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旺早已腿軟了,根本站不起來,哆嗦著一路爬過來,對著隋準砰砰磕頭:


    “哥,哥我錯了,我就是賤,我該死,請你饒我一命,哥……”


    隋準也把他提了起來。


    古代莊稼漢的身高不咋地,不提起來,他們夠不著他的眼睛。


    “你也說,誰打了。”


    “佟平……”


    砰!


    隋準也給了他一拳。


    李旺又痛又懵,但也不敢問,他明明都老實招了,為什麽還打他啊?


    因為隋準想打。


    就這麽一個個問過去,隋準心情不好打一拳,心情好就打兩拳。


    全打過一遍後,所有碰過佟秀的人,都像雞仔一樣擠在一個角落裏。


    這時候,佟二被陳大牛抓迴來了。


    隋準換了一把柴刀,扛在自己肩膀上,在這些人跟前來迴踱步。


    每一步,都好像踩在他們的心上。


    讓他們膽戰心驚。


    “把手伸出來。”隋準冷冷地說。


    佟二瞪大眼睛,像即將被殺的豬一般,淒厲地叫起來:


    “不要!不要砍我的手!我知道錯了,隋準,求求你原諒我,要不,要不我給嫂子磕頭,我給秀哥兒磕頭……”


    他說著就跪在地上,咣咣磕頭。


    隋準狠狠踩了他的肩膀一腳,把他踩得向後翻滾。


    “站起來!”他厲聲喝道。


    佟二隻得又站起來。


    所有人都伸出手,戰戰兢兢看著隋準用刀,在他們的掌心反複摩擦。


    仿佛在磨刀,又仿佛,在琢磨到底該怎麽砍,才能一刀砍斷。


    這對於他們來說,無疑是酷刑。


    莊稼漢沒有手可不行啊!


    他們好後悔,後悔極了,不應該聽了佟老太的慫恿,一塊來鬧事。


    瞧瞧,他們都得到什麽了啊。


    得了一頓打。


    接著還要丟一隻手。


    在院子外頭,族長眼看著隋準的眼神晦暗不明,心中十分擔憂。


    他理解隋準的憤怒,可是,若是真把這十幾號人的手都砍了,那是要出大事的……


    “隋準,這事你別管了。”


    族長忍不住,走進去攔住他。


    “族有族規,村有村法,我是族長,有責任擔起此事。接下來的懲處,就交給我吧。”


    雖說,村民打架很常見,窮鄉僻壤的地方,有什麽不愉快都是村子裏內部解決。


    即便是鬧出人命,也是族中處置便了結,甚少鬧到見官。


    可若隋準一下砍了這麽多人的手,就難說了。


    對於隋準,族長是有幾分欣賞的,不忍見他麵臨牢獄之災。


    “族長自然當以族規懲治,但我也有我的規矩要立。”隋準說。


    這些人,刁得很。


    不給他們一點刻骨銘心的教訓,他們永遠記不住。


    下次,但凡佟家大房再有點風吹草動,他們還會再來的。


    隋準目光如刃,淩厲地掃了他們一眼:


    “把手舉高一點!”


    “用力、狠狠地,打自己200個耳光!”


    “有誰打得不夠用力,就由我,來替他打!”


    此起彼伏的巴掌聲,在院子裏響起來,比過年放鞭炮還熱鬧。


    族長鬆了口氣。


    還以為這小子那麽衝動,真要犯事見官了。


    隋準當然不會那麽衝動。


    這些爛事,知道的說是他作為苦主為自己討公道,不知道的,就能直接把他打成欺壓鄉民的惡霸。


    在個人恩怨和橫行霸道之間,他得精準拿捏尺度。


    這200個耳光,足夠讓他們長記性。


    此外,族長還勒令他們每人賠1兩銀子。


    這筆數額算是很大,畢竟5兩銀子都能娶一個新媳婦了,普通莊稼漢一年也就攢個2兩。


    可誰叫他們幹出這種事呢?


    賠多少苦主說了算。


    不想掏銀子也有別的選擇,隋準主意多得很。


    他建議大家都別掏銀子,留在他家當長工短工抵消都好。


    這話剛說出口,大家便紛紛掏銀子,沒銀子的就趕緊寫借條,生怕被隋準看上,留在佟家了。


    賠了銀子,還要把從佟家搶走的東西還迴來。


    砸壞或者吃了的,就照價賠償。


    佟嫂子和佟秀的醫藥費、誤工費、營養費、精神損失費,隋準也給他們一一加上。


    而佟老太和佟二他們,罪孽深重,要賠的更多。


    他們不僅搶地沒搶成,就連最近借佟三的勢頭,新買的那些地,都賠出去了。


    如今,二房三房加上佟老太,將近十口人,家裏隻有三畝地。


    比朱老漢先前還不如了。


    佟老太哭得要死,又是心疼錢,又是心疼斷了的腿。


    她嚷嚷著要進城找她家三兒去,要告到縣衙裏,把隋準,把佟嫂子,把佟大佟秀,把村長張屠戶……都殺了頭。


    可隋準輕蔑地看了她一眼。


    “告官?盡管告去。”


    他現在也是縣衙裏有人了,大兵正好管著緝捕和監獄。


    來啊,互相傷害啊。


    比起佟老太,佟二又更難熬。


    他本來就被隋準砍傷了,又自打200巴掌。


    還因鼓動人劃破佟大的衣裳,最後被佟大剝了他的衣服穿自己身上。


    他光溜溜地,接受族長的家法懲治。


    “按說,這荊條,打女不打男。”族長撫摸著荊條,慢條斯理道。


    “但你娘不是老了嗎,受不住,你這當兒子的,就盡盡孝吧。”


    打了佟老太的份,佟二自己還有一份。


    佟二是暈了醒,醒了暈,渾身上下都是血,跟個死人差不多。


    族長作為一族之長,還是心善,最後規勸他:


    “咱們莊稼人,祖祖輩輩就是種地,什麽事也沒有。別起那些不該有的心思,也別指望旁的什麽人。但凡別人有心拉你一把,你今日都不會落到這個地步。”


    字字句句,都是掏心窩子。


    隻是不知道,佟二有沒有聽進去了。


    這場打砸風波持續了五日,但後續賠款、懲治,就用了將近十日,把好幾個村鬧得沸沸揚揚。


    佟家的小茅草房是徹底不能住了,這十日,一家四口暫住在張屠戶家。


    本來族長也有心盛情邀請,畢竟他房子大,還新。


    可惜他家有個嘰嘰歪歪的婆娘。


    張屠戶家就清淨許多。


    首先他們家都是爽快人,其次張大牛成家後,搬到後頭新蓋的房子裏了,前頭老屋就空出來一座。


    單獨的,方便些。


    又是忙著交割賠償,又是忙著收拾戰場,佟家人很是人仰馬翻的一番。


    但小半個月下來,總算理出了一些頭緒。


    可以坐下來好好商量了。


    佟嫂子琢磨著,趁著有賠銀,先前又攢了些,原定這個月動工的新房子,還可以再蓋大一些。


    想到貧苦半生,終於要蓋大房子,一家人頗有些激動。


    蓋房子事多繁瑣,得一樣一樣拾起來。


    佟嫂子忍不住比劃:


    蓋房子得準備什麽東西,到哪一日該做什麽,每個人又分到什麽活兒,比如隋準過兩天就該去打磚了……


    “娘,我去不了了。”


    隋準卻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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