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絲想要速戰速決,畢竟眼前之人她要砍,山頂劍石她也要!


    劍光連斬,薑絲修習的步法霜花見影以速度見長,施展時身影亦十分詭譎,根本不知下一劍會從何處刺來。


    元鏡黎擋的十分吃力,手中剩下的三道防禦法器全部被破,也幸好金絲之快並不亞於薑絲出劍之迅猛,雖身上被破出數道傷口,但並不算嚴重。


    見兩人居然停止向山頂行進的步伐開始纏鬥起來,稍微落後的本以為自己無緣劍石的幾人頓時喜上眉梢。


    他們沒再打擾這兩人,甚至刻意選擇其他山路,給這兩人空出一片決鬥之地。


    慢慢打吧,


    等你們分出勝負,劍石也已經有了歸屬。


    “你瘋了!”


    元鏡黎繃緊神經,不敢讓自己有片刻錯漏,她承認,麵前這個女修的劍術實在出挑,其速其力在見過的煉氣劍修中當屬第一等。


    她身上的傷都是因為應對不及被傷到的。


    “眾目睽睽,你竟敢對同門下死手?”


    “我上清峰上下都在觀戰,今日你敢傷我,明日你就等著宗規懲處吧!”


    薑絲輕笑一聲,鬢邊發絲輕揚,聲音中透著山雪般的清冷:“這裏是劍石之爭,即便要了你的命,宗規戒律又能奈我如何?”


    “蠢貨!”


    元鏡黎抵擋的同時怒罵出聲,她不知道薑絲腦子裏究竟裝了些什麽!


    她難道不清楚麽!


    她敢傷自己分毫,在師兄師姐眼中已是罪過!


    居然還妄想要自己的命!


    怕是過不了幾日就會被師兄師姐給扒皮抽筋再加煉魂!


    薑絲卻跟沒聽到似的,出劍沒有半分猶豫滯澀。


    觀戰的人群中,莫蘇安看薑絲出劍之猛隻覺得讚歎,一旁被他拉過來觀戰的杜玄禾卻滿臉不讚同。


    “薑師妹此舉太過冒進,”


    “即便和元鏡黎有什麽深仇大恨,也不該在明麵上動手,”


    她秀眉擰緊:“這下是徹底觸怒上清峰了。”


    杜玄禾的意思很簡單,不是不能向有真君和兄姐相護的元鏡黎動手,而是該暗地裏動手。


    莫蘇安隻顧著觀戰,聽到杜玄禾如此說一愣,他轉過頭,見後者搖頭輕歎:


    “今日之後,你怕是要請薑師妹去你師父山頭住一段時日了。”


    一臉莫名的莫蘇安眨著一雙迷離的眼:?


    杜玄禾扶額輕歎,巧舌如簧的她一時間竟不知該怎麽解釋。


    雲台之上,


    元昕微微蹙眉,胡珊側過臉恰好看到真君一貫淡漠的神情中似乎多了些什麽。


    她試探著問:“師尊,要不我們......”


    元昕卻搖頭:“比試自有比試的規矩,”


    “若鏡黎因此而傷,也是她技不如人。”


    胡珊點頭。


    她是上清峰的大師姐,何嚐不知師尊是極重顏麵之人,今日劍石之爭鏡黎師妹已占盡便宜,這種情形下師尊絕不會再為師妹破例。


    真到命懸一線的那一刻,師尊會為了鏡黎師妹不顧顏麵出手相助麽?


    胡珊不確定。


    所以,她知道,想要護住師妹,便不能指望師尊。


    反觀一旁的許半悵,目光看似落在劍山上,可實際眼中一片空無。


    元鏡離的倉惶無助他盡數看在眼裏,


    放在膝上的雙拳緊了緊,


    許半悵微微垂下眼睫,雙唇抿緊,很明顯,他在猶豫。


    劍山上,有三人頂著劍山傳下的劍君劍氣的威勢,在行進進度上已超過薑元二人。


    薑絲仍不放過元鏡黎,身影連閃,手中劍芒如湍流急進,將後者的金靈捆縛住。


    金靈左支右絀,仍無法破防!


    不過這一招在元鏡黎眼中隻是不足為奇的小伎倆,甚至不需要她操控,那金絲便意欲再融入空氣中,給對麵這賤人猝不及防的一擊。


    可是......金絲仍如無頭蒼蠅般在劍芒形成的困籠裏掙紮!


    “怎麽迴事!”


    元鏡黎有片刻的驚愕。


    不!不可能!


    而薑絲......要的就是她這一瞬間的破綻!


    金絲想要鑽入空間?


    她亦能強行調動絳元仙樹本源之力,封鎖此方空間!


    元鏡黎眼中極短暫的驚愕還未散去,薑絲已瘋狂動用修煉引竅迢星訣後開啟的第二小丹田中的所有靈力!


    暮寒劍上劍芒帶江河傾瀉之勢,大袖飛揚間袖裏遊絲劍氣拖曳兩線霜寒,直逼元鏡黎心脈!


    那如星芒般奪目的一點劍尖在元鏡黎眼中迅速放大!


    於這一刻,她聽到自己心跳的聲音。


    噗通!噗通!


    死亡......多麽陌生的一個詞,在此刻,卻距離她如此之近。


    她不甘心,


    明明自己身上還有元嬰大修留下的護身之法,還有數件品階極高的遁符和法寶,可卻被頭頂那柄巨劍鎮壓,根本無法動用!


    “該死!”


    胡珊手中茶杯碎成一地瓷渣,她猛地起身,眼中怒火幾乎要噴湧出來!


    身旁許半悵輕歎一口氣,他似乎下定了什麽決心,語似低喃:


    “鏡黎師妹她,”


    他微微垂眸,目光落在劍山上麵色蒼白如銀紙,滿臉無助的師妹身上:“她不會有事的。”


    胡珊側過頭,雙眉皺起。


    他們都是局外人,哪怕心中焦急如焚,難道還有幹涉戰局的法子?


    難道師弟以為鏡黎師妹會甘願認輸?退出劍石競爭?


    不!了解師妹心性的胡珊知道,師妹心中自有傲氣,寧願死在陣中,她也不會在諸君觀戰的場合中途退出!


    在薑絲劍尖堪堪刺破元鏡黎法衣的那一刻,她突然止劍,劍風停,霜意消,這一切太猝不及防!


    她......不殺元鏡黎了?


    薑絲向後躍出幾步,站定在元鏡黎三丈遠處。


    對著元鏡黎疑惑、憤怒與驚懼交織的眼,薑絲負劍而立,磅礴的殺意、蓄滿的戰意全部消散一空。


    此刻站在薑絲對麵的,似乎隻是一位普通的同門師姐妹。


    她甚至揚起唇角,莞爾輕笑:“元師妹,方才切磋,十分暢快,”


    “我先行一步。”


    切磋?


    那樣你死我活的交手,在薑絲眼裏竟然隻是一場同門之間的切磋?


    過大的反差讓元鏡黎愣住了,她握著手中金絲,劇烈的心跳卻未停下。


    薑絲不會多費口舌和她解釋。


    霜花鋪路,薑絲以袖裏遊絲劍氣開路,直上山巔而去!


    就在方才,丹田中瑟瑟發抖的順血同心蠱的子蟲居然微微動了動。


    元初清氣這大爺對占據自己地盤幾天的臭蟲本就不滿,現在也不需薑絲傳達念頭,有了正當理由的它果斷探出一縷清氣直接抹殺蠱蟲,連渣都不剩。


    這一隱患終於殺掉了,


    不,其實對薑絲來說,它根本不是隱患。


    高台之上,看到薑絲無恙繼續向山巔奔進的許半悵雙眉猛地蹙起。


    然後,於青竹投下的陰影中,俊俏的男修露出一抹自嘲的笑意。


    他緩緩端起麵前茶杯,輕抿一口,眼中確有浪潮翻湧:


    “我這是......被利用了?”


    嘴角笑意久久未收。


    他搖頭輕歎,再看向薑絲時卻終於正視起來。


    一路奔走的薑絲並不刻意的向東南方看了一眼,那裏,是百墓陵園的方向。


    今日比鬥,舉宗觀戰。


    她想殺的真的是元鏡黎麽?


    “不,當然不是。”


    即便她殺人之心再急切,也正如杜玄禾所說,不會當眾動手。


    她不蠢,不會給上清峰中人明麵上尋仇的機會。


    她從知曉劍石之爭的規則開始,自今日邁入劍山的那一步起,真正想要的,是薑白淑的命!


    不知現在......薑白淑還有氣兒等著她幫她凝練運珠麽?


    晴日昭明,春風如許,


    世人隻見表象,不知她心中謀策。


    薑絲對元鏡黎出手......不過是要把那位高坐雲台之上的人逼急,然後......動用真正的順血同心蠱的母蟲,讓寄居子蟲之人,身死道消。


    薑絲在笑,她笑薑白淑的天真。


    居然真的會以為一位擁有運珠、動用運珠、品嚐過運珠甜頭的人,會不想再要一枚運珠。


    身為親傳的築基修士明明動動手指就能掐斷知曉他辛秘的薑白淑的脖頸,為何會放任她活著?


    “當然是因為......在謀求其他啊!”


    想借薑白淑之手,控住與她同血同源的自己,目的太過明顯!


    這樣的人,怎會把母蟲給出去。


    可笑薑白淑看不穿。


    其實那一晚,月明星稀,萬籟俱靜,


    許半悵給薑白淑的,是兩隻一模一樣的子蟲,


    母蟲,他自己牢牢握在手中。


    今日,元鏡黎遭遇生死危機,走投無路下,他這一局外人隻得引動母蟲自爆,讓子蟲寄居之人丹田爆裂,立地身死!


    這是唯一能保住身處劍山中的元鏡黎性命的法子。


    無人能預料到,眼下明明是給元鏡黎鋪墊的揚名之爭,卻被薑絲,以一劍將他們步步逼至絕路。


    薑絲踏風而行,衣袂飄飛,雙眸之中唯見天日,其中專注,其中堅定,讓人心驚。


    薑白淑於她而言,是殺不掉之人?


    那就讓另一位氣運非凡之人去殺好了。


    當日,霜雪未消時,她對閆明月和杜玄禾說:劍石之爭,她必參加?


    此刻,第一重目的,也算達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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