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海坐起來道:“是誰在外麵?”


    一個女子道:“是我,老爺,是屠戶的女兒淺紅,董捕頭跟你說過我的。”


    林海道:“有事麽?”


    淺紅道:“姐妹們有些話托我向老爺說。”


    林海道:“等一下。”穿好衣服,道,進來吧!


    這些房子,有的有門,有的沒門,有門的當然女子住,林海這個沒有門。


    程忠請來做工的,看來是經常給大戶人家做,自覺的在屋外搭了棚子住,這屋子裏隻有林海一個男子了。


    那淺紅進來,磕頭道:“給老爺請安!”


    林海道:“有什麽事?”


    淺紅道:“我們姐妹剛從牢裏出來,是王大人的恩德,隻是這樣牽累了老爺,這兩日家裏忙忙碌碌,我們眾姐妹幫不了忙,心裏甚是過意不去,白吃了老爺和眾位姐妹飯食,穿了她們衣服,眾姐妹想找點事情做做,給家裏幫忙。”


    林海道:“你會殺豬嗎?”


    淺紅道:“以前會,家裏隻有我一個孩子,十歲爹爹就教我殺豬了,十二自己就會單獨動手。”


    林海笑道:“你如何提的動豬?”


    淺紅道:“隻需綁住豬腳,那豬極好按倒的。”


    林海道:“你們還會些什麽?有人會種地嗎?織布呢?會寫字嗎?”


    淺紅道:“這個我沒問過,是大家央我來見老爺的。”


    林海道:“我不怎麽睡得著,你們有多少人醒著,去大廳說話如何?”


    淺紅道:“姐妹們都醒著,我去叫她們。”


    林海道:“我問你,你爹爹呢?家裏有什麽人?你願意迴家嗎?”


    淺紅幽幽的道:“爹爹死了,那畜生打我,爹爹氣不過,找他理論,動起手來,爹爹被那畜生打死了,家裏沒人了。”


    林海道:“去叫姐妹們大廳說話吧!”


    廳堂空蕩蕩的,那些囚女慢慢都過來,席地而坐,也不怕冷啊!


    林海怕屁股涼,便站著不坐,見人來齊,便道:“眾位姐姐在獄中吃苦,來到這裏也是辛苦,但是古話說一日不作一日不食,口中之食身上之衣,都是靠自己動手得來的,是不是?”


    眾女子都木訥不語,淺紅道:“老爺隻管說。”


    林海道:“那你們說說,你們都會什麽?有什麽一技之長,嗯,什麽算,力氣大都算?”


    沒人說話,估計是坐牢時間長了,古代坐牢和後世那可不一樣,林海在永春縣沒怎麽審案斷獄,牢房還是見過的,矮小的房子,門窗什麽都沒有,黑暗陰冷潮濕,那什麽木頭柵欄有稻草可睡那是好地方,一般人想坐那樣的牢房怕是不可得的。


    林海道:“你們誰會織布?嗯,你們之前誰在家裏織過布旳,紡過紗線的也算!”


    立刻有人小聲道:“我以前織過。”


    “我會織布。”


    “我紡過紗!”


    ……


    古代女子大部分都會,隻是這些女子年紀都是二十多歲,也不知道坐牢多久,也許像淺紅一樣十三四歲就開始坐牢,什麽都不會呢!


    林海道:“這樣說我也不聽不清記不住,你們誰會認字寫字?”


    一片沉默。


    林海歎道:“你們誰可有親戚投奔?”


    又是一片沉默。


    一個年紀大些的女子道:“老爺,我們沒有戶籍名貼,被人牙子抓了,隻會被打個半死,就是有家人在,隻怕我們迴去,有人告發,那家裏不得傾家蕩產,要有出路,刑部早打發了,那王大人是可憐我們,哎,王大人真是好人啊!”


    “是啊,王大人真好,聽說他又推了個什麽法子,讓犯人可以在家裏等著,不用坐牢!”


    “我也聽說了。”


    “王大人是我們的再造父母啊!”


    ……


    那我呢!


    林海連著拍手道:“眾位姐姐停一停。”


    眾女之聽了七嘴八舌的誇王化基,林海道:“要謝謝王大人就要過得好才是,對不對?不然就辜負了王大人的心意。”又問那年紀大些的女子道:“你叫什麽名字?”


    那女子站起來躬身行禮道:“老爺,賤妾丘氏。”


    林海道:“你會些什麽?”


    “賤妾識得幾個字,隻是怕入不了老爺的法眼,所以不敢說識得字的。”


    林海道:“好,好!丘氏,你這邊的人你明日帶了,去四周撿拾柴火,那些流油的鬆枝單獨放一處,我們晚上拿來點燈用。去撿拾柴火的諸位姐姐,不要走散了,也不要鬥氣,困難之時,共克時艱才是。老爺這些燒火木材,可是做房子的,馬上天氣會大冷,柴火越多,就越是不怕天冷。”


    又對淺紅道:“你們這邊的人,就由你帶隊,明日去采狗尾巴草之類的草籽迴來吃,教坊司眾姐妹留下的吃食,怕是不多了。老爺我明日進城,看能不能找些鋤頭來,我們開荒種地。”


    丘氏道:“這是荒野之地,隻怕我們開了就有人來爭。”


    林海道:“先下手為強,管他呢,誰來搶和他拚了。”


    這些女子原就有些痞氣,聽林海這樣說話,大為受用,覺得老爺和自己是一路人。


    一個女子道:“這地方靠北,怕是種地不易!”


    林海道:“你叫什麽名字?會種地嗎?”


    那女子也起身行禮道:“賤妾曹秋,是姑蘇人,小時候和家裏人種過地。爹爹識得幾個字,喜歡看《農政全書》,所以賤妾跟著學了一些。”


    林海奇道:“你爹爹會種地,你如何在京坐監?家裏人呢?”


    曹秋道:“爹爹在蘇州城外種了許多桑樹,長勢極好,賤妾家境遂殷實起來。不料前些年天旱,桑樹不發芽不說,都枯死了。本縣縣令卻是個極為固執的人,所繳賦稅不能少,爹爹苦求無法,上吊死了,全家發配雄州,幾個兄弟去了雄州,我和母親走不動,母親病故,我改判在這裏坐監。”


    林海道:“那縣令故意整你爹爹麽?不能寬限一下子?”


    曹秋道:“不是,縣令大人一就是一,二就是二,說朝廷法度就是法度,在我們縣從沒聽說他貪過錢財,百姓既佩服他又怕他。”


    林海道:“你是哪個縣的?縣令叫什麽名字?”


    曹秋道:“賤妾吳縣人,縣令隻知道姓王。”


    林海道:“待我寫一部戲,替你去罵他,這人沒腦子。至於你說的這裏不好種地嘛,有本老爺在,沙漠也給它種出糧食來,你們加緊做事,將來發財了,好給自己安個戶籍,找個良家子嫁了,也不枉費了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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