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徹底將我拋棄,從此再也沒有人願意跟我玩耍。


    我失去了所有的玩伴,隻能獨自一人在校園裏四處溜達。


    就在這時,我遇見了一條狗。


    那是一條看上去頗為年邁的母狗,它耷拉著鬆弛的臉皮,渾身散發著疲憊的氣息,嘴裏緊緊叼著一根雞腿,正奮力地奔跑著。


    在它的身後,跟著數十個同學,他們的手中都握著石頭,一邊不停地朝著那條母狗用力扔去,一邊嘴裏還時不時地吐出幾句辱罵的話語。


    那隻狗看到我擋在它的麵前時,眼中滿是恐懼,但與身後那數十人的追趕相比,它似乎覺得我這裏還算是相對安全的。


    於是,它不顧一切地衝了過來,我因為緊張而緊緊閉上了眼睛。


    不知是不是因為它嘴裏銜著雞腿的緣故,它並沒有咬我,隻是極其敏捷地從我褲襠下麵迅速溜了過去。


    在那群追趕的人群之中,恰巧有一個是我的同班同學,他看到我後,立刻像躲避瘟神一般迴避開來,嘴裏還不停地嘟囔著“壞學生”。


    我心中湧起一股強烈的衝動,很想立刻上前質問他,可他卻頭也不迴地跟著眾人跑遠了。


    他們的目標始終是那條狗,而那條狗逃跑的路線,最終指向了操場的一個角落。


    那裏生長著兩棵鬆樹,其中一棵不知為何從中間折斷了一截,直直地倒在了另一棵鬆樹上,從而形成了一個狹小而又逼仄的陰暗環境。


    令人費解的是,學校竟然對此沒有進行任何管理。


    那條狗正好鑽了進去。


    數十名學生迅速圍在外麵,卻沒有一個人敢進去。


    他們隻是不停地朝著裏麵扔石頭,試圖探尋那條狗的準確位置。


    沒過多久,他們就找到了狗的藏身之處,隨後便更加變本加厲地進行攻擊。


    這一舉動吸引了許多人的注意,他們像是受到了某種蠱惑一般,不約而同地加入到砸狗的隊伍中來。


    我實在看不下去了,於是鼓起勇氣推開眾人,大聲質問他們為何要做出如此殘忍的事情。


    這時,人群中不知從哪裏飄來一個聲音:“它搶走了我的雞腿,就該被打。”


    嗬,這可真是個看似“合理”的理由。我一時之間竟不知道該如何反駁,隻能呆呆地站在眾人麵前。


    不知是誰突然喊了一句:“你要再站在那裏,我們連你一塊砸。”


    我起初自然是不信的,我絕不相信他們會做出這種喪心病狂的事情。


    但接下來發生的那一幕,卻徹底顛覆了我對他們的認知。


    他們竟然真的朝我砸了過來!


    我不禁在心中反問自己:他們真的能算是好學生嗎?


    那一天,我胳膊上、腿上滿是淤青,拖著渾身疼痛的身體迴到家。


    父母很快便察覺到了我的異常,他們一把掀開我的衣服,滿臉怒容地質問我:“為什麽要跟同學打架?”


    “我沒打!”我大聲迴應道。


    “好啊,還學會頂嘴了!”他們愣了片刻,隨後迎接我的便是一頓竹筍炒肉。


    我躺在床上,心中滿是迷茫。


    我做錯什麽了?


    我真的不明白!


    從那以後,那個狗窩就變成了他們的發泄之地,他們每天都會來到這裏,朝著那條老母狗扔石頭。


    我因為害怕迴家挨打,隻能靜靜地站在一旁看著。


    然而,當渾濁成為一種常態,清白也就成了罪過。


    他們開始強迫我加入他們,強迫我朝著狗窩扔石頭。


    我堅決不願服從,於是他們便對我大打出手。


    這件事情不知怎麽就傳到了老師的耳朵裏,她把我們叫上講台,一一進行質問。


    “劉大壯,你為什麽毆打王大錘?”班主任看著一旁肥肥胖胖的劉大壯,眼神中充滿了不善。


    “我沒有啊,老師,是他,是他先打我的。”


    劉大壯惡人先告狀,把我描繪成了一個無惡不作的惡人。


    我自然不會承認,當場就要辯解,卻被老師嚴厲地製止了。


    “閉嘴,問你了嗎?你也不是什麽好人,說說為什麽跟劉大壯打架?”她的態度明顯發生了改變,對我更加不善。


    “我沒有,我隻是站在那裏,他們就打了我。”我奮力辯駁道。


    但我錯了!這種沒有實質性證據的話,隻會加深她對我的厭惡。


    “你是說,你站在那裏,他就打你了?”


    我點點頭,卻沒想到她又來了一句:“那他怎麽不打別人呢?”


    天老爺,我怎麽知道他為什麽……


    不,我知道,我知道他為什麽打我。


    雖然同為所謂的“壞學生”,但劉大壯家裏有錢,他的父親每天都開著小轎車來接他,還總是跟老師點頭哈腰。


    而我的父母呢?


    他們可沒有時間管我。


    他們每天隻知道喝爛酒、打麻將,哪裏會有心情管我呢?除了他們輸錢的時候,會給我做一頓竹筍炒肉,其餘時間,還需要我自己下廚做飯。


    這就是我跟劉大壯的區別,而這,也成了我的罪過。


    他們把這莫須有的罪名強按在我頭上,而我,卻無從辯解。


    我沉默了,沒有迴應老師的話。


    而這,就成了我的罪證。


    在老師的眼裏,沉默就代表承認。


    至此,我在老師的眼中猶如一根刺,一根深深紮在她心裏卻又拔不掉的刺,她隻能每天通過奚落、嘲諷我來發泄心中的不滿。


    而那些同學呢?


    依舊我行我素,每天去砸那條老母狗。


    我不想再去關注它,也不想跟它有任何往來。


    可是,事情卻永遠不會按照我的想法發展。


    那天,那條老母狗被很多人追趕,它漫無目的地四處逃竄,將校園裏弄得雞飛狗跳。


    而有些人,就趁這個機會,決定一探究竟,鑽進了狗窩。


    他們從裏麵掏出了幾隻狗崽子。


    他們興奮地大叫起來,但這一舉動很快吸引了老母狗的注意。


    它全然不顧別人的毆打,發了瘋似的衝了上來。


    我見狀,不假思索地一把奪過狗崽子,迅速扔進了狗窩,同時用力一腳踹開了那位同學。


    老母狗趁機鑽了進去,從此便默默地守護著狗崽子,哪怕被人瘋狂打砸,白天也不再出來了。


    而那位同學,一臉怒容地看著我,隨後高高揚了揚手,對著身後數十人發出了攻擊的指令。


    我又一次被打了,不僅僅是挨他們的打,還在第二天被作為典型抓到了講台,老師整整奚落了我一節課。


    課後,他們背著我議論紛紛,哪怕我能清楚地聽見他們說的每一句話。


    我就像一條狗,一條無家可歸的流浪狗,被人唾棄、打罵。


    我不知道為什麽自己會去那個狗窩,我也不知道那條母狗為什麽會接納我。


    或許,在它眼裏,我跟它們一樣,都是被這個世界所不容的吧。


    我成了“狗王”!


    這並不是一個好名聲,所以它傳播得非常快,甚至已經超過了我是壞學生的稱號。


    但這群人對於流浪狗的態度卻絲毫沒有改變,我也無法再置身事外,於是我走進狗窩,用自己的身體護住了那群狗,主動接下了挨打的“活計”。


    我有時候都在想,為什麽人可以這麽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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