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千渝去軍部巡查這一天終於到了。


    不光是獸人們盼著這一天,幼崽也盼著這一天。


    因為崽生病之後,他就被沈千渝壓在王宮裏不出門,迄今為止已經過去了好幾個星期。


    而且每天都還要打針掛水。


    崽崽已經是這些治療手法的常客了,他可以不哭不鬧地打屁股針,但是不代表他看見細長的針頭時一點也不恐懼。


    沈千渝注意到,幼崽每次看到醫生給他打針的時候,雖然沒抗議什麽,但身體下意識就變得僵硬,牢牢攥著沈千渝的衣角,都不心疼沈千渝的衣服麵料了。


    而且幼崽再怎麽裝成熟的大人,他也隻是一個崽崽。


    盡管幼崽有經驗,但是在感受到針頭刺進皮膚的時候,表情都還有一瞬間的空白。


    而且幼崽默默撇開小臉一點也不看針,把自己在爸爸懷裏縮成鵪鶉的樣子,又可憐又可愛。


    沈千渝從這些蛛絲馬跡中察覺到了幼崽對於治病更深的恐懼和治療,他甚至會控製不住地思考幼崽是不是之前被什麽壞人抓去實驗研究,等到他們榨幹了幼崽最後一點價值的時候,又將幼崽狠心拋棄。


    一旦想到,他如今視若珍寶的幼崽曾被人當做不起眼的試驗品或者垃圾,沈千渝的怒火就燒得極盛。


    所以這一次來軍區,不隻是為了巡查,沈千渝還要為了幼崽選拔出一支隊伍,不服務於他,不歸於沈家或者王室,是隻屬於幼崽,以保護幼崽為第一位的完美護衛。


    他知道隻要幼崽需要,可能很多獸人都會一唿百應,但是沈千渝需要的是安全、沉默,如影子般無處不在,能夠被幼崽依靠的隊伍。


    反正根據他的私心來說,他肯定也才是最符合幼崽護衛隊的獸人。


    隻可惜沈千渝實在分身乏術,不能身兼數職,不然除開幼崽的爸爸、媽媽、老師、保姆、助理之外,他還能夠做保鏢。


    他已經占據了幼崽生命中足夠重要的位置了。


    沈千渝如此想著,朝幼崽伸出手:


    “到爸爸懷裏來。”


    沈千渝今天少見地穿著一身幹練軍裝,唯一誇張一點的地方就是披著一件厚厚的披風。


    披風在沈千渝胸口的那些徽章的比較之下,也沒有顯得奇怪,而是為沈千渝本身的榮譽進行了加冕。


    但是向來都實行一切從簡的王,會戴上披風,顯然也不是為了他自己。


    幼崽被沈千渝抱進懷中的時候,披風一遮,幼崽就徹底看不見外麵的情況,不管多大的風雨,在沈千渝懷裏,一切都是溫和又安靜的。


    在沈千渝的能力範圍之內,他會永遠給幼崽建造最安全的庇護地。


    幼崽也很喜歡爸爸的披風,他的腦海裏模模糊糊記得,之前好像也有什麽很親密的人,也會將自己藏在華麗的禮服下麵,寵溺地讓他偷偷將桂花糕搬進去,吃到碎渣撒了一身,崽也趴在他腿上睡著了,他也不會生氣。


    隻會說:


    “煩人精。”


    那桂花糕味的袖子,似乎已經成為了兒時的迴憶。


    越來越淡,越來越遠,但香氣縈繞鼻尖,始終不會散去。


    一如所有來自爸爸的庇護。


    幼崽想著,捏住披風嗅到上麵淡淡的皮草味道。


    崽搖搖腦袋,好像覺得不滿意。


    下一秒,幼崽就窩在披風裏,撕開了自己的零食。


    酸奶、黃桃味、草莓味……都是崽喜歡的味道。


    那到底要把爸爸的衣服熏成什麽口味比較好?


    擁有選擇困難症的幼崽決定都要。


    他被爸爸抱著,小倉鼠一般勤勤懇懇吃著零食。


    因為害怕幼崽被軍區裏粗手粗腳的獸人們嚇到,所以沈千渝直到下車,都還是將幼崽裹在披風裏麵。


    還好幼崽也沒鬧騰,一小隻乖乖窩在他的臂彎裏,沈千渝一下車就得分出注意力去麵對軍區獸人和屬下,便一時沒有檢查小家夥在幹什麽。


    他心想反正一隻小崽也不能有多搗蛋。


    才病好呢,蔫蔫一個小人,估計又在他懷裏睡覺去了。


    沈千渝手掌輕輕拍了幼崽兩下,長腿挺拔走動,領先於一群人前麵,戰甲在他麵前俯首,黑壓壓的軍隊為他效忠,當沈千渝站到軍區最大的閱兵廣場時,數以千萬計的士兵一同拔刀敬禮,場麵軒然。


    不過實際上,獸人們都在用眼神交流:


    “崽呢?崽呢?”


    “不是說幼崽也會跟著來嗎?”


    “問前排,看見沒?”


    “沒看見!!再探再報!”


    沈千渝站在頂端,冷笑一聲:


    “今時不同往日,怎麽今天這些士兵的眼神那麽熱切,恨不得把我吃掉似的?”


    站在王旁邊的軍團長們忍不住狂擦汗。


    這些小子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王也敢惹!


    “咳咳,這個,他們是覺得您今天特別的風流倜儻,英俊瀟灑……”


    沈淬鋒努力為自己手底下那群死小子挽尊。


    也許是因為聲音大了一點,崽終於注意到爸爸身邊好像有人,縮在披風裏的崽蹬了一下腳,似乎想要起來看一看。


    沈千渝原本還麵無表情殺氣十足的臉,立刻溫柔了下來,他低聲問懷裏的崽:


    “怎麽了?是不是睡醒了?”


    崽崽默默從王的披風下麵鑽出來一個腦袋。


    他本來是想找爸爸撒嬌的,結果剛抱著爸爸的胳膊,臉還沒蹭上去呢,結果突然察覺到了好多道無比熱切的眼神。


    幼崽:……


    崽迴過頭,軍團長們紛紛低下腦袋,一臉嚴肅,像是遇到了什麽本世紀最艱巨的難題。


    崽再轉過頭,就看見了那群目光炯炯的士兵們。


    不過他們的眼神再激動,再熱切,卻都不敢露出其他過於扭曲過於嚇崽的表情,一個個昂首挺胸,屏息以待,臉都憋紅了。


    崽崽縮了縮脖子,有點害怕。


    怎麽這些哥哥看起來都那麽兇啊?是要抓壞崽崽嗎?


    崽除了偷吃一點零食之外,也沒做過其他壞事,算是好崽的!


    崽還沒來得及解釋,一股溫柔但不容拒絕的力道就扶住了他的腦袋瓜,小家夥被爸爸扭過頭,摘掉手套擦了擦嘴角的零食碎屑。


    “小饞貓,嘴邊的零食都沒擦幹淨。”


    幼崽直接被爸爸抓包,似乎也覺得有點不好意思,鴕鳥似的將腦袋往爸爸懷裏一栽,不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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