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


    老僧在這一瞬間,終於徹底醒悟了過來:“這一切都是你在背後操縱!”


    是了,原本清邁城是很平靜又安定的地方,就算是那些降頭師也隻敢在暗地裏搞事,而這段時間發生的種種事情,都是趙善來了之後,才突然爆發的。


    他早就應該想到的。


    隻不過是趙善平日裏偽裝的太好,而且是真的殺了許多降頭師,才將不止是他,而是所有人都瞞了過去。


    畢竟眾所周知,襲擊寺廟和警局的人是受到了降頭術的控製,而趙善作為天朝來的僧人,還將降頭師視作邪魔,大開殺戒,顯然兩者是湊不到一起去的。


    因此所有人的視線,一直都集中在本土降頭師的身上,卻幾乎沒有懷疑趙善。


    啪!


    麵對老僧的憤怒,趙善卻沒有廢話,而是向後退了一步,然後輕輕打了個響指。


    咻咻咻!


    半空當中,一道道灰色流光縈繞在四周,離得遠遠的老僧也能感受到那股鋒利的氣息,讓他心中寒意頓生。


    “佛祖在上,我絕不會讓你得逞的!”


    他手腳全都被鬼母用手掌牢牢抓住,並且隱隱還有一縷縷陰氣往體內鑽去,要瓦解他的抵抗。


    但老僧畢竟是修煉已久,距離突破隻有一步之遙,隻見他猛地深吸一口氣,幹瘦的身軀竟然如同吹氣般,迅速膨脹起來,皮膚表麵更是浮現出一層淡淡的金光!


    “唵!”


    他張嘴發出洪鍾般的聲音,麵容變得忿怒而威嚴,仿佛寺廟裏端坐於蓮台,受萬人供奉的佛像一般,鬼母抓住他身體的手掌哢哢作響,兩條手臂竟被直接彈開。


    金剛怒目,佛也有怒火!


    老僧連眼中都有金光浮現,正準備再接再厲,忽然間鬼母張嘴發出了唿喚的聲音。


    “來來來!”


    下一秒,縈繞在四周的流光猶如受到召喚,瞬間朝著老僧飛來。


    咻!


    老僧不過是一眨眼,一道流光便近在咫尺,他扭身想要躲開,卻被鬼母抓住,緊接著隻覺得胸口一痛,低頭望去,他修煉已久的金身,竟然被破開了一道手指長的口子,從其中流出了略帶金色的鮮血。


    哇哇哇!


    而在半空中,一隻鬼嬰停了下來,舔了舔嘴角的血液,眼中兇光大盛,迴身便繼續朝著老僧撲去。


    咻咻咻!


    不僅是它,其他被召喚出來,嗅到了血液的鬼嬰,也紛紛狂暴起來,從四麵八方朝著老僧發動了攻擊,速度之快,以常人的視角看去,隻能看到老僧四周有灰光流轉,身體憑空浮現出大量傷口。


    “怎會如此?!”


    老僧現在最後悔的,就是信了趙善的鬼話,主動踩在了鬼母的手掌之上,被牢牢限製住行動,隻能被動挨打,但更令他心驚的,卻是這幾隻明顯是邪靈之流的鬼影,竟然不被他的鮮血所克製。


    要知道他修煉的可是佛門金身,鮮血中蘊含佛力,就算是死了燒成灰,也能出現舍利子,對各種陰邪鬼物完全就是天生克製,尋常鬼物沾到一滴他的鮮血,都會元氣大傷。


    結果這些鬼嬰不但不怕,反而竟將他的血當做了某種食物。


    這隻能說明,對方的護法神是真的,也的確是密宗的僧人,隻有如此,才不會被佛法所克製。


    這讓老僧的一顆心,直直的往下掉,看向趙善的眼神中,除了憤怒,還隱隱有著幾分恐懼:“你究竟是何人,有何目的?”


    他恐懼的,並非是自己死亡,而是趙善竟然不是由降頭師,或者什麽邪魔外道冒充偽裝的這一事實。


    假的真不了,真的假不了,如果趙善是邪魔偽裝的,那麽總會露出破綻和馬腳,被發現也是遲早的事情,但他偏偏真有護法神庇佑,這就是最大的背書,但凡是對密宗有所了解的僧人,都不會懷疑他的身份。


    以這樣的身份隱藏在僧人當中,比邪魔外道的危害要大上百倍!


    外魔不可怕,可怕的是內敵!


    咻!


    就在這時,似是發現了機會,一道流光忽然朝著他的頭顱飛來。


    哧啦!


    老僧一塊臉皮被直接掀了起來,鮮血濺到了眼睛當中,但他卻是猛地張嘴,似是咬住了什麽。


    哇哇哇!


    下一秒,淒厲的啼哭聲響起,那道流光在半空中歪歪扭扭,最終停在了離趙善不遠的地方,在地上打著滾。


    定睛一看,卻是這鬼嬰的一條手臂,竟然被硬生生的撕了下來,正往外咕嚕嚕冒著黑氣。


    呸!


    老僧吐出一口黑色的汙血,忽然間猶如發狂的猛獸,瞬間暴起。


    撕拉!


    他體表泛著金色的皮膚,竟然如一件衣服,被他硬生生的“脫”了下來,然後血淋淋的身體掙脫了鬼母的束縛,宛如一道閃電,朝著趙善猛撲了過去。


    “唵!!!”


    同時他張開嘴,發出如雷鳴般的聲音。


    在天朝的佛門當中,有一門秘法稱做獅子吼,據說能降伏外道,去除業障,泰國雖然沒有這樣的說法,但顯然也有類似的法門,不過是以肉身純吼出來的。


    咻咻咻!


    剩下的鬼嬰化作流光,在半空中帶走老僧身上的一片片血肉,但他卻渾然不顧,眨眼間撲到趙善身前,雙手青筋暴起,朝著他用力抓去!


    轟!


    五指驟然用力,竟發出音爆之聲,然而攻擊落在趙善身上,卻是直接穿了過去。


    這竟是一個幻影!


    “一鼓作氣,這樣的攻擊,你能來幾次?”


    趙善的聲音,淡淡的從旁邊傳了出來。


    哧!


    老僧猛地扭頭,張嘴朝著聲音傳來方向,噴出了一口鮮血,在半空中化作一道血箭,卻依舊是穿過幻影,直直的刺入了牆壁中,卻赫然是半截還在淌血的舌頭。


    嘭!


    緊接著,老僧的身軀便轟然倒地,眼中滿是不甘。


    從他暴起掙脫束縛,到發動攻擊不過是眨眼之間,然而卻已經耗費了他所有的精氣,是用生命為代價,發起的絕命一搏。


    隻可惜他遇到的是趙善,明明境界比他高,實力比他強,卻依舊采取手段來騙,來偷襲,根本連給他近身的機會都沒有!


    緊接著,鬼母手掌浮現出來,鋒利的指甲從他的脖子劃過,將他整個頭顱給摘了下來,捧在了掌心。


    “佛門金身,果然是有些說法的。”


    趙善的身影從旁邊浮現出來,看著地上老僧的無頭屍體,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還好沒真正煉成金身,不然憑我現在的手段,還真有些麻煩。”


    不管是鬼母還是眾生相,其實都是偏防禦性質的,而金身對於各種術法方麵的抗性也很高,比起同樣修煉出法力的降頭師,或者其他修煉者要難殺多了。


    “頭顱和指骨,可以用來補全嘎巴拉念珠,而剩下的骨頭,則可以試著換到僵屍身上去。”


    趙善這段時間一直在琢磨換骨術,而這老僧雖然沒練出金身,但骨骼也異於常人,還蘊含著佛力,也能算是某種異寶了,現在拿去燒估計都能燒出舍利子來。


    正好符合換骨術的要求。


    反正僵屍是死的,也不怕再折騰死了,失敗了大不了重新換迴來就是。


    思索間,鬼母已經將鬼嬰收迴,並且遞來了一張人皮,卻是那老僧強行掙脫束縛的時候褪下來的,已經不再泛著金光,反而是黯淡發黑,隱隱傳出腐臭的氣息。


    顯然,在褪去皮膚之前,老僧將其中的精華已經汲取一空,趙善有些可惜的搖了搖頭。


    “不過,正好留下來嫁禍一番。”


    趙善伸手一招,抓住兩根鋼針來,在人皮上刺了幾下,又拿出一把骨刃,沿著鬼嬰製造出的傷口,劃出種種痕跡。


    這些都是降頭師製造的法器,蘊含著鮮明的降頭氣息,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來。


    緊接著,他伸手將人皮一扔,轉身消失在黑暗當中。


    而那張人皮飄飄蕩蕩的,掛在了牆壁的一個鉤子上,隨風左右搖擺,遠遠看去,就像是掛了個僧人在牆上。


    這一夜,注定將有許多人無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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