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所以問章雅琴這個問題,是因為溫語蕎察覺到一絲不對勁。


    溫景鴻刻意不讓所有人知道他的行蹤,要想找到他猶如大海撈針,畢竟誰都不會想到他會躲到寺廟裏去,而沈琮能查到也是因為蕭家強大的情報網。


    在各個重要關卡有自己的人。


    章雅琴不會有那個能力,溫家也不可能會有。


    說白了,要想做到這些,除了身家雄厚之外,在權力這方麵也得有自己的關係網。


    溫家一個靠溫瀅彩禮發家的暴發戶,在津城的豪門中排不上號的,手伸不了那麽長。


    溫語蕎盯緊了章雅琴,章雅琴果然如她所想,神色肉眼可見地慌亂。


    但她還是嘴硬:“你管我怎麽知道的!”


    “難不成我事事都要跟你報告不成?!”


    溫語蕎的瞳仁裏寒光凜凜,狠厲的目光剜向她:“你跟蹤我!”


    “我......”


    “我沒有!”


    章雅琴下意識地反駁。


    溫語蕎冷笑一聲:“章雅琴,你敢做不敢認?”


    蕭胤承抬眸,薄唇扯了扯,輕飄飄的聲音響起卻有著令人心驚的壓迫感:“溫夫人,你竟然敢跟蹤我太太?”


    章雅琴全身禁不住地抖了抖,也不知道怎麽迴事。


    蕭胤承那不怒自威的神色看上去沒什麽,但就是威懾力十足。


    她像被逼到了絕境,也管不了了。


    “我跟蹤你怎麽了?”


    “你不是說你不知道景鴻去哪兒了嗎?”


    “結果呢!你故意讓我在家裏著急,擔心。”


    “溫語蕎,你的心怎麽會那麽惡毒?!你是不是看不得我們一家人和和美美的,心裏不舒服啊!”


    “我來找我的丈夫有什麽錯?!”


    得到了答案,溫語蕎硬生生勾起一抹冷笑來。


    “你跟你那個媽什麽時候才能放過我們啊?”


    章雅琴滿臉的怒氣:“非要我掘了她的墓,她才不來勾引我丈夫的魂是嗎?”


    “啪——”


    尖銳的破裂聲響在病房裏,刺耳又清脆。


    三人迴頭望去,溫景鴻怒不可遏地摔了玻璃杯,地上的碎片四分五裂。


    章雅琴當即就愣了。


    溫景鴻臉色通紅,劇烈地咳嗽起來:“我看你敢!”


    “章雅琴,你敢動阿瀅的墓,我這輩子都不會原諒你!”


    “咳咳咳——”


    章雅琴像個說錯話的孩子,一動不敢動。


    溫語蕎反應快,她跑過去拍了拍他的背:“舅舅,醫生說了,您不能動怒。”


    “我早晚被她氣死,不如一了百了!”


    “景鴻。”


    章雅琴慌了,眸子裏蓄滿了淚水,囂張的氣焰瞬間就念了:“你不要激動,是我錯了。”


    “出去!”


    溫景鴻指著房門,說話的聲音都在抖。


    “你為了一個外人,趕我走?”章雅琴大概也是太傷心了,不敢相信道:“你別忘了,我是你明媒正娶的老婆!”


    “你為了一個死了二十多年的溫瀅和一個不知哪裏來的野種跟我發脾氣?”


    “溫景鴻,你還有沒有良心?”


    章雅琴一屁股坐到地板上,哭天抹淚的,簡直像個市井潑婦。


    病房裏的吵鬧聲很快就吸引了護士和其他病患。


    大家圍在門口看笑話。


    章雅琴也不管,一個勁地抒發自己心裏的委屈和怒氣,她又是拍著大腿,又是痛斥這麽多年她有多麽的不容易。


    嘴裏罵罵咧咧的,唾沫星子橫飛。


    哪裏有一個豪門闊太的修養!


    溫景鴻低著頭,隻覺得丟臉,門外的那些目光像燒紅的針,狠狠刺在他的尊嚴上。


    更何況蕭胤承還在這裏,所謂家醜不可外揚,他真的很想找個地縫鑽進去。


    由於憤懣的情緒憋在心裏,他咳得停不下來。


    這麽多年過去了,他們也過上了有錢人的生活,可章雅琴身上那股子粗俗的氣息就是改不掉。


    動不動一哭二鬧三上吊。


    對是個知識分子的溫景鴻來說,深知沒法跟她交流,平日裏大事小事他都會忍讓她。


    即使他不愛她,嫌棄她,但因為心裏的愧疚,還是跟她做了二十多年的夫妻。


    反正他的心早就死了,娶誰當老婆不是老婆呢?!


    溫語蕎也見多了章雅琴不顧及場麵的撒潑樣。


    她走到門口,將門關上,隔絕了那些看笑話的人。


    “溫景鴻,你不是人!你沒良心!”


    章雅琴嘴裏來來迴迴罵的就是這麽兩句。


    溫景鴻是真的煩了,他拍著床頭櫃,厲聲道:“章雅琴,你要是再鬧!我就跟你離婚!”


    “離婚”二字一出,章雅琴立即閉了嘴,眼睛瞪得老大。


    二十多年的夫妻生活,無論她怎麽鬧,怎麽不滿,溫景鴻說過再多的狠話,都沒提過離婚。


    現在卻說出口了,對章雅琴來說,是一記重棒。


    她從地上爬起來,撲向溫景鴻,淚水決堤:“不要,景鴻,我不要跟你離婚。”


    溫景鴻皺著眉頭,奈何章雅琴的塊頭太大,他沒力氣去推開她。


    “景鴻,我錯了,我不該說那些話。”


    “你也知道的,我嫉妒溫瀅,這些年我知道,她始終在你心裏,我代替不了她的位置。”


    “可你也要體諒我,我是你老婆,我那麽愛你,我的心能好受嗎?”


    “要不是當年,我爸能幫你弄到迴津城的名額,你也不會娶我。”


    “我從見你的第一麵起,就喜歡上你了,為了嫁給你,我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啊。”


    “景鴻,我就是太愛你了,才會忍受不了。”


    說起往事,溫景鴻流下了兩行清淚,他想的還是溫瀅。


    要不是因為當年上麵的原因,他也不會去到鄉下,更不會和家裏人分開。


    他也不會在日複一日的折磨中看不到希望,為了迴城,答應了娶對他有幫助的章雅琴。


    而因為這些諸多原因,造就了他後半生的痛苦。


    這些不發生的話,溫瀅或許也不會死。


    可到現在,說這些又有什麽用。


    溫瀅死了,他也患上了難以痊愈的癌症。


    隻能說,有因必有果,他親手造的孽,是時候該償還了。


    看到趴在他肩膀上哭個不停的章雅琴,他又覺得難受。


    再怎麽說,這個女人為他操持家裏,真心愛他,還為他生了個女兒。


    她何嚐不痛苦呢?


    她的痛苦都是他帶來的。


    他已經對不起溫瀅了,如今生命所剩無幾,他還要辜負她嗎?


    想到這兒,溫景鴻抱住了章雅琴的肩膀,聲線艱澀:“雅琴,對不起,咱倆好好過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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