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過了不久之後,妮諾和艾米爾一同端著料理走了過來。那是一份分量十足的魚肉,剛一端上桌,誘人的香氣便彌漫開來,絲絲縷縷地鑽進每個人的鼻子裏。魚肉被烤製得恰到好處,外皮金黃酥脆,泛著微微的油光,仿佛在訴說著它的美味;魚肉內部則鮮嫩多汁,紋理清晰可見


    伊蕾娜看著這份食物,心中暗自歎息,這麽大的分量,她自己肯定是吃不完的。於是,她將目光投向了陳炎,那眼神像是在無聲地訴說著:“等會兒就靠你了。”


    陳炎微微點頭,心領神會。在房子主人動筷之後,他們便開始享受這頓美味的餐食。每一口魚肉放入口中,味蕾都像是在歡唿雀躍,那美妙的味道在口腔中散開,令人迴味無窮。


    陳炎心滿意足地放下筷子,臉上帶著愜意的微笑,說道:“我吃飽了!真的很好吃,妮諾!謝謝你啦!”


    “謝、謝謝您……”妮諾有些害臊地點點頭致謝,“我收拾碗盤了……”說著,她便站起身來,開始小心翼翼地整理桌子上的盤子和杯子。艾米爾則理所當然地跟著她一起幫忙,兩個人的身影在餐桌間忙碌地穿梭著。


    伊蕾娜想幫忙,畢竟白嫖是可恥的。


    但艾米爾笑眯眯地說:“大姐姐坐著就好。”


    伊蕾娜隻好乖乖坐下,像個被老師留堂的小學生。


    看著兩個孩子忙碌的背影,伊蕾娜轉頭問村長:“妮諾是從哪來的呢?”


    村長一口悶完杯中酒,語氣隨意得像在談論天氣:“東洋買的。”


    “所以她是奴隸?”伊蕾娜皺了皺眉。


    “那是幾年前的事了。”村長神態自若地說起當時的經過,言語間充滿了對奴隸的輕視。


    妮諾靜靜地收拾著杯子,低垂的頭掩飾不住眼中的傷痛。


    他仿佛把自己當成了村裏的土皇帝,就連對伊蕾娜這樣的魔女也是一臉傲慢。


    “可不是。”村長醉醺醺地晃著腦袋,“當時看她長得水靈,說不定能長成美人,就買下來了。”


    廚房裏傳來瓷器碰撞的聲響,隨後是妮諾輕輕的腳步聲。


    “妮諾,盤子……”艾米爾的話還沒說完。


    “嘩啦——”清脆的破碎聲在空氣中炸開。沉悶的飯廳裏,空氣仿佛凝固成了實質。碎裂的玻璃在地板上折射出刺眼的光芒,映照著妮諾蒼白的小臉。


    “廢物!”村長猛地站起,揪住妮諾的衣領,“連個盤子都端不好!”


    “對不起…對不起……”妮諾瑟瑟發抖,淚水在眼眶裏打轉。


    “爸爸住手!”艾米爾衝上前想阻止,“是我撞到她的!”


    “閉嘴!”村長一聲怒喝。


    艾米爾想幫忙說話,卻被父親一聲怒喝嚇得縮了迴去。


    似乎是吼夠了,村長放開手,一抬下巴指示妮諾“掃幹淨”。妮諾眼眶泛淚,不停地點頭,又對伊蕾娜和陳炎低頭了好幾次,口中宛如咒語般不停念著:“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陳炎實在是看不下去了,他一個箭步衝上前,伸手抓住村長拉扯妮諾的手。


    “算了吧,咱們都是成年人了沒必要和小孩子計較。”陳炎勸誡的話在口中變成了命令,話中蘊含著不容置疑之意。他伸出手臂,輕柔地將妮諾和艾米爾拉至身後保護起來。妮諾和艾米爾躲在陳炎身後,感受著這個高大身影帶來的安全感,緊繃的神經終於稍稍放鬆。


    聽到這話,村長的臉色一陣變幻莫測。他原本想要反駁幾句,卻在接觸到陳炎淩厲目光時膽怯退縮。


    對方身上散發出強大的氣勢,宛如一座高山般壓迫人心,令他幾乎窒息。恍惚之間,村長仿佛看見一道龐大身影出現在陳炎背後——


    那是一隻百米高的巨龍,渾身的鱗片閃耀著金屬般的光澤,雙眸猶如深淵漩渦般深邃恐怖。它緩慢地轉動頭部,冰冷的目光凝視著自己……強烈的恐懼感瞬間占據心頭,汗水不由自主地順著臉頰滑落。


    村長喉嚨滾動了幾下,艱難地吞咽口水,“……”他愣住了,一時之間不知道該如何迴應。


    “是……是的。”村長倉惶地點頭,然後像一隻受驚的老鼠一般,匆匆忙忙地迴到書齋。


    妮諾還在默默地撿起地上的碎片,她的手有些顫抖,眼神裏滿是驚恐。


    伊蕾娜拉開椅子,在杯子的殘骸邊蹲下,然後拿出魔杖。


    “這種東西,隻要能收齊碎片就不用打掃喔。”伊蕾娜輕聲說道。


    她施展起治療傷口與修理物品時常使用的時間逆轉魔法,那魔法像是一層輕柔的白霧般,輕輕撫過所有碎片後,碎片就像是時光倒流一般,緩緩聚集迴朔成破碎前的模樣。


    伊蕾娜把迴歸原狀的玻璃杯交給妮諾,溫柔地說道:“小心下次不要弄掉了喔。”


    接著,抬起頭的妮諾帶著像是隨時都會哭出來的表情,從喉嚨裏擠出聲音:“謝謝您——”


    “那點程度的魔法我也做得到。”伊蕾娜笑著說道。


    妮諾迴去洗碗後,艾米爾不滿地鼓起臉頰,嘟囔著:“明明沒有必要逞強的說。”


    “哎呀呀,對不起。看來是我多管閑事了呢。”伊蕾娜打趣地說道。


    “不會,都怪我什麽都做不到。謝謝你,大姊姊。”艾米爾有些沮喪地說道。


    “不用客氣。”伊蕾娜安慰道。


    “可是,那點程度我也做得到。”艾米爾還是有些不甘心地小聲嘀咕著。


    …………


    應該是在喜歡的女孩麵前出糗,讓他覺得有些難堪吧。畢竟,少年人總是有著很強的自尊心,尤其是在心儀之人麵前。


    “不用那麽在意。”伊蕾娜把手放上他的肩膀,安慰道。“話說迴來,現在妮諾非常沮喪呢。這不是送她禮物的大好時機嗎?”


    “!大姊姊你是天才嗎……?”艾米爾瞪大了眼睛,滿臉不可思議地看著伊蕾娜,眼中閃爍著崇拜的光芒。


    “哼哼哼,再多稱讚我一點吧。”伊蕾娜開玩笑地說道。


    陳炎靠在牆邊,目光冷冽地注視著這一幕。艾米爾那副畏畏縮縮的模樣,讓他心中升起一股難以抑製的失望。


    少年人的自尊心,在他看來不過是軟弱的遮羞布。真正的男人,應當在任何時候都能保持內心的堅定。可艾米爾呢?不過是個連在自己父親麵前都不敢挺直腰杆的男孩子罷了。


    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茶香,伊蕾娜溫柔的聲音如同清風拂過。陳炎卻覺得這份溫柔過於廉價,隻會助長艾米爾的軟弱。


    “送禮物?”陳炎冷笑一聲,聲音中帶著幾分譏諷,“你連保護她的勇氣都沒有,還妄想用這種膚淺的方式討好她?”


    他的話語如同利劍般刺入艾米爾的心髒。少年的臉瞬間漲得通紅,雙手緊緊攥成拳頭,指節發白。


    “我…我…”艾米爾張了張嘴,卻說不出完整的話來。


    陳炎冷哼一聲,轉身離開。在他眼中,這種優柔寡斷的性格,終究隻會成為累贅,他清楚女孩真正想要的是什麽。窗外的陽光透過玻璃灑落進來,在地麵上投下斑駁的影子,仿佛也在無聲地嘲笑著這個怯懦的少年。


    如果說之前艾米爾能夠立場堅定,勇敢地站出來保護妮諾,而不會因為被罵失去勇氣,陳炎或許還會對他高看一眼,但現在,他隻能無奈地搖搖頭,表示自己的失望。


    這個世界到處充斥著舊時代的奴隸主,大部分地區仍然沿用著落後的製度,如奴隸製、王國製等。


    如果想,他真的會在整片大陸散播紅色思想,但是陳炎並沒有足夠的時間和精力去改變這一切。


    艾米爾緊緊地把玻璃瓶藏在背後,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廚房的方向,耐心地等待妮諾把工作做完。


    ……!


    表情陰暗的妮諾從廚房走了出來,她顯然沒有料到艾米爾會突然出現在眼前,被嚇了一跳的她像隻受驚的小動物一樣,迅速地縮起身子。也許是剛剛在廚房相撞的事情還曆曆在目,此時她的反應就更加敏感了。


    艾米爾見狀,鼓起勇氣向前邁了一步,一下子拉近了與她的距離。“妮諾,我剛才說吃完飯有禮物要送你對不對?”


    他的聲音裏帶著一絲緊張,又有著難以掩飾的期待。


    “……是、是的。”妮諾老實地迴答道,她的眼睛裏帶著疑惑,不知道艾米爾要送自己什麽。


    “來,這個禮物送你。”艾米爾像是變魔術一般,把藏在背後的玻璃瓶擺到她的眼前。妮諾看著這個玻璃瓶,瓶中似乎有什麽東西在蠢動著,那是一團團的白霧。她應該是不知道那是什麽吧,帶著滿臉疑惑的表情看著瓶中的景象。


    “這個是裝滿幸福的瓶子喔。”艾米爾一邊說著,一邊把手放上瓶蓋,眼睛裏閃爍著神秘的光芒,“這裏麵裝著我在各種地方找到的各種人的幸福喔。”


    “……人的幸福?”妮諾把頭歪向一邊,她不太理解艾米爾的話。


    看著這樣的妮諾,艾米爾微笑著,那笑容裏充滿了溫柔。“因為隻能看一次,要看仔細喔。”


    隨著一聲“波!”的輕快聲響,瓶蓋被打開了。


    不再受到囚禁的白霧像是得到解放的精靈一般,從瓶中歡快地飛出,直直地升上天花板。接著,就在天花板被白霧漸漸掩蓋的時候,微小的粒子緩緩地飄舞落下。


    這些粒子宛如玻璃碎片般精致,它們反射著光芒,閃閃發光,那光芒仿佛有一種魔力,引人步入幻想之中。那是人們幸福的碎片,每一個光的粒子則是一一映照出艾米爾所收集的幸福的模樣。


    有小孩誕生時,父母感受到的那種充滿希望與喜悅的幸福。有目睹壯麗景色時,人們內心被深深震撼而感受到的幸福。有與戀人一同漫步在寧靜的小道上,享受著甜蜜時光的幸福。有找到一朵美麗花朵時,所感受到的微小卻又真實的幸福。還有克服重重苦難時,所感受到的類似快樂的幸福。甚至有假日裏曬著太陽看著書,不知不覺間就睡著的那種愜意的幸福。


    “外麵的世界充滿這麽多幸福喔。”艾米爾輕輕地握起妮諾的手,眼神堅定地這麽說道,“所以表情不要這麽憂鬱,我會讓你幸福的。”


    妮諾她——


    茫然地望著那些光的粒子的她,終於靜靜地掉下淚來。為了不發出聲響,她單手捂住嘴巴,淚水卻止不住地潸然淚下。


    “我....幸福?”妮諾呆滯地低喃著,接著卻緩緩低下了頭,張開雙手捂著自己的臉,就這麽發出了哽咽的哭聲。那哭聲裏似乎壓抑著許多複雜的情感。


    艾米爾或許是覺得自己的浪漫舉動感動了她,帶著一絲隱而不顯的笑意,走上前去輕輕的抱住了她。


    一旁.....


    “你看人家多浪漫,你要是能學個一星半點,估計現在也不會單身。”伊蕾娜調侃地以手肘戳了戳陳炎的肚子。


    “誰和你說我還是單身,我女朋友都有好幾個了!”陳炎嗤笑反駁道,“嗬嗬嗬...再說了,連保護對方的勇氣都沒有,竟然還大言不慚地說要讓對方幸福。”他的眼神裏帶著一絲不屑,還有對艾米爾深深的失望。


    無論是伊蕾娜還是艾米爾都沒有察覺到,妮諾此刻真正的心情。


    在哭泣中沒有表現出來,或者說在過度的情緒影響下,反而無法表現的——深邃絕望。


    這種絕望就像是黑暗中的深淵,深不見底。先賜予絕望再讓人看到希望,最初重新給予絕望,以此產出心如死灰般絕望的方式他當然試過。


    給不幸到根本看不到希望的人,看看不可能實現的希望


    正是這份渴望被落井下石似的激發出來後,隨著渴望迅速消失誕生出來的,自然是更為深邃的絕望。


    落下的淚珠——


    發出彷佛幸福碎片的光芒彈了開來,就像破碎的夢一樣。


    身為奴隸的她又有什麽希望得到幸福呢?她的身份就像是一道無法逾越的鴻溝,橫亙在她與幸福之間。


    …………?


    伊蕾娜從大門口探出腦袋,像個小偷一樣小心翼翼地確認了附近沒有村民集中後,便拉著陳炎騎上掃帚,迅速飛身告別了這個村子。


    “不用這麽急著走的說。”


    在代為大門並立的兩棵樹旁,特地送他們到村子口的艾米爾就像是被拋棄的小狗般沮喪。他的眼神裏滿是不舍,肩膀也微微耷拉著。


    他身旁,傭人妮諾的表情原本就不豐富,因此看不出來是否感到不舍。她就那樣靜靜地站著,像一個沒有感情的人偶。


    他們搖了搖頭。


    “對不起,可是我們不能停留太久。”伊蕾娜這麽說完後,她取出掃帚。


    “……一定要再來玩喔。那個時候我再跟妮諾兩個人請你們吃好吃的料理喔。”艾米爾努力擠出一個微笑,試圖讓自己看起來不那麽失落。


    “是、是的……我會等您。”妮諾低著頭,輕聲說道。


    伊蕾娜乘上掃帚,向前飛去。“好的,我會再來——總有一天,一定。”她心裏清楚,那恐怕要等旅途結束了。


    兩人對漸漸遠去的兩人揮手。艾米爾精神飽滿地揮舞手臂,他的手臂在空中劃著大大的弧線。妮諾則是靜靜地搖了搖手肘,動作很輕,就像一片樹葉輕輕飄落。


    無意間,伊蕾娜與妮諾四目交接。


    她的雙眸宛如深邃的黑暗,但那並不隻是顏色,而是抱有本質上陰影的黑暗。那是對什麽感到強烈絕望,仿佛死人的眼神。


    那個眼神跟第一次在村長家對上眼時完全不同。


    ……為什麽呢?


    妮諾在看過那個瓶子的內容後,究竟想了什麽?究竟做下了什麽決定?


    “....說起來,我想起來了。”看著那地麵上出來送他們,卻始終低垂著頭的妮諾,伊蕾娜突然轉頭看向遠處的落日,那落日的餘暉將天空染得一片血紅,就像她此時複雜的心情。她緩緩說道:“我以前看過和艾米爾做出相似行動,把美景複製給臥病在床妻子看的魔法師的故事。”


    是過去讀過的一本書的結局。


    那個魔法師為了臥病在床無法出門的妻子遊曆世界,他用魔法複製見到美景時的瞬間,然後帶迴與妻子分享。那是一個充滿愛意的舉動,卻也帶來了意想不到的結果。


    愛上美景的妻子勉強移動原本不該移動的身體,最後提早去世了——就是這樣的結局。結果,那個故事是為了他人所做的事情並不全是好事,這種充滿說教意味的故事。


    “是這樣嗎?那麽結局呢。”陳炎好奇地問道。


    “結局.....”


    被問到結局,伊蕾娜瞬間語塞了。她的腦海裏浮現出故事最後的畫麵,想到那故事最後,愛上美景的妻子究竟做了什麽....可謂充滿教育意味的結局,她用力搖了搖頭:“故事隻是故事,結局肯定和現實不一樣的,沒什麽好說的。”


    “我倒是覺得......”陳炎剛要發表自己的看法。


    “——把這個先放一邊!”伊蕾娜在半空中,做了個把虛擬的物體放一邊的動作,打斷他後轉移話題道:


    “我們還是考慮一下晚餐吃什麽,還有晚上在哪裏睡的事情吧?都因為你的魯莽,現在就算想在村子住宿都不行了,最近的國家可是有兩天的距離,你說吧!你要怎麽補償我?”


    “嗯....以身相許?”陳炎開玩笑地說道。


    “這個請允許我慎重的拒絕,我隻接受可以換錢的,或者直接給錢就更好了。”伊蕾娜毫不猶豫地迴答道。


    “那真是遺憾,我現在除了值錢的和錢什麽都有。”陳炎無奈地聳聳肩。


    “如果真是這樣,你就不會缺錢了。”伊蕾娜白了他一眼。


    “你還別說,我隻是暫時缺錢,其實我以前拯救過世界。”陳炎一本正經地說道。


    “哇啊~好厲害喔~!”伊蕾娜一臉浮誇的崇拜,不過她的眼神裏卻透著明顯的不信。


    “....果然說實話就是沒人信。”陳炎有些鬱悶地歎了口氣。


    “是是....然後?晚上吃什麽?中午吃的太油膩果然還是麵包吧!”伊蕾娜滿臉的不信,但卻又十分務實的關注起了晚餐的事情,還自顧自就決定了麵包。


    當天空逐漸變得昏暗,夜幕像一塊黑色的幕布緩緩落下,兩人和往常一樣,就這麽在荒郊野外升起篝火。那篝火在黑暗中跳躍著,散發著溫暖的光。他們烤了一下儲備的麵包,然後就圍著火堆聊了一會兒天,那聊天的聲音在寂靜的夜晚顯得格外清晰。隨後,他們便鑽入各自的帳篷裏去。


    不過....這一迴陳炎卻沒睡覺,他靜靜地躺在帳篷裏,眼睛望著帳篷頂,像是在思考著什麽。過了一會兒,他悄悄地在半夜重新爬了起來。


    然後....在他身後泛起光芒,那光芒越來越亮,將他整個人都籠罩其中,令他一下重新迴到先前路過的村落。


    .....................


    代替城牆並排立起的簡陋柵欄內,那看似和平安寧的小村落上空,陳炎無聲無息地出現了。他的身影在夜空中就像一個幽靈,很快就找到了村莊裏最大的住宅。他在住宅外麵稍稍轉了幾圈,憑借著敏銳的感知,也就找到了妮諾的房間。


    有著中長的黑發與深褐色的瞳孔,而長長的斜劉海遮住了一側眼睛的少女,依舊是白晝裏的裝束。她戴著頭巾,穿著歐洲老式女仆裝靜靜地佇立在窗前,望著天邊的月亮像是在思考著什麽。月亮的清冷光輝灑在她的身上,給她增添了一份孤寂的氣息。


    不過認真觀察就能發現,她的雙眸比最初遇到的更為深邃。


    準確說,應該是對什麽感到強烈絕望,失去了情感彷佛死人的眼神。那眼神裏沒有一絲生氣,就像一潭死水。


    再認真點看,就能發現她的手裏,還握著一把水果刀。那把水果刀在月光下反射出冷冷的光,就像她此刻冰冷的心。


    “——喲~少女,你在做什麽呢?”陳炎也沒遮遮掩掩,就走上前推開了窗。


    “——?!”


    少女如驚弓之鳥般,反射性往後退了數步。她的身體撞到了身後的桌子,發出輕微的響聲。


    “哎呀,別那麽驚訝嘛,我隻是再想迴來看看你”陳炎故意這麽說道,他想看看妮諾的反應。


    “....!”她聞言雙肩一震,可卻沒有逃走,而是猶豫片刻便走上前去,將水果刀遞給了他,小心翼翼地仰頭道:


    “....我已經不行了....已經忍不住了....所以——能拜托您嗎?能請您....殺了我嗎?”妮諾沒有在開玩笑,她的語氣雖柔弱,可卻十分認真。她的身體微微顫抖著,仿佛一片在風中瑟瑟發抖的樹葉。


    她已經到極限了。


    “別忙著找死,我給你兩個選擇:一是離開這裏尋求自由重新開始,二是繼續待下去。”


    當陳炎給出兩條截然不同道路時,她毫不猶豫選擇了前者——逃離此地,尋求全新開始。


    “我選一!”妮諾聲音雖細若蚊蠅,卻透著不容置疑的決心。她的眼睛裏突然有了一絲光亮,就像黑暗中閃過的一絲希望。


    沒有猶豫她選擇了一。


    陳炎讚許地點了點頭,“好了,姑娘,明智的選擇!”他伸出一隻手,等待妮諾握住。那雙粗糙卻又溫暖掌心傳遞出滿滿安全感,就像黑暗中的一盞明燈。


    妮諾泛起了對生命的希望,也許真的可以重獲自由呢,就算是付出生命那又怎樣?隻要有一線生機,她就不想放棄。


    陳炎的身上突然冒出大量的氣體,這些氣體在魔力的支持下變得異常活躍,並迅速向四周擴散開來,很快就籠罩了整個村子。


    當霧氣漸漸散去之後,人們記憶中的村長家的奴隸女孩竟然也隨著霧氣一起消失不見了。


    這就是陳炎所說的消失之霧,可以輕易地消除人類的記憶。而此時此刻,無論是村長還是艾米爾,都完全想不起自己家中曾經還有過這樣一個奴隸的存在。


    妮諾緊緊地握住那雙手,仿佛抓住了自己的未來。她知道,正是因為這雙象征著自由的手,才讓她得以逃離這個充滿壓迫與剝削的地方。


    隨後,空間一陣扭曲,妮諾出現在了另一個陌生的村落裏。在這裏,她終於可以盡情享受自由帶來的美好。


    再也不用擔心會遭到黑心奴隸主的打罵、壓迫以及對她身體的覬覦,更不會再受到那個奴隸主兒子的騷擾。


    陳炎將自己身上所有的積蓄都拿出來送給了妮諾,他希望能夠幫助到這個可憐的女孩,讓她開始新的生活。


    妮諾感激涕零,深深地鞠了一躬,眼中滿是淚水,不停地重複道:“謝謝您……謝謝您……”


    陳炎擺了擺手,一臉毫不在意地說道:“如果以後遇到什麽困難,盡管來找我!”雖然他無法解放所有的奴隸,但至少能讓眼前的這個女孩重獲自由。對於陳炎來說,這也是一種力所能及的善舉。


    直到陳炎離去她才緩緩收迴目光,有了這筆錢開始新生活,找份工作過上自由的生活


    少女的黑發隨風飄逸,映襯出她輕鬆愉悅姿態。


    在找到一份穩定工作之前,妮諾暫時住在臨時租借小屋裏。雖然條件簡陋,但她依然把這裏當成溫馨港灣。


    陳炎迴來時伊蕾娜並沒有發現他的離去,還在帳篷裏唿唿睡著


    悄悄瞬移進去看了一眼美少女的睡顏,陳炎瞬移迴自己的帳篷安然入睡


    今天也是做好事不留名的一天。


    第二天。


    兩人收拾好各自的物品後,便又重新踏上了那早已既定的旅途。他們持續飛行著,時間在飛行的途中緩緩流逝,大約在第三天的傍晚時分,才終於抵達了一個新的國家。


    根據路上行人們的說法,這個國家有著各種各樣奇特的稱唿。


    “究竟是什麽樣的國家才會有這麽多奇怪的稱號呢?”伊蕾娜歪著頭,眼睛裏滿是疑惑地問道。


    “大概是俊男美女反義詞聚集的國家吧。”陳炎看著那些路人提到這個國家時仿佛吃了奧利給(非常難受、厭惡的表情)的表情,推測道。


    這個國家的木造建築多得有些異常,每一間房子都有著用木材削成的外觀。陳炎心裏暗暗想著,說不定這些房子是采伐原本生長於自己來到這裏時那條道路上的樹木所建造的呢。而且,這裏的每間房子看起來都十分破爛,那種破爛的程度就像是被大野狼盯上,隻要輕輕一吹就會倒塌的感覺。


    從某個民宅裏緩緩出現了一位線條纖細的女性。她抱著一個籃子,邁著輕盈的步伐走出門來。她僅僅是瞥了一眼站在那裏的他們,就像什麽都沒看見一樣直接離開了。這顯然是對沒有興趣的對象才會有的反應呢。看來,旅人在這裏應該是很常見的,並不稀奇。


    不僅僅是這位抱著籃子的女性,這個國家裏每個人對待他們的反應都顯得很淡然。確切地說,與其說是淡然,倒不如說是一種司空見慣的普通。


    比如說,有一位女性在庭院裏的兩棵樹之間架起了一根木棒,然後在上麵晾曬著衣服。她專注地擺弄著衣服,似乎對外界的一切都漠不關心;還有一群男性,他們在微微燃燒的火堆旁,一邊用樹枝翻動著柴火,一邊談笑風生,那笑聲在空氣中迴蕩著,卻沒有因為陌生人的到來而有絲毫的停頓;又或者是一位一心一意用斧頭劈柴的青年,他一下又一下地揮動著斧頭,那有力的動作顯示出他的專注,他甚至都沒有抬頭看一眼路過的他們。


    雖然能從遠方看到住在這個國家裏的人們,但是當他們與自己對上眼的時候,都隻是用一種普通的感覺,然後便迅速地別開視線,繼續做自己的事情。


    “看來你的猜測錯誤了呢,這麽一看也算是全是俊男美女啊。”伊蕾娜看著周圍的人說道。


    “可是那些路人為什麽要露出那一副表情呢?”陳炎皺著眉頭,心中充滿了疑惑。


    “哎呀哎呀,還真難得呢。”


    突然,一個聲音傳進他們的耳中。


    他們立刻轉向聲音傳來的方向,隻見一個魔法師正朝著他們緩緩走來。這個魔法師的臉上帶著充滿神秘又溫柔的笑容,那笑容仿佛隱藏著無數的秘密。


    “你們是旅人對不對?會來這個國家還真是稀奇呢。”魔法師微笑著說道。


    “是這樣嗎?”伊蕾娜問道。


    “是呀。”魔法師點了點頭。


    “我們聽說這裏是個很特別的國家,有點好奇。”陳炎解釋道。


    “哼,還真奇怪呢。”魔法師微微歪著頭,眼睛裏閃爍著一絲難以捉摸的光芒。


    “是這樣嗎?”伊蕾娜又問道。


    “是呀。”魔法師再次肯定地迴答。


    “不過,看起來沒有什麽特別呢。一般看來隻像是個很一般的一般國家。”伊蕾娜四處張望著說道。


    “順帶一提,你是聽說什麽才來的呢?”魔法師好奇地問道。


    “那個……”伊蕾娜停頓了一下,然後把從路人們那裏聽來的那些綽號一五一十地跟她說了。


    “……哼,隻有俊男美女的國家嗎……唔嗬嗬,好害羞喔。”魔法師捂著嘴笑了起來。


    …………


    …………


    你是不是隻聽到自己想聽的話?


    魔法師小姐說:“那麽,你明明很期待,卻因為很普通而感到失望,是嗎?”


    “是的,算是。差不多是這種感覺。”伊蕾娜無奈地聳聳肩。


    “……原來是這樣呢。那麽,你就看看這個國家裏麵吧,一定能看到你所期待的東西。”魔法師神秘兮兮地說道。


    “這個國家裏麵……?是什麽意思?”陳炎疑惑地問道。


    “就是字麵上的意思喔。等一下,你們跟我來。”魔法師一邊說著,一邊做了個跟上的手勢。


    “咦,等一下——”伊蕾娜剛想開口問些什麽。


    魔法師卻沒有停下腳步,她帶著他們來到的地方,是國境大門前。


    這並不是他們入境時走過的那扇門,而是一扇看起來更加豪華的門。木製的門上鑲有鐵製的框架,他們隱隱約約地察覺到這扇門比入境時看到的門還要高大。門是開著的,在門的一旁停著一輛馬車。一匹無聊的馬正在吃著草,而馬拉著的車上,一群肥胖的大叔正在搬運上頭大大小小的包袱。


    這是什麽?


    “……國家裏麵還有一個國家?”伊蕾娜驚訝地問道。


    “是呀,不過這扇門後麵才是真的國家。”魔法師笑著迴答道。


    “?那麽這邊是什麽?”伊蕾娜指著地麵問道。


    “如果你願意照我說的做,我就告訴你。”魔法師狡黠地眨了眨眼。


    …………


    總有種不好的預感。


    “你願意跟我交易嗎?”魔法師看著他們問道。


    “幫我買本書吧。我會給你錢。”魔法師輕描淡寫地說道。


    “……書嗎?”陳炎原本以為會是什麽很奇怪或者很危險的要求,沒想到竟然是很稀鬆平常的東西,這讓他有點意外。


    “你自己買不就好了嗎?還是有什麽買不到的原因嗎?”伊蕾娜問道。


    “是呀,有買不到的原因。能拜托你們嗎?”魔法師用一種略帶哀求的眼神看著他們。


    “我接受。”伊蕾娜毫不猶豫地說道。


    “我可沒同意,伊蕾娜你去吧,我在這裏等你。”陳炎突然有一種不祥的預感,他總覺得這背後可能隱藏著什麽不簡單的事情。


    “等等,我們不是同伴嗎?”伊蕾娜有些不滿地說道。


    還沒等陳炎反應過來,伊蕾娜就伸出手緊緊抓住陳炎的胳膊,像拔河一樣拽著他走進門。


    他們經過那匹懶散的馬和正在忙碌工作的胖大叔們,穿過了第二道門。


    當他們穿過那道門後,眼前的景象就像是進入了另一個世界。


    甚至讓人不禁懷疑剛剛經過的那些荒廢的街道究竟是什麽。那仿佛是一個虛幻的夢境,而現在才是真正的現實。


    沿著和緩蜿蜒的街道而建的民宅也從之前的木造房屋升級成了磚瓦所建。那磚瓦的質感看起來很結實,這下就算有大野狼應該也很安全呢。


    他們走在路上,忽然可以聞到某處飄來咖啡的香味。順著香味看去,原來是一間咖啡廳——店裏的人們正坐在裏麵,他們看到兩人後露出了友善的笑容,那笑容在溫暖的燈光下顯得格外親切。


    繼續向前走,伊蕾娜看到了自己最喜歡的麵包店。這個國家好像沒有路邊攤,也沒有商人在街道上做生意,因此麵包店開設在普通的店麵之中。


    那麵包的香味滲進體內,伊蕾娜的胃像是想起了什麽似的發出了聲響。這麽說來,伊蕾娜今天早上什麽也沒吃呢。


    “欸欸,媽媽,有醜女走在路上耶,明明這麽醜。”一個稚嫩的聲音突然響起。


    “噓!不要亂看!”一個女人的聲音立刻製止道。


    “伊蕾娜,他們說你是醜女唉。”陳炎皺著眉頭說道。


    伊蕾娜聽到這非常無禮的話語,憤怒地轉過頭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隻見一對胖乎乎的母子正牽著彼此的手,臉上滿是嫌棄和厭惡的神情盯著自己。


    “你們剛才說了些什麽?”伊蕾娜皺起眉頭,眼睛裏帶著一絲怒火問道。


    那對母子見伊蕾娜轉過身來,與她對視了一眼後立刻轉身離開,並小聲嘀咕著:“哎呀!那個醜八怪居然敢瞪我們!”“哼,別亂看,不然也會變得像她一樣醜哦!”


    從他們進城以來,所見到的居民無一不是身材臃腫、體型肥大的樣子。


    伊蕾娜忍不住向身旁的陳炎抱怨道:“喂,陳炎,你不覺得這個城市裏的人的審美很奇怪嗎?”


    陳炎點了點頭,平靜地迴答道:“的確如此,這裏的人們對於美的定義似乎與我們有所不同。可能由於長期處於相對封閉的環境,他們的觀念逐漸固化,對外界事物的認知較為有限,所以才會形成這樣獨特的審美標準。”


    伊蕾娜無奈地聳聳肩,繼續說道:“雖然這是他們的文化特點,但直接當麵侮辱他人的外貌實在有些過分了吧?難道他們就不曾考慮過別人的感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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