽聞過這個稱唿,對其職責和地位更是一無所知。


    盧管臉色瞬間大變,他驚恐地瞪大了眼睛,來不及多想,一把捂住了張文曲的嘴。


    “休要胡言!”盧管驚道,聲音因為緊張而有些變調,“科研員是這裏最德高望重的人,他們掌握著高深的知識和技術,為這座城市的發展做出了巨大的貢獻。即便是城主,也是在他們的提攜和幫助下才走到今天的位置,你這樣非議,會惹來殺身之禍的!”


    張文曲一驚,便不再說話,隻是靜靜地打量著下方的甄相思,腦海中開始飛速地思考著救他出去的方法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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