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白著臉的陳嬪被貼身宮女扶下來時,小樂子被驚得愣了愣,隨即才弓著腰笑道:“還請陳嬪娘娘入殿,陛下已候在裏麵。”


    陳嬪沒理小樂子,隻匆匆往殿內走去,天空還飄著雪,她實在是太冷了。


    小樂子看著陳嬪的背影,忍不住抖了抖身子。


    陳嬪娘娘穿得這般單薄,若是冷了身子侍奉不了陛下,那可就得不償失了。


    “陛、陛下,”白著臉的陳嬪走入殿內,她朝坐在桌案前的天子行禮,原本緊繃的身子因殿內的溫暖而放鬆,隻是蒼白的麵色依舊還未緩過來。


    看著桌案前的高大天子,陳嬪的心跳忍不住加快,不論看了陛下多少次,她總也會有心動之感……


    劍眉星目,豐神俊朗,恰似天神下凡,也隻有天神才有資格能成為那萬萬之上的天子。


    聞人凜看了眼陳嬪,他見陳嬪麵色蒼白便不由皺眉。


    “怎地麵色發白?可是染了風寒?”


    若是傳染給自己,再不小心傳染給饒饒,那可就麻煩了。


    聞人凜有些想讓人將陳嬪重新帶下去,如今要以饒饒肚裏的孩子為重。


    陳嬪聽天子這麽問,隻以為對方是在關心自己,她心底不禁升起幾分竊喜來。


    “迴陛下,嬪妾並未感染風寒,是方才來時有雪便有些受凍,眼下入了殿便無事了。”


    說著,陳嬪便將自己身上的披風解開,那隱約半透明的水藍色紗裙露出,她蒼白的雙頰也逐漸浮起緋色來,整個人都顯得有幾分嬌俏與羞澀。


    隨著她的動作,發間玫瑰點翠金簪輕晃,閃著點點光暈。


    聞人凜的目光劃過陳嬪落到旁邊的小樂子身上,他淡漠吩咐:“去熬煮一碗風寒湯藥過來。”


    陳嬪羞澀:“陛下,嬪妾身子強健沒有那般嬌弱……”


    小樂子恭敬退下,冬日裏那加了薑的禦寒湯藥都是隨時備著的。


    殿內燭影搖晃,偶有寒風自窗縫透入,掀起一陣看不見的漣漪。


    陳嬪試探性來到天子身旁,行走間與動作間她盡量做得姿態婀娜而撩人,想要引誘這天下最尊貴之人。


    她聲線婉轉,透出卑微與殷勤:“陛下,請讓嬪妾為您寬衣。”


    聞人凜坐在椅子上,他身形高大,氣場上極有壓迫感,那雙沉沉黑眸正定定看著陳嬪發間的那支點翠金簪。


    “朕記得這金簪是賢妃的,”他語氣篤定,整個後宮便隻有葉貴人與賢妃有點翠。


    賢妃這般明目張膽讓陳嬪戴上這簪子,是料定了自己會寵幸陳嬪嗎?


    聞人凜眸底劃過一絲被人安排的厭惡。


    實際賢妃的想法很簡單,她溫柔大氣的幫天子安排妃嬪侍寢,隻是想讓天子在寵幸陳嬪時想起自己的賢德與和善。


    這想法是沒錯,但她並不了解真正身在高位的天子。


    陳嬪聽天子提起點翠金簪,她下意識便抬手撫了撫發間名貴釵環,輕輕點了點頭。


    這時,端著藥碗的小樂子與王德全前後入殿。


    王德全來到天子跟前行禮:“陛下,您交待的事奴才已辦妥。”


    此事可等陳嬪娘娘離開後再迴稟,但他覺得陛下應當會想要第一時間知曉。


    也的確如此,聞人凜聽是臨安宮的消息,便立即詢問:“薑嬪可有說什麽?”


    若非考慮到前朝,今夜他依舊會去臨安宮。


    王德全臉上浮現笑意:“薑嬪娘娘當真是念著陛下的,還以為陛下這邊是出了什麽事兒不能前去,待奴才解釋過後薑嬪娘娘這才鬆了口氣,還讓奴才好生伺候陛下。”


    說到最後他又看了眼麵色稍顯難看的陳嬪,補了句:“薑嬪娘娘也十分為陳嬪娘娘歡喜呢,覺得自己不能好好侍奉陛下,陳嬪娘娘能夠彌補也是好的。”


    後頭的話是他有意說的,能夠討陛下歡喜,他哪管的上會得罪誰呢。


    陳嬪因王德全的話臉色越發難看。


    聞人凜的神色倒是軟了下來,感慨又心疼:“她向來是這般的體貼,倒是朕狹隘了,小看了她。”


    饒饒能夠這般體諒,著實是他沒想到的。


    王德全連連點頭:“奴才也沒想到呢,可見薑嬪娘娘識大體。”


    天子的寵幸從來都不是遵從喜愛,而是跟隨前朝局勢而動,即便是陛下在喜愛薑嬪娘娘,也不可能對其專寵。


    若是薑嬪娘娘恃孕而驕,陛下最多是過後去安撫薑嬪娘娘,這一兩迴是情趣,一旦次數多了便隻會惹了陛下不高興。


    聞人凜迴想起先前佳人在煙火梅枝前許下的心願,心中頓時便有憐惜與眷戀浮起。


    旁邊的陳嬪見天子竟麵色柔軟,當即便警鈴大作,她趕緊將小樂子呈上的驅寒湯藥喝下,隨即努力揚起個溫柔笑容。


    “沒想到薑嬪妹妹能這般體恤,眼下時辰也不早了,便讓嬪妾伺候陛下歇息吧。”


    陳嬪臉上的溫柔笑容有掩不住的僵硬,顯然十分介意方才王德全與天子的對話。


    聞人凜看了眼陳嬪,心底浮起幾分厭煩,隻覺誰也比不上薑嬪。


    這些後宮妃嬪日日爭寵鬥爭,卻沒無一人像饒饒那般關心自己這個人,這些妃嬪關心的從來隻是君恩而並未自己。


    聞人凜朝王德全揮了揮手,示意退下。


    厭煩歸厭煩,但該做的事他都會做,這些女子是他掌握前朝的工具,他不可能因厭煩便放棄。


    尤其是在如今清算風家一脈之時。


    ……


    勤政殿偏殿的宮燈亮著,很快便有宮人抬水入內房。


    聞人凜毫不留戀的下了床榻往內房而去,過程並無樂趣,甚至毫無交流,隻有公事公辦的淡漠。


    陳嬪麵色發白的坐在床上,明黃色的紗帳落下,將她蒼白的臉色遮擋。


    王德全守在外頭,輕聲提醒:“陳嬪娘娘,您該離開了。”


    宮妃承寵後就要立即離開,也不準沐浴。


    陳嬪撐著有些痛的身子起身,麵色雖有些白,臉上卻是帶著笑的。


    她並沒覺得陛下對她粗魯,陛下是天子,天子自不會將就他人,今夜她承寵說不定腹中便有了皇兒呢……


    那靈妃與薑嬪都能有,何為她不能有?


    陳嬪一瘸一拐的離開了,來時她身子強健能受凍,迴去時便有些吃不消了,當夜身子便有些發熱。


    薑月饒是在第二日醒來後得知陳嬪消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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