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能行?”


    許多成一下打斷她,“小妹,我不能要你的錢,大哥有手腳自己能賺。”


    讓他一個大男人用妹妹的錢哪能說得過去,這輩子抬不起頭。


    徐桂芳把信封推了迴去,眼眶通紅,“囡囡,你這是戳阿媽心窩子,把你嫁給一個傷了腿的人,阿媽都不曉得你下半輩子要多辛苦,如果你是為了補貼家裏阿媽情願你不嫁。”


    說著麵上就落了眼淚,伸手揩了去。


    許思急道,“阿媽,你咋還哭了呢,我都說了我是自願嫁給他的,這錢隻是順便敲了謝家一筆竹杠,白撿的幹啥不要。”


    她坐下來耐心說,“大哥談了對象,對方可曉得咱家欠了這麽多錢?”


    哪能不曉得啊,許多成起早貪黑,肉聯廠忙完還出去當搬運工,按廠裏規定是違規的,還是林玉珍他爸是個小領班給他行的方便。


    那林玉珍當然是清楚的。


    許思又問,“那大哥哥跟人家談了小半年,可給人買身衣裳,買條頭繩,買捧花?”


    許多成喉嚨哽在那裏,不響。


    “我跟二哥迴來都有工作,現在能幫阿媽和大哥哥分擔。


    這錢我用不上,況且還留了五百應急,這三千五一部分還錢,剩下不管是做嫁衣、拍結婚照還是辦酒席大哥哥看著辦,大嫂既是好姑娘,咱都不能虧了她。”


    劇情裏,大哥娶迴的媳婦對許思也是極好的,隻是她母親總覺得嫁給大哥連彩禮的都沒,每次大嫂迴去總是悶悶不樂地迴來。


    “阿媽你說呢,你都不願我受夫家一點委屈,人家也是別個的乖囡,一樣的,這錢說了是白撿就安心花著。”


    她一番話說的許家幾人心裏五味雜陳。


    小木圓溜的眼睛看看大家,響聲說,“阿姐說得都對。”


    許思‘噗嗤’一下笑了出來,“等明年小木上學,阿姐也給小木交學費。”


    小木眼睛眨巴,“阿姐,等我讀書賺錢都給你花。”


    “好嘞,阿姐等著享小木的福。”


    孩子童言童語讓氣氛鬆快下來。


    徐桂芳哽咽說,“阿媽再想想。”


    許思把信封往她懷裏一塞,委屈道,“阿媽還要想什麽,難不成這錢放著吃灰就好了?我好不容易擺了謝家一道,阿媽和哥哥反都不開心了,我心裏也難受。”


    說完,眼眶就蓄上水意,一臉真真切切傷心的樣子。


    許向陽看不得妹妹委屈頓時心口痛,“阿媽就收著吧,還錢,辦酒席,花完了以後我再賺迴給小妹。”


    他暗自發誓,定能考上好大學分配好工作,不再讓家裏人吃苦。


    徐桂芳這才終於鬆了口,“好好,阿媽收著還錢,給你大哥結婚。”


    許思頓時眉開眼笑,眨眨眼把淚意憋迴去,掐著大腿的手也默默收了迴來。


    太難了,想送錢出去原來也這麽難!!


    這事情告一段落,晚間許思迴了閣樓收拾衣服,耳旁全是弄堂裏的聲音。


    秋老虎猛迴頭,樓下又多了乘風涼的人。


    打著扇子、點著蚊香,還有下象棋嗑瓜子的,鬧挺很。


    許思跟那‘紅木寶箱’是這段時間鄰裏的談資,八成明天上門跟閆崢一家了,八卦會更精彩!


    許多成迴去了,小木在外頭玩了一圈,跟著二哥去澡堂子汰浴迴來。


    他抓了兩隻螢火蟲,捂在手心裏跑到閣樓給阿姐看,“阿姐,我捉了亮屁股的蟲。”


    小手捧著,頭發還濕漉漉的,等送到許思跟前才舍得打開掌心。


    螢火蟲從他手心裏飛出來,晃晃悠悠打開翅膀,兩隻跟在一起纏著飛。


    許思記得小時候孤兒院也有過螢火蟲,後來長大住到市區裏就幾乎沒見過了,這會兒看著也歡喜。


    “真好看啊。”


    瞧姐姐喜歡小木也高興,跟著嗬嗬笑。


    許思找了條毛巾給他,“把頭發擦幹。”


    自己繼續彎腰收拾衣服。


    東西不多,隨時還可以迴來取,她就收了幾套衣服和洗漱用品。


    “阿姐,你去他家我可以天天來找你嗎?”


    許思笑,“當然可以。”


    幾步路的事情。


    小木纏著阿姐說了會兒話,才被徐桂芳叫樓下去睡覺。


    夜深,外頭聲音漸漸弱了下去。


    老虎窗外吹來絲絲涼風。


    自打許思被蚊子咬了,徐桂芳就在窗上掛了紗簾,透過紗簾看外邊月亮朦朦朧朧的。


    她側著身,看到飛不出去的螢火蟲停在紗簾上,屁股漸暗漸明的。


    她喜歡許家,享受她們給的親情。


    她在這書裏是配角的配角,謝心悅是閆崢和女主的配角,她是謝心悅的配角。


    但在許家人眼裏,她是阿媽、哥哥、弟弟嗬護的主角。


    謝心悅覺醒,想要扭轉炮灰的命運就把自己往閆崢身邊送,倒也合了許思的意思,畢竟她不想走原來那條路,嫁給彭州華被折磨。


    她也想在這些劇情之下,謀一條自己的出路。


    謀一條許家的出路。


    閆崢暫時是個不錯的選擇,不愛她也碰不了她,將來若是橋歸橋、路歸路,往後的人生她就可以自己說了算!


    她得了閆崢的庇護,若對方是個不錯的人,那她也會照顧閆崢到不需要的那天,當做迴報。


    想到這,許思心情倍感輕鬆。


    抬腿就旋了個身,舒舒服服拉拉筋睡覺。


    ……


    夜裏落了雨,第二天一早弄堂裏就叫嚷開了。


    “嘿嘿,昨夜裏就說不要躺外邊睡,那幾個偏不聽,半夜搬帆布床都來不及,”大嬸邊升爐子邊笑話。


    “喲,向陽今天沒上工啊?”


    許向陽上外邊買了早飯迴來,朗聲說,“嗯,今天家中有點事體。”


    “誒你妹妹也在家吧,大周末的。”


    許向陽點點頭,快步走進家門,把嬢嬢大嬸們嘰嘰喳喳的談論聲甩在身後。


    許思已經醒了,剛換好衣服下來。


    “二哥你迴來啦,”她拿著牙杯臉盆,站在天井角落的下水處揩麵。


    許向陽說,“洗好先把早飯吃了,複興路的老楊生煎,筍肉餡的。”


    “好啊,”許思刷著牙囫圇應著。


    等汰臉揩麵好她清清爽爽進屋,坐下吃早飯。


    熱豆漿,噴香的生煎,底下酥脆油香,咬一口肉汁鮮味就溢出來了,舌尖差點被燙著。


    “好好吃啊。”


    許向陽看著妹妹吃,“比別處的肉多,再過幾天蟹肥了再給你買蟹粉生煎。”


    說完,許向陽又想起什麽,悶悶上樓叫小木了。


    過幾天過幾天,今天就要上別人家去了,心裏勿舒坦。


    吃過早飯,小木上吳嬢嬢家玩兒去,許向陽提了許思的行李,送她去閆崢那。


    *


    象牙巷79號。


    劉嬸心不在焉擦著堂屋的桌子,上次閆先生迴去,第二天就有人上門裝了電話、抬來航天牌的冰箱,二樓還搞了個書房出來,皮沙發都搞上了,昨兒晚上打了電話說人今早就到。


    早飯解決平時劉嬸也迴隔壁了,今天遲遲沒走就想看看那叫許思的是個啥樣人。


    這屋子裏有女主人可不是啥好事體,少不了管七管八鬧心。


    反正太太讓她仔細看著,這女人整什麽幺蛾子都給她說,太太如今還在療養院,別看閆先生身邊跟著那姓文的,但大少爺的事輪不到她管。


    等著等著,桌子擦了兩遍,外頭終於響起腳步聲。


    緊接著是年輕女人溫軟的嗓音,“有人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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