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可把戈貝爾給急的。


    但崽麵上還一派淡然,好像尾巴不歸他管一樣,隻是沾水就自動翹起來,高高舉著,挺得比一把小短劍還直。


    戈貝爾實在要給他放下去,在崽尾巴根要沾到水的時候,崽又扭起了胖腰。


    “噗嗤——”


    該說不說,還是很可愛的。


    其他人魚實在沒忍住,笑出了聲。


    幼崽的目光轉了過去。


    0.0:盯——


    小模樣實在可愛到他們恨不得集體翻肚皮被萌死。


    最後戈貝爾實在拿魚苗沒辦法,隻能給他畫了個泡泡,將崽裝在泡泡裏。


    就跟人類世界的遊泳圈一樣。


    這下崽就可以不沾水的泡進水裏了。


    魚苗:!


    他很喜歡這個透明泡泡,崽跟著戈貝爾潛到水下,這才看見了海底的別有洞天。


    那是一個幼崽從未接觸過的新世界。


    魚苗盯著海底的各種生物,看得目不轉睛,還得戈貝爾守在他身邊,免得他隨時被一陣波浪帶走,還要時不時往泡泡裏灌一口氣,免得崽窒息。


    崽想去哪裏,還得被戈貝爾推著,小心翼翼護在懷中。


    其他人魚也排成隊跟在他們身後。


    直到海底,人魚們才突然圍繞過來,唱起剛才未盡的祝福之歌。


    所有的屬於海洋的居民都可以來參加這場賜福,這是海的溫柔與垂憐,也是海域王送給所有子民的庇佑。


    他們信奉著彼此。


    魚苗苗精力有限,在這樣溫柔的歌聲裏,又開始犯起了困。


    他睡慣了小床,就算是住在小水缸裏,爸爸也遷就他,叫人類做了個簡易的小搖床在裏麵。


    所以在泡泡裏這樣飄來飄去的,小家夥睡著不安心,他隻能飄迴戈貝爾懷裏犯困,但是就是不睡覺。


    戈貝爾看著小家夥困得五迷三道的,快化成一灘水貼地了,但是就是不願意睡在他懷裏,還以為小家夥又犯了什麽別扭,急忙問醫生。


    醫生歎了口氣,看了一眼幼崽:“現在的崽崽應該是在秩序敏感期,肯定有什麽是他覺得不對勁的地方,所以他就不願意睡覺。”


    戈貝爾看著在他懷裏慢慢躺下……然後突然睜開眼。又慢慢閉眼的崽……無語了一會兒,說:


    “不會又是因為那些人類帶出來的臭毛病吧?”


    戈貝爾真是覺得煩躁。


    就像是自己最喜歡的孩子舉手投足都是死敵的影子。


    想親一下但又覺得有點嫌棄……


    但是沒辦法,為了王,戈貝爾捏著鼻子叫他們把人類再次綁來了。


    穿著潛水服的研究所隊員一個個下餃子一樣,視死如歸跳了下來。


    本以為人魚們是來尋仇的,此去很有可能一去不迴,他們每個人甚至都寫好了遺書。


    結果到海底一看,圍了一圈人魚,中間那個小苗苗困得肚皮都快翻出來了,還在人魚圈裏飄啊飄。


    他們還以為這是什麽特殊的儀式。


    結果外圍的人魚突然轉過頭,對他們說:


    “那什麽,幼崽就是不願意睡覺,你們想想辦法。”


    師無涯:……就這啊?


    師無涯無語了一下,和其他人對視一眼,打了幾個手勢,最後就地取材,給小家夥做了個窩。


    雖然這個窩裏沒有爸爸的味道,但是困狠了的魚苗也不挑了,乖乖窩進去,立刻陷入昏睡。


    因為不像是之前搭起來的搖床,更像是一個育兒袋或者貓窩,所以小家夥一頭鑽進去之後,隻留了一截尾巴尖在外麵,隨著氣流輕輕擺動。


    戈貝爾連崽帶窩收迴懷裏,然後警惕的帶著人魚們遠離了人類,好像他們是什麽邪惡的汙染源一樣。


    研究員們:?他們是什麽很好捏的軟柿子嗎?


    等待人魚們漸漸遊遠,才有人問師無涯:“要不要追上去?”


    師無涯搖搖頭:“不用了,我們是進不了亞特蘭蒂斯的。”


    好吧,他們就是軟柿子。


    而且師無涯還在想,奧西裏斯去哪兒了?


    自從人魚苗被帶走之後,奧西裏斯也跟憑空消失了一樣,不管他們再怎麽尋找,也找不到他的蹤跡。


    而現在一看,奧西裏斯也沒有跟著幼崽一起迴人魚族。


    他到底是什麽人?領養幼崽又是為了什麽?而且看這些人魚的態度,他們也好像沒有認出奧西裏斯的身份。


    真是太古怪了。


    這麽神秘的家夥,在人魚族究竟代表著什麽意義?


    師無涯很想跟著探究下去,但是這已經是他再也無法踏足的領地,再往前一步,就是粉身碎骨。


    連深海的水壓都是他們無法承受的。


    師無涯隻能保持著對於海洋的敬意,止步於此。


    ……


    幼崽在夢裏又夢到了爸爸。


    他無法看清爸爸的臉,但是爸爸卻將他溫柔的捧在自己的臂彎,輕聲哄睡。


    幼崽親昵地抓住爸爸落在胸前的一縷頭發,趴在爸爸胸口又是撒嬌又是蹭蹭:


    “爸爸,你什麽時候迴家?”


    奧西裏斯聞言,帶著懷裏的寶貝,一甩尾巴,似乎就到了一個很是肅穆的地方,這裏有著許多魚類的骸骨,是……深海的埋骨之地。


    爸爸捧起他的臉,溫柔地對他說:


    “到這裏來,以王的身份點亮埋骨之地的靈火,就可以喚醒我的靈體,讓我賜予你傳承。”


    “崽崽,到這裏來見爸爸。”


    在夢裏被唿喚的崽崽尾巴動了動,輕輕扇了兩下,連帶著整個窩都從戈貝爾懷裏鬆動起來。


    正好戈貝爾在專心趕路,沒有太注意懷裏的崽,就被崽趁機溜走了。


    小家夥藏在自己的小魚殼子裏,正巧落在了旁邊的鯊魚背上,被載著趕路,進度也不比人魚們的差。


    隻不過一個在東邊,一個在西邊。


    等到戈貝爾發現他孩子丟了,那都是後話了。


    先迴到現在。在夢裏趕路的崽,被爸爸指引著,當鯊魚去追擊路過的無辜魚民的時候,崽就被鯊魚甩了下來,魚窩剛好卡在一個魚的骸骨裏。


    坐順風車被刹停的崽驚醒了過來,他爬出魚窩一看,自己居然一睜眼就真的到了爸爸說的埋骨之地。


    因為魚苗苗和窩現在都還被氣泡包裹著,所以幼崽隻能選擇暫時放下自己的窩,獨身裹著氣泡到處去探索一番。


    對於無知且無畏的幼崽來說,這個到處都是骸骨的地方並不可怕,在幼崽的眼中,這裏就是一個他從未見過的遍布死亡的領地。


    是充斥著孤寂的可憐故土。


    魚苗在他們的骸骨間轉著圈圈看了看,不小心又繞進了層疊的肋骨中,然後被裏麵藏著的小魚嚇了一跳,發出了驚訝又稚嫩的叫聲。


    崽的聲音接連迴蕩在空蕩死寂的墓場,給這裏的死亡注入了某種意義的新生。


    崽給步入死亡的子民們蒙上了一層溫馨的麵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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