裝好吃的,姚薈又條薄毯下來。


    “大半夜的閆崢開車你就睡會兒,別凍著。”


    許思說好。


    閆崢抬手接過薄毯,“我會照顧好思思。”


    姚薈看兒子一眼,叮囑說:“車開慢點,既然會過去一趟,你們早點遲點沒事,路上千萬小心啊……”


    “曉得了,放心。”


    鍾姨手腳麻利搞好吃的,時間來不及隻能把凍著的餃子拿出來煮了兩盒,夾點小菜在裏邊配著吃。


    “小思千萬把苗苗帶迴來啊,”鍾姨眼裏含淚,要找不迴來她要自責一輩子。


    許思拍拍她手,“鍾姨別擔心。”


    夫妻倆沒再耽擱,迎著不知何時飄起的碎雪走出院子。


    車就停在外頭街邊,閆崢拉開副駕門讓她先上,“碼頭離不開人,小趙他們得留下隻能咱倆去。”


    “嗯。”


    許思坐進車裏,這會兒的車沒啥取暖設備,街邊停久了坐進來跟冰疙瘩似的,難怪要她多穿點。


    閆崢上車,吉普車發動轉個彎拐上了主街。


    寒冬臘月,街上早沒人。


    車子碾過濕冷泥濘的地麵,疾馳而去。


    閆崢說:“把毯子蓋上,困就睡一會兒。”


    許思定定看著窗外:“我不困,閆崢……苗苗會找迴來的是嗎。”


    “會,別擔心,”男人語氣篤定。


    許思說:“早覺得周翠花不對,我該帶好苗苗的,要是跟我去了蝶夢,人多可能就不會丟了。”


    她寬慰鍾姨時還說這種事防不勝防,但此時責怪起自己又把那些話拋到腦後。


    男人手握住她手,“不是大事,能找到。”


    許思吸吸鼻子,“苗苗幾年沒見到周翠花,對她來說就是陌生人,外頭那麽冷,不曉得周翠花給苗苗多穿點衣服沒。”


    想到這些,她一顆心就揪著難受。


    隻盼著周翠花對苗苗還有僅存的一兩分心疼。


    “別多想,左右就是一兩天的事,不會有事的。”


    “嗯,你專心開車……”


    許思轉迴身,對上男人視線,一如既往的沉穩溫和。


    好像有他在任何問題都能迎刃而解。


    許思心逐漸安定下來。


    閆崢看著前路,“把餃子吃了,等會兒又冷了。”


    “嗯。”


    兩盒餃子塞得滿滿當當,夫妻倆都沒吃晚飯。


    許思自己吃一個給他喂一個,到後麵兩盒吃了個幹淨。


    半個多小時後。


    車子離開了滬市。


    出了城又過一小時,路變得沒那麽好開。


    黃泥路顛顛簸簸,也許之前下過雨,坑坑窪窪輪子帶起泥水。


    天地間一片寂靜。


    兩旁看去沒有絲毫光亮。


    隱約看到連綿群山的輪廓,聳立在黑暗中。


    僅有前車燈,照在窄路上。


    無數碎雪迎著暖黃的車燈撲下來,像混亂的飛蟲。


    換做以前,深夜獨自在這樣的路上,許思定然害怕警覺。


    但身旁是閆崢,就沒什麽好怕。


    “困了嗎,困了上後邊睡一會兒。”


    “不困……”


    許思輕呢,實則上下眼皮已經打架。


    閆崢找個平坦地方把車停下。


    愛逞強。


    許思一下坐直,“怎麽了?”


    男人側身看她,她小臉半埋在紅色的圍巾裏,披散的頭發被座椅磨得淩亂,眼尾還有打哈欠的淚花,哪裏是不困。


    抬手摸摸許思臉頰,還好熱乎著,又拉出她手摸摸。


    “不冷?”


    許思點頭,“我蓋著毯子呢,怎麽會冷。”


    “去後邊睡會兒。”


    許思看他說,“別人說開夜路的時候,旁邊人最好不要睡,不然開車的人容易犯困。”


    小妻子說得煞有其事,閆崢冒出點笑意。


    “怕我把你開溝裏去?放心開進去也會先抱著你。”


    許思瞪他,“什麽時候了還開玩笑……”


    閆崢湊近親一下她唇,話裏幾分心疼,“白天急壞了?這會兒不睡一覺,明天到了第七區眼睛倆個黑圈,政委以為我欺負你。”


    許思忍不住笑起來,心口的鬱悶散了去。


    “那我就在這睡,後麵害怕。”


    “行,”閆崢抬手將她碎發弄到耳後,把毯子扯好,“睡吧,我開穩當點。”


    “嗯……”


    許思是真困了,被一哄困意卷土重來緩緩閉上眼。


    握著的手還沒放開,她捏了捏呢喃說,“那你困了叫我……我陪你。”


    “知道了,叫你。”


    男人把手抽出來,坐好重新發動車子。


    第七區不是什麽人都能去,在的位置比較偏僻。


    除了軍區的人,也隻有像周翠花這樣的軍屬能去。


    ……


    這一覺睡得沉。


    許思不曉得什麽時候醒的。


    醒來辰光車子停著。


    她頓時睡意全無,“閆崢……”


    “我在呢,”聲音從車外傳來,被風吹得飄散。


    許思看去男人從路邊走迴來,隻穿了件裏頭的毛衣,袖子高高卷起。


    他迎著車燈走迴來,兩手拍拍,冷峻的麵容因為外頭冷風更淩厲幾分。


    走到車門邊,許思把車窗搖下去,“怎麽了?”


    “有樹被雪壓斷了,擋在路中間,窗子關上等我會兒,”他說話嘴裏噴著白氣,這裏好像比滬市更冷。


    許思往前看,兩段樹幹還在路中,看雪地裏的痕跡已經被搬走不少。


    “我來幫你。”


    “坐好,”閆崢沉眸,語氣嚴肅,“外麵太冷。”


    他轉身走,又囑咐句,“窗子關上。”


    許思依言搖上窗,瞅見閆崢走遠,車門一拉人就下去了。


    冷風吹得她一個哆嗦。


    鞋子踩在雪地裏才發覺積雪比想象得深。


    男人聽到車門聲,迴頭看來,臉上帶著幾分無可奈何。


    許思抿唇一笑,快步跑上去,“兩個人搬得快,趕緊搬了上路。”


    人都下來了,閆崢也不能說什麽。


    被雪壓斷的樹不輕,他一個人能搬但確實要費些功夫。


    閆崢抱住粗重那段,許思自覺上前抬,手套忘了拿下來,雙手摸在粗糙冰涼的樹幹上,風吹幾下很快冷得沒知覺。


    不想媳婦太冷,閆崢動作快了些,拖著樹幹的手臂青筋鼓脹,冷硬的軍靴陷進雪層。


    樹枝滾下路邊,撞在錯亂的枝條上,積雪簌簌落下。


    約莫十多分鍾,斷枝終於被清理個大概。


    閆崢檢查一番,把細碎的枝條踢到路邊草叢裏。


    許思身上倒是不冷,腦門還冒出點細汗,隻是雙手凍僵。


    閆崢摟住她擋住山坳吹過來的寒風,“好了,快上車裏去。”


    兩人深一腳淺一腳迴到車裏,後麵的路又遇上了兩次壓斷的樹。


    四點多,終於到了第七區範圍內。


    晨霧彌漫,山影綽綽。


    車子開到大門,站崗放哨的小兵上前,“什麽人?”


    等閆崢放下車窗,小兵那眼睛一下亮了,“閆隊,你迴來了。”


    閆崢略略點頭,開一夜車仍是神情清明。


    “開門。”


    “是。”


    小兵示意後頭的人開門,車子進去。


    離集合還有兩個小時,閆崢先驅車往軍屬區去。


    他原先分的宿舍就在政委家旁邊。


    車停下,閆崢繞去副駕抱著熟睡的人進屋。


    屋裏還是他離開時的樣子,幹淨簡單,宿舍樓連著後頭鍋爐房,倒是有點暖意。


    床上褥子被子鋪著,前頭打電話時跟政委說過,讓嫂子幫忙張羅下。


    他走到床邊把人連著薄毯放床上,給她脫去鞋子取了圍巾,拉被子蓋上。


    許思迷糊叫了聲‘閆崢’。


    “我在,到地方了先睡一覺,什麽事等天亮了再辦,”閆崢放輕聲音。


    聽他說完,許思又陷入睡夢中,後半段路況實在太差,她有些暈車。


    看著安靜睡著的人,閆崢拿暖水瓶找去鍋爐房,打了兩壺熱水,迴來拿帕子給人擦了臉和手,讓她睡舒服些。


    他屋裏東西少,想起來從櫃裏翻出放在這飯票放桌上,第七區食堂吃飯拿自己的飯票買就成。


    他怕許思醒了肚子餓。


    抬表看看差不多五點半,軍區早上六點集合,過去正好看下隊裏那些毛頭這段辰光練如何了。


    他換了身軍裝,悄聲關上門離開。


    ……


    六點,校場上響起哨聲。


    士兵們在寒風中哈著白氣迅速集合。


    點名、排列,熱身拉練跑。


    閆崢在校場在一晃而過,先繞去辦公室。


    排在最側的小兵頭眼尖,揉揉眼睛說,“我是不是沒睡醒,感覺看到……看到……”


    “看到鬼了?趕緊把你沙袋綁上。”


    那小兵彎腰綁沙袋,嘴裏嘟囔,“我好像看到隊長了!”


    “啊……”


    旁邊的差點蹦起來,趕緊看一圈,沒瞧著,“真的假的!不如看到鬼……”


    ……


    許思是被說話聲吵醒的。


    迷迷糊糊翻個身,瞅瞅身上蓋著軍綠色的被子和那條薄毯。


    她坐起來,屋裏很幹淨,自己的圍巾和衣服放在床邊椅子上。


    陽光斜斜從外邊照進來,滿屋金澄澄的。


    說話聲音就在窗外不遠。


    外頭幾個軍屬區的女人坐在一起,邊曬太陽邊切蘿卜絲,聲音爽朗。


    “馬主任啊,閆隊長那媳婦你到底瞧過沒啊,長得啥樣,水靈不?”說話是二隊長家的媳婦,叫秀清,兩人結婚一年,年紀輕模樣好還是個讀書人呢。


    秀清是半年前懷孕了,到軍屬區來的,她來的時候閆崢已經不在軍區,沒見到過。


    “你們總說閆隊長優秀,剛剛瞧著果真是一表人才,很唬人呢,不曉得他媳婦得漂亮成啥樣,”秀清一手扶著肚子,她懷孕了嫂子沒讓她幹重活,坐在一旁椅子上鋪蘿卜絲。


    馬主任就是政委的媳婦,叫馬錦雲,也是軍屬區的婦女主任,四十多歲人很爽利。


    馬錦雲說,“秀清啥都想知道,等會兒自己瞧瞧不就曉得了。”


    旁邊又有人接話說,“不過閆隊長那麽性子冷的人,咋突然就結婚了,主任您以前不是給他介紹過幾個,每次都被推托了。”


    馬錦雲一個蘿卜扔過去,壓低聲音說,“要死哩,這話提都不許提,閆崢媳婦都來了要聽著多不好。”


    秀清捂嘴笑起來,“張嫂子就是心直口快,我們隻是好奇啦。”


    張嫂子說:‘’就是就是,難得看軍屬區來新人了,不過他們是不是待兩天就走啊?”


    馬錦雲說:“是,閆崢外頭有任務,這趟迴來是為了苗苗的事體。”


    這事她是曉得的,但也沒多說。


    軍屬區這些女人都疼苗苗很,要曉得孩子丟了得急死。


    張嬸子又說,“馬主任……閆隊長當初把苗苗領迴去養,現在是不是娶媳婦了要把孩子送迴來啊?”


    說到底,誰能真的養一個不是親生的孩子在家裏。


    “難不成他倆自己準備生孩子,苗苗就不想養了?”


    馬主任眼睛一瞪,嚴肅說,“老張啊,瞎講的話不能亂講,萬一旁人聽岔了亂傳咋辦,閆崢那個為人你難道還不曉得?”


    這話倒是,閆隊長的人品沒話說……


    “好好好,是我亂說了,我就是操心苗苗,大半年沒見了小丫頭應該長高些,不曉得啥辰光能再見一麵。”


    馬主任說,“有機會的。”


    說到這,幾人也不再說人家夫妻的事了。


    秀清腰酸,撐著肚子起來溜達,“這小子長真快,我這月肚子吹皮球一樣起來,坐會兒就腰酸。”


    馬主任說:“是這樣,嘴巴要管好,葷油少吃多吃菜,可不能長太大生的時候遭罪。”


    秀清說,“好,曉得了馬主任。”


    她又溜達兩步,往隔壁閆隊長門前瞥瞥,這一看愣住了。


    走出來個天仙似的人。


    穿著米白色的大衣,圍著一條紅色的圍巾,遙遙站在那裏,漂亮又水靈……


    那臉、那身段可不就是電影畫報上走出來的。


    “你……你是……”


    許思衝她笑笑,這屋子的隔音著實不好,外頭說話囫圇聽個清楚,眼前應該就是秀清。


    她溫聲說,“你好我叫許思,是閆崢的媳婦。”


    “你好你好,我,我叫秀清,”不曉得為啥,同她說話咋還緊張了一下。


    秀清往迴走兩步,趕忙說,“馬,馬主任、閆隊長媳婦來了。”


    許思心裏好笑,瞧她挺著肚子關心道,“你慢點走,地上濕滑。”


    家門口矮圍牆圍著一小圈,像個小院子。


    許思走出來看到坐在外頭的幾人,打招唿說,“你們好,我叫許思。”


    她水靈靈站在那裏,膚白貌美,長發簡單紮在腦後漂亮得緊。


    幾個嫂子都看得有些愣。


    馬主任先身,甩甩手上的蘿卜水說,“曉得曉得,閆崢的媳婦是伐,我是軍屬區的主任叫馬錦雲。”


    許思點點頭,“馬主任好,那個……您曉得閆崢去哪裏了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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