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氣不太好,陰沉沉的,狂風大作,地麵上的沙塵被風卷起,天地間昏暗仿若世界末日。


    寧澤謙開著車漫無目的地在街道上行駛。


    這個年,他依舊過得不如意。


    和從前一樣,闔家團圓的日子,他總是孤身一人忙於工作。


    哪怕他現在坐到了寧家繼承人的位置上,寧父仍然沒把他當迴事。


    早在除夕之前,他就飛了國外陪寧澤宇過春節。


    寧澤宇一天一條朋友圈,和寧父不是去登山,就是去參觀各個百年建築,要麽就是一起找餐廳覓食。


    文案都是統一的。


    【陪伴父親。】


    除夕夜的團圓飯上,他一個人坐在餐桌上,看著滿桌的佳肴,一點胃口都沒有,寧家就像一個大冰窖,他找不到一絲溫暖。


    後來覺得沒意思,他讓傭人把飯菜撤了下去,又去了公司。


    萬家燈火,竟沒有一盞是屬於他的。


    寧澤謙覺得孤寂。


    往年這個時侯,有溫語蕎在身邊陪著,策劃各種活動,他也沒覺得難熬。


    開車開到一處熟悉的地方,他將車停了下來,降下車窗,風灌進來,寒意刺骨,可也不及內心深處那蝕骨的懊悔一分。


    寧澤謙抬頭看向眼前的公寓,心揪在了一起。


    他竟然開到了溫語蕎從前住過的單身公寓這裏。


    對於這裏,他以前也很少來。


    鬼使神差之下,他下了車,上了樓。


    到達門口的時候,看著密碼鎖,他愣了下,但很快伸出手去按密碼。


    ##


    隨著這個密碼輸入成功,“吱”地一聲,公寓門打開。


    寧澤謙的手緊緊握在門把手上,仿佛這樣能緩解那如刀絞的心痛。


    這個日子他清楚地記得。


    那年立夏,他看著溫語蕎被老師誤解,被同學們指指點點,頭發汗濕,臉色通紅,脊背卻挺得筆直地在走廊罰站。


    那天的溫語蕎狼狽至極,可眼神中透著一股不服輸的倔強。


    陽光照在她臉上,連同那些汗珠閃爍著細碎的光。


    鼻子挺翹,線條柔美,一張俏麗的臉實在讓人看得挪不開眼。


    她就像一朵在荒蕪中獨自開放的野玫瑰,用滿身尖刺對抗不公。


    那一刻,他的心好像被什麽撞了一下,一種從未有過的感覺蔓延全身。


    盡管意識到這是喜歡,寧澤謙還是想到學校裏男生們不成文的約定。


    誰拿下大美人溫語蕎,誰就牛逼。


    這時候的寧澤謙,想要的虛榮心壓過了剛萌芽的喜歡。


    他大步走過去,站在她麵前,為她抵擋火力,與每個不懷好意的人爭辯。


    後來,他如願以償。


    自那以後,他收獲了一條小尾巴。


    也收獲了全校男同學的羨慕。


    想起這些往事時,寧澤謙再看輸入的密碼。


    心裏的痛被放大無數倍。


    終究是他自作自受,再也喚不迴被他親手弄丟的人。


    他進了屋。


    這裏的東西幾乎都搬空了,隻剩下一些家具。


    那麵斑駁不堪的牆以前貼了什麽,他心裏也清楚。


    溫語蕎發給他看過,全是這些年,她給他拍的照片。


    那時候溫語蕎說:“澤謙,等這麵牆貼滿了,我們結婚好不好?”


    “我想把另一麵牆貼滿我們的照片。”


    “比如一起出去旅遊,一起逗貓遛狗,一起做飯吃飯。”


    這些話好像還迴蕩在耳邊沒過多久,可惜,早已物是人非。


    他伸出手,撫摸著被溫語蕎銷毀了照片牆,已經碎了的心再次流了血。


    他這一生,怎麽都沒想過,所有的遺憾都變成了溫語蕎。


    她現在不但有蕭胤承,還成了薄家尊貴的千金。


    無論從哪個方麵來說,他再也夠不到她了。


    寧澤謙慢慢蹲了下來,捂著痛到極致的心口,淚水滑落。


    腦海中不斷浮現溫語蕎的笑容,曾經那些他不屑一顧的迴憶成了最致命的毒藥,侵蝕著他的每塊肌膚。


    就在這時,門外響起了敲門聲。


    寧澤謙以為是溫語蕎迴來了,興奮地起身迴頭。


    卻看到一位穿著職業裝的女人和兩名助理站在門口,她笑容滿分:“請問這裏是溫語蕎小姐的家嗎?”


    寧澤謙愣了下,隨後背過身去擦掉了臉上的眼淚,整理好心情問:“你們是誰?”


    “額,是這樣的,溫小姐幾個月前在我們這裏訂購了一條婚紗,今天是交付的日子,昨晚她給我們打電話我們沒接到,剛剛在來的路上,她又給我們打了電話,說要取消這筆訂單。”


    “但我們的訂單已經完成了,不好取消,她就說讓我們先送到這個地址。”


    “您是她先生嗎?”


    寧澤謙茫然地走過去,看見她身後的助理托著看上去是裝婚紗樣的防塵袋。


    “婚紗?”


    “她什麽時候訂的?”


    女人拿出ipad,將訂單頁麵給他看。


    寧澤謙看著訂購日期,那不是他生日的前兩天嗎?


    他激動地抓著女人的手臂問:“她為什麽要訂婚紗?”


    女人嚇了一跳,還是維持了服務的素養:“溫小姐當時訂購婚紗的時候說,她說兩天後是她愛慕的男人的生日,她要求婚,故而看到這件婚紗她很喜歡,想提前準備,畢竟我們的婚紗製作時間比較長。”


    “求婚?”


    寧澤謙嘟囔著這兩個字,每唿吸一次,他都感覺有千萬根針紮在他的心頭上。


    原來那晚,她要跟自己求婚嗎?


    可他說了什麽?在一群朋友麵前洋洋得意,口不擇言。


    寧澤謙沒法接受這個事實一樣,單手攙扶著牆壁,痛苦難忍。


    “先生,您沒事吧?”


    他擺了擺手,艱難出聲:“婚紗的尾款我來結,交給我吧。”


    有人可以付款,女人樂得高興,將付款碼給他。


    寧澤謙痛快結款。


    婚紗送到手,女人帶著助理離開了。


    寧澤謙看著癱在沙發上的潔白婚紗,他可以想象得到溫語蕎曾經訂購這件婚紗時是抱著怎樣的喜悅。


    可到最後,這些想象的畫麵都化成了泡沫,在現實麵前破碎得無影無蹤。


    ——


    稍後趕來的溫語蕎,看著公寓門大開,她還以為遭了小偷,警惕地拿起門邊的棒球杆進去,根本一個人都沒有。


    再說了,這公寓她早就清空了,也沒東西可偷。


    溫語蕎給婚紗定製中心的人打電話。


    她們說,婚紗已經送到了,是一位先生接收的。


    溫語蕎掛斷電話後很疑惑。


    誰啊?


    她趕緊調出室內的監控記錄查看,看到寧澤謙那張臉,怒從中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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