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謹澤隻覺得自己做了一個很漫長的夢。


    夢裏他的世界遭遇了汙染,人們哭泣,恐懼,流離失所,可是在那樣的環境裏,他遇到了一個小小的章魚苗。


    章魚苗牽著他的手帶著他一直往前,躲過災厄,躲過襲擊,在末日裏行走。慢慢的,牽著他的章魚苗在長大,變成幼崽,變成少年,變成與他並肩而立的青年。


    青年千緣掛著微笑,霧蒙蒙的眼睛望著他。


    周謹澤忍不住問:“你怎麽不走了?”


    千緣說:“我累了,要好好睡一覺,不用擔心我。”


    “不行。”這是周謹澤第一次衝著千緣生氣,“你不能睡在這裏,和我一起走!”


    千緣卻說:“不行的,我不能以邪神的身份和你在一起,而且我現在也沒有力量停留於此了……”


    周謹澤想要伸手去拉住千緣,可他的手卻直接穿過了千緣的身影。


    千緣的身體漸漸變得透明。


    “周謹澤,謝謝你愛我……”


    千緣對於他獲得的一切情感,都珍視無比。


    這不是他用來完成任務的工具,而是他他真正存活在世上的證明。


    在這裏,有人牽掛他,有人記住他,有人愛他。


    周謹澤用力地想去擁抱千緣,抓住千緣,可是他到底什麽都沒有留下。


    這個帶來奇跡的小家夥,就這麽匆匆地來,又匆匆地走了。


    周謹澤跪在原地,整個人如同一尊石像。


    “喂。”


    一道聲音從周謹澤身後傳過來。


    是比周謹澤更加年輕,但卻十分相似的男聲。


    二十歲的周謹澤穿著一襲軍裝,走到周謹澤身後:“哭沒哭?”


    周謹澤根本沒心情理他。


    年輕版的他其實也沒心情跟周謹澤說話,但是這應該是他們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見麵了。


    千緣將世界線融合,把汙染泄露的意外迴正,那麽周謹澤就會成為五年後的他,他們是隔著時間無法再相遇的自己。


    “我也不想跟你說話,你根本就沒照顧好他,還自以為自己養崽很厲害,到最後,他消失了你都攔不下來。”


    “但是他不要你死。”


    年輕的周謹澤冷漠地俯視著他:“你這條命是他救的,是屬於他的,他叫你等他迴家。周謹澤,你聽清楚了,你不能死。”


    “你要,等他,一直等他,這是希望,也是詛咒。”


    “就算你的生命到了盡頭,你的靈魂也要去尋找他,不增不減,不垢不淨,不生不滅……”


    “希望你在找到他之前,不會瘋掉吧。”


    年輕的周謹澤起身,看樣子要離開了,卻被他一把抓住,泛紅的眼毫無感情隻閃過一絲瘋狂,他漠然地揪住對方的衣領,問:


    “你和他說了什麽?”


    年輕的周謹澤語氣裏都是諷刺:“你們之間的迴憶很少嗎?少到還要來偷我的。”


    少?怎麽不少?短短幾個月的時間,再怎麽反複迴憶,怎麽能抵得過以後寂寞的數十年?


    周謹澤的指節都攥得幾乎發白:“告、訴、我。”


    年輕的他也並不是什麽可以忍讓的角色,兩個人最後還是出手,狠狠打了一通,就這麽赤手空拳,發泄大於憤怒,直到他們雙雙沒有力氣,倒在地上。


    二十歲的他嘲笑:“你老了。”


    周謹澤隻是在看見他那雙沒有異樣的眼睛時,愣神了幾秒,露出一個破綻而已。


    但是對於年輕的他來說,現在他確實沒有那樣的驕傲與張揚。


    也許就是因為這樣,千緣才沒有選他。


    周謹澤哼了一聲:“但是我的靈魂早就屬於他,在他眼中,我是永恆。”


    二十歲的周謹澤卻看出了他的底氣不足,他問:“那你到底說過沒有?”


    周謹澤:“說過什麽?”


    “你愛他。”


    二十歲的周謹澤爬起來,拍掉身上的灰:“我們沒有聊什麽,隻是在走的時候,他說他愛你。”


    周謹澤聽到這句話,躺在地上,再也沒了聲息。


    鋪天蓋地的悔恨襲來。


    以後日日夜夜,周謹澤都會後悔於這一幕,後悔他和千緣在一起以後,他從來沒有告訴千緣,自己的情感。


    現在一切都已經晚了。


    周謹澤伸手捂住自己的臉,淚水從他的眼角落向兩鬢,但是周謹澤卻沒有去理會。


    他的心已經死了,他的愛人離開他去了遠方。


    縱使相逢應不識,塵滿麵,鬢如霜。


    ……


    所有人在醒來之前都做了一個夢,夢見長相漂亮的青年朝他們揮手道別,消失於光影之中。


    林玦和謝眠醒過來之後,第一反應就衝向了周謹澤的房間。


    但周謹澤卻遲遲不開門。


    林玦急得上竄下跳,自從做了那個夢之後,他心裏就慌得不行,理智告訴他千緣肯定出了什麽事,但是恐懼讓他不敢去踹周謹澤的房門。


    “讓開,我來。”


    謝眠不知從哪來端來了一把電鋸,對著周謹澤的門鎖就是幹。


    都這個時候了,他也顧不上什麽隊長的懲罰了,千緣到底怎麽樣,他們一定要親眼看見。


    結果在那扇門馬上要散架之前,周謹澤才過來打開門。


    兩人見到周謹澤的第一眼,就都沒了聲音。


    周謹澤整個人就跟被完全抽走了情感一樣,變成了一具空蕩蕩的人偶。


    那跟性子冷淡不是一迴事,現在的周謹澤雙眼沉寂,心是空的,現在的他就是一具行屍走肉。


    他的時間都好像暫停了。


    林玦與謝眠對視一眼,轉頭看向那跟著變得森冷的房間,印象中的身影沒有出現,隻有死一樣的寂靜。


    “千緣呢?”在幾個唿吸之後,謝眠還是艱難開口了。


    周謹澤沒有迴答,也沒有理會他們,隻是迴去繼續收拾起了千緣留下的東西。


    幾件衣服,一本夾著糖紙的畫本,一個兔子玩偶,少得可憐。


    林玦見到周謹澤這個樣子,簡直就要爆發了,他指著周謹澤的鼻子罵:“千緣呢?!你不是說要保護他嗎?你不是要看著他長大嗎?他去哪裏了,你倒是說呀!!”


    謝眠攔住林玦,兩人推搡半天,謝眠才把林玦拖出去。可是林玦卻比自己幾年前失戀那一次哭得還要傷心,毫無形象地倒在門口大哭。


    謝眠想他算是知道為什麽林玦要被處罰了。


    可是想著想著,他也覺得臉上一片濕潤。


    “該死的,怎麽看不清了……”


    “笨蛋小章魚,每次都想著犧牲自己來保護別人,明明我們才是大人,我們才是守護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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