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女孩子抱了一棵大鬆樹,大聲焦急叫道:“爹爹快來,這棵樹砍了迴家給我打嫁妝,爹爹快來!這樹兜子還能燒火。快來!”


    天牛道:“你那麽醜,誰要你啊!”


    女孩子道:“要你管呢,你的柴火別人拿走了,哈哈!爹爹,快來!”


    一個男子笑眯眯的道:“哈哈,今天走運,帶的是砍柴刀,孩兒他娘,快捆柴火,哎呀,哪裏找繩子藤條,快把褲腰帶解了。”


    天牛剛撿的柴火一轉身不見了,哭兮兮的。


    陳老漢大發神威,一家三口捆了幾捆柴火,都拿不動,讓陳老婆子守著,分批往迴拿,整個工地亂七八糟搞到大半夜方才安靜下來。


    第二日,眼見那山坡凹地都已經禿了。


    縣令大人還是太陽出來才現身,公人抬了個大箱子。


    陳老漢好奇,急忙往前靠,急切想知道裏麵是什麽。


    林海又拿了喇叭,對大家道:“這箱子裏是什麽呢?大家看!”


    公人一打開,裏麵全是銅錢!


    眾人眼睛都綠了。


    林海道:“我這裏不白讓你們做徭役,給錢的,但也不要那種偷奸耍滑的,這裏隻認你挑多少土,你們都是種田人,有鋤頭有畚箕,家人合作也罷,自己找人合作也罷,我隻認一擔畚箕的土一文錢,挑到桃園村前麵大路上,錢箱抬那裏去,土到錢到,開始吧!”


    一擔土一文錢?還不如一泡屎呢!陳老漢忿忿不平。


    然而,其他人“轟”的一下就往山坡跑,開始挖土。


    陳老漢急忙叫了兒子老婆,道:“老婆子,你拿咱家鋤頭專門挖土上土,我和饅頭換著挑,快快快,找個離桃園村近的地方,少走一步路說不定多挑一擔土!”


    林海對工房魯機鋒道:“你找的石匠泥瓦匠來了?”


    一個極為壯實的人扛了大鐵錘鑽出來,急忙道:“來了來了,我就是,我也姓魯,不過和魯文書沒有關係,我來沒走門路啊!”指了旁邊一位老人道,“這位是泥瓦匠,也姓魯。”


    林海道:“會做事就行。”


    魯石匠道:“那新縣城石料都是小人和徒弟經手的,但有吩咐,我必定照辦。”


    林海道:“我這裏有個機子,你來看看。”


    衙役抬了台碎石機上來,林海道:“扔塊石頭進去。”


    一個衙役扔了塊蘿卜大的石頭進去,用大力轉動,那是兩個極大的輪子,帶動一個稍小的輪子,裏麵粗大鐵齒,相互擠壓,把那石頭夾成指頭大小,魯石匠看了直吃驚道:“好厲害!”


    林海道:“這個用水力馬力可以製造更大的機子,可以擠壓磨盤大的石頭,隻是一時半會兒做不了,現在辛苦諸位了,把大石頭要敲成小石塊,再來打碎。”


    魯石匠道:“這有什麽,我們石匠吃飯就是打石頭。”


    林海道:“我們這裏,前麵和左右都是山,這中間的山矮些,把它挖成水庫,就像個湖了,我們站的這裏高度不夠,肯定要做個堤壩,魯師父要留下足夠的石頭來築壩,還有,出水閘口要兩塊磨盤石相互咬合,到時候用鐵鏈子套了,左右拉就可以打開放水合上蓄水,出水口堤壩下麵要搞大石頭接水,不然放水時衝擊泥沙厲害,說不定會衝了大壩外側壩底,你知道怎麽做了?”


    魯機鋒道:“大人高見。”


    魯石匠和泥瓦匠老魯道:“小人聽明白了。”


    魯石匠道:“這碎成小石子做什麽?”


    林海道:“築路,到竹林李家莊。”


    魯石匠道:“隻怕石頭不夠!”


    林海道:“我傳下話去了,十斤石頭一文錢,你怕沒人送石頭來!保準有人去別的石頭撿過來。”


    魯石匠心裏不信,嘴上卻不敢說什麽。


    周傑和桃園村的幾個大嫂大娘抬了兩口大缸來,加了水,開始燒水。口渴了,一文錢一碗。中午用大缸煮了粥,加了白菜,香油,幾隻鹽水鴨子切得碎碎的,五文錢一碗。


    陳老漢本來不打算吃的,可頂不住餓,花了十五文錢一家三口一人一碗。


    誒,那錢呐,又有好多迴到那錢箱子裏去了。


    天黑了,看不清楚路麵了,陳徐兩老漢又聚一起了,準備迴家。


    徐老漢問道:“幾天搞了多少錢?”


    陳老漢道:“嘿嘿,搞了十五文錢,可惜啊,要是不吃那三碗飯就好了,今天就是三十文。”


    徐老漢道:“這麽多,不要命了,我這才幾擔土,氣喘如牛,再搞怕自己得趴下了。我才七文錢,不過也不錯了,以前那是直接的徭役,徭役,白做不說,哪年不累死幾個人!”


    陳老漢道:“以後怕沒這麽多了。”


    “為什麽?”徐老漢道。


    “我聽縣令說了,這挖土要修路,直到竹林李家,你想啊,今天土挑桃園那裏築路,以後越築越遠,我們走的路越來越長,一天能挑幾擔土過去啊?”陳老漢道。


    “哦,這樣啊!”徐老漢失望的道,“錢不好賺啊!”又道,“你怎麽知道縣令說這話了?”


    陳老漢老臉一紅,道:“我挑土從他身邊走過無意聽的!”


    徐老漢道:“這樣可以了,不要貪心不足,往南安泉州去,種地一年都存不了兩貫錢,何況我們永春這個剛從下縣升上來的,我這要是每天七文錢,我這比地裏找食那強多了!你別惹什麽禍事出來啊!”


    陳老漢連忙道:“你放心,沒什麽事兒。”


    過幾天就有事兒了。


    這天一大早徐老漢又是帶了一大幫人往工地那邊趕,走半路有人跟後麵,以為是陳老漢他們,喊了一嗓子:“誰啊!”天剛蒙蒙亮,看不清楚臉。


    來了一群人,也不說話,直接就往前衝,走近一看,好家夥,這不是桃花溪的周正嗎?德化縣的,在東溪上遊,為了水可沒少幹仗。


    “你怎麽來了?”徐老漢道。


    “我怎麽不能來?”周正道。


    “你來幹什麽?”


    “你幹什麽我就幹什麽?”


    徐老漢一把薅住周正的扁擔,道:“我們永春人的錢,憑什麽你們德化人來賺?”


    周正把扁擔一放,笑道:“為什麽不行?”又道,“你就拉著吧,我們這樣誰也別去了。”


    徐老漢怒道:“不去就不去!”


    周正道:“好,不去,安溪縣人占便宜囉!”


    徐老漢驚道:“你說什麽?”


    “安溪縣的人早走了,聽說連南安都有人來,我們就這裏耗著吧!”周正道。


    “可,可南安比我們有錢多了!”


    “嫌錢多,你別去啊!”周正道。奪過扁擔,匆匆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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