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而她得知小主子招收女官便想了法子過來,往後有她在小主子身旁,也能護上一護。


    珍珠見佳柔沒說什麽,很快便也離開了。


    佳柔坐在凳子上,看著不染塵埃的桌麵,她輕歎一聲。


    此刻她很想認迴小主子,隻是憑借自己的一麵之詞這很難讓人相信,她也不確定小主子是如何想的,會不會想要揭開從前,或者是能不能接受從前。


    她不清楚小主子是如何入宮的,也不知另一位小主子可還活著,當初先帝下令淑太妃在得知後,就隻來得及傳遞消息出去。


    深宮消息閉塞,她與淑太妃再得知消息時,便是沈家滿門被處死,接下來的十幾年難熬又痛苦,淑太妃的身子也不大好了。


    再後來就是先帝離世,淑太妃也去了,隻剩她一人留在這深宮之中,直到小主子的出現,最開始在宮宴看見小主子時她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在絢麗的宮燈下,小主子與小姐竟是有七八分的相似,自那時起她便明白自己留在這世間的意義。


    她不能確定小主子為何而入宮,也不能確定小主子想要做些什麽,不過她既然已經來到小主子身旁,那麽早幾日,晚幾日,便也不礙事……


    *


    清靈殿中。


    殿內有苦澀之氣與艾草的氣息交織著,靈妃正躺在床榻之上,春梅為她仔細熏著艾。


    靈妃教訓了番葉貴人心情倒是暢快了些,就連麵色都紅潤些許。


    專心為她熏艾的春梅卻是戰戰兢兢,她總覺得娘娘對葉貴人的所作所為有些太過了,但上迴柳絮給她送藥時說的那番話,叫她不得不認同。


    必要的時候,保全自己才最重要的,她也不想再被娘娘嗬斥教訓了,索性就做個眼盲心盲的瞎子。


    這時,柳絮麵色凝重的掀開殿簾走了進來。


    她的語氣有幾分緊張:“娘娘,不好了!”


    靈妃皺眉看了眼她,皺眉道:“何事慌慌張張?”


    柳絮跪了下來,哭喪著臉開口:“是……是陛下,陛下說娘娘您如今懷了身孕,便不必過於操勞,陛下將您手中的尚衣局分給了薑嬪。


    還將您原本與賢妃娘娘共同治理的尚宮局也讓賢妃娘娘單獨治理,現在隻留了尚食局在您手中。”


    “你說什麽?!”靈妃直接從床上坐了起來。


    她原本的好心情全被這番話給攪得翻天覆地,臉上也布滿怒意與陰鷙。


    跪在地上的柳絮繼續說道:“是賢妃娘娘去勤政殿同陛下說的,那時薑嬪也在裏頭,方才那內務府的人竟是連招唿都不打,便將尚衣局與尚宮局的賬本拿走了!”


    “放肆!大膽!”靈妃氣得渾身發抖,眼底的恨意不斷湧出,她攥緊拳頭狠狠捶打在床上,發出沉悶聲響。


    春梅被嚇得一抖,手中的艾草險些沒落在靈妃身上。


    靈妃抬手便給了她一個巴掌,隨即又將她狠狠推開:“滾開,你這沒用的賤婢!”


    地上的柳絮跪著上前來到她身旁,嘴裏不斷關切著:“娘娘,娘娘您息怒啊,您息怒啊,您腹中還有小皇子,您千萬要忍耐。”


    靈妃被氣得半死,小腹也發出陣陣鈍痛,她雙手捂著小腹有些無力的倒在枕頭上。


    這叫她如何息怒,這叫她如何忍耐?


    但現實是她隻能咬牙忍耐,陛下對她已疏遠,她必須要平安誕下腹中孩兒!


    靈妃唇色發白,她拽住跪在床邊柳絮的手:“去請徐太醫,快去!”


    柳絮連滾帶爬的跑去請徐太醫,還順手繞了一圈往臨安宮傳遞了消息。


    *


    薑月饒此時正在湯池沐浴,待會兒聞人凜要來與她倚窗看雪,院內正緊鑼密鼓的掛著燈籠。


    燈影幻雪,當是美景纏綿。


    待她沐浴完成迴到暖閣, 珍珠正想為她烘發,就見佳柔拿著暖爐快步走了過來。


    珍珠與翡翠下意識對視了一眼。


    佳柔十分自然的扶著薑月饒來到貴妃榻坐下,又為其拿起旁邊的毯子蓋上。


    她語氣愛憐又溫和:“娘娘如今懷有身孕,還是需當心些的。”


    薑月饒任由佳柔將毯子替自己蓋上毯子後烘發。


    矮桌上放著一杯玫瑰清茶,還有一本她常看的書籍。


    她發現貴妃榻旁的木窗窗框上,多了一串能夠折射光影的五彩琉璃風鈴,恰時寒風浮動,風鈴清泠作響,聲音十分悅耳。


    聽著風鈴清脆之聲,薑月饒隻覺眼前一陣恍惚,好似又迴到記憶中的府邸,那明亮而溫馨的府邸早被蒙上一層迷蒙霧氣。


    她隻記得自己那時的閨房窗前,似乎也有這麽一串風鈴,娘親說是個潑皮送的,是誰……


    這些年發生太多事,她的腦中早已裝不下那些細致而微小的迴憶,又或者是她不願記得。


    薑月饒的恍惚隻是一瞬,她便將遙遠的,那好似不屬於她的記憶拋開,她示意為自己烘發的佳柔:“女官不必如此屈尊,今日女官剛來早早去歇著即可。”


    珍珠與翡翠聽她這麽說,立即上前一個接過佳柔手中的手爐,一個將人直接往外擠。


    “佳柔女官,這些伺候的活計哪能讓你親自動手呢,你且去歇著即可,”珍珠將佳柔扯了出去。


    佳柔並不想走,但觸及到薑月饒那雙帶笑澄澈的眼眸後,便任由珍珠將她拉了出去。


    她已然反應了過來,方才自己對小主子的判斷好似有誤,宮內的傳言似乎也不實,她的心稍稍放了下去,比起至純至善的小主子,她更希望小主子的純善都是偽裝。


    小姐在未離世前不也是這般善於偽裝?隻是小姐的偽裝隻是用來捉弄他人,平日裏更多是用真麵目識人。


    而小主子的偽裝卻是用來好好活著……


    薑月饒看著兩人拉扯著離開的身影,語氣淡淡:“將人看住了。”


    翡翠十分警惕:“娘娘便放心,奴婢已經吩咐了下頭的人。”


    剛來就想要分娘娘的寵,當真是以為她與珍珠好欺負!


    珍珠把佳柔拉出去後,便又迴了暖閣。


    薑月饒見珍珠進來,問道:“可有打聽到東太後的喜好?”


    這幾日她讓珍珠去打聽了有關東太後的一切。


    也是時候去瞧瞧聞人凜給她找的靠山是什麽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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