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鬱把卡裏剛攢的一萬塊全劃去繳費,最後還差幾塊錢零頭。


    他像個被曬幹的鹹魚,摸遍全身上下,再也擠不出一滴血。


    掛號小姐姐對他溫和地笑笑,從自己口袋裏掏出幾個大頭替他補上。


    時鬱低聲道謝,發絲遮掩的耳廓微微泛紅。


    霍沛沛躲在遠處偷看得清楚,但並沒有選擇這個時候上去裝好人。


    她知道一定會惹怒時鬱。


    既然長期處於經濟匱乏的危機,那妥協自救一定是本能,隻是時間早晚的問題而已。


    這麽一想,霍沛沛的耐心被拉長。


    時鬱禪精竭慮都解決不了的事,她動動嘴皮子就可以輕鬆搞定。


    她為大樹,他為蚍蜉。


    階級自生命誕生之初就已天然形成。


    識時務者早早明白,托庇於下才能遮風擋雨。


    愚蠢的人都已經被時代的巨輪壓成了糞餅。


    人不能隻靠骨氣和傲氣活著。


    助之千裏的伯樂,扶搖青雲的東風,更是可遇不可求。


    目光瞥到一張熟悉的側臉,霍沛沛神情煥亮追了上去。


    “謝珆姐!”


    正準備下班的謝珆聽到有人喊她名字,停住腳步迴頭看向聲音來源的方向。


    霍沛沛蹦到她麵前,揚著乖巧的笑臉,“姐姐不認識我?我是霍霆燎的妹妹,我叫霍沛沛,原來姐姐是仁和的醫生啊?!”


    主動提醒,謝珆想起來點。


    好像在一次周易燃的私人聚會上見過。


    沒有提及上次急診的事,謝珆疏淡的神色擠出一絲微笑,“你好。”


    後麵的話沒說,總不好開口就問:家裏有人生病麽?


    醫院這種地方,進是死門,出是生門。


    當醫生久了,養成習慣,等待發問,解決問題。


    霍沛沛雖然一身大小姐脾氣,聰明勁和眼力還是很強的。


    “姐姐快要下班了吧?剛好我也沒吃晚飯,不如謝珆姐和我一起吧!”


    謝珆聽出來了,這是有事找她。


    翠玉軒,古色古香中式裝修,北城本地特色菜。


    老板一看就是個有情懷的人,菜色口味做的一絕,店憑菜火,已經是北城的一個地標打卡點。


    霍沛沛隨意點幾個菜,剩下的讓謝珆選。


    兩個人吃,謝珆本就胃口不大,要了兩個易消化的,就收起了菜單。


    霍沛沛準備循序漸進,語氣客套:“謝珆姐你可別跟我客氣。”


    “知道你有事找我,我不會跟你客氣。”


    謝珆主動給霍沛沛遞過去喇叭,讓她有話直接說。


    霍沛沛眼裏閃過意外之色,“謝珆姐你好會洞悉人心呀!我有求於人的樣子這麽明顯麽?”


    “那次見麵,你沒跟我打招唿,這次卻一眼叫出我名字,”謝珆有意停頓,淡如秋水的目光看向霍沛沛,調侃反問:“算不算明顯?”


    霍沛沛臉上露出羞澀,不知道說什麽,轉而拍馬屁。


    “謝珆姐你醫術一定很強!”


    “嗯,這點我承認。”謝珆一點不謙虛地點頭。


    霍沛沛被逗地合不攏嘴,“謝珆姐,我真是看錯你了,我以為你比較嚴肅古板,沒想到你是屬冷幽默那一掛的。”


    謝珆又加上一條,“其實我也很好色。”


    氣氛逐漸活躍,霍沛沛忍笑的肩膀直抖,服務員過來上菜,她才堪堪止住笑。


    餐廳座位都是屏風隔斷式,避免了說點什麽震碎三觀的狗血八卦會遇到主角本人。


    霍沛沛等謝珆吃幾口後,才進入正題,“謝珆姐,我今天去醫院是因為我一個學長的妹妹在仁和住院,他跟我有點誤會,我不好正麵了解,所以想拜托你幫忙。”


    謝珆抬眸,拿出手機直接果斷,“你把患者名字和一些信息告訴我,我打電話問一下。”


    霍沛沛握著筷子迴憶道:“我隻知道他妹妹叫時韻,時光的時,韻是哪個就不知道了,但你下班那會兒,他妹妹突發狀況進了手術室搶救。”


    謝珆直接把電話打到巡迴護辦公室,簡練地詢問幾句,聽完對方迴答,然後掛了電話。


    對麵,霍沛沛目光等待地看著她。


    謝珆跟她說:“是個八歲的小女孩,得的是基因突變白血病,初中期。”


    聽到白血病,霍沛沛瞬間想到死亡,她對疾病的恐懼意識還停留在曾經玩伴的離開。


    家裏那麽有錢,也依舊留不住人。


    那時才上小學的她哭的眼睛腫了一個星期。


    霍沛沛手裏的筷子撥弄著碗裏的青菜,臉上的神色有些黯淡。


    “這個病是死神的標記嗎?治不好?”


    謝珆口吻如實說:“要看具體病情分析報告,即使國內醫療技術暫時攻克不了,國外應該有針對的特效藥。”


    霍沛沛忽然就沒了胃口,謝珆出言安撫,“孩子年齡小,恢複快,不是沒有治愈機會。”


    “即使要治好,也需要很大一筆錢吧!”


    霍沛沛很快想到這一層。


    時鬱賺錢的速度趕不上病情惡化的進度。


    謝珆對他人的事不過多詢問,但主動關心,“我迴去找人看看她的病情,再給你迴複,你也別聽到白血病三個字就嚇的臉白。”


    霍沛沛沒意識到自己臉色不對。


    她摸了摸自己的臉,抿唇道:“謝珆姐,我去下洗手間。”


    謝珆一直在吃,聞言點點頭。


    不是醫生見慣了生死,就真的生死看淡。


    謝珆就很善待自己,吃美味的食物,睡技術好的男人,既然做了人,那就盡情體驗做人的樂趣。


    之所以會學醫,完全是因為,她當時腦子裏的一個很另類中二的想法。


    嫌棄自己胸小,想學醫以後給自己換個大的。


    誰知道上大學饅頭開始蒸了,不過也隻蒸到了b+。


    謝珆安慰自己曲線救國,搞不了醫學,搞玄學。


    跟閻王做對手,從他手上搶人頭。


    手上人命攢夠了,死後兌換功德券,


    下輩子一定選個饅頭大的。


    誰也看不出,凜若冰霜的謝珆,在床上玩的比誰都大。


    霍沛沛臉色菜菜的從洗手間出來。


    她視力太好,一眼就看見斜對麵的落地窗邊,周易燃正在喂一個尖下巴紅唇大波浪的女人吃蝦。


    她蹬蹬蹬走過去,站在桌子旁怒視周易燃,“呦!正在劈腿呢?這次喜歡異形啊?”


    周易燃神色一怔,筷子上的蝦掉進女人的碗裏,看向霍沛沛的眼神十分駭異。


    “沛沛?”


    反應過來霍沛沛的譏諷,一臉無語道:“什麽玩意兒!這是我甲方....”


    霍沛沛急著噴,話密的跟冰雹似得砸周易燃臉上。


    “跟甲方吃飯還得喂蝦?我怎麽沒聽我哥說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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