幼崽好像那個被人一頓霸道強製吸的貓。


    反抗不過就隻能躺平擺爛。


    但是,其實幼崽心裏也有一點高興的。


    被家人誇讚和被其他人誇讚不一樣,這還是千緣第一次感受到家人對他的喜愛。


    曾經的千緣就像賣火柴的小女孩一樣,蜷縮在牆角羨慕著別人的家庭,每當看到別人的父母將孩子抱在懷裏親昵的時候,他就會幻想媽媽也會這樣擁抱他。


    可是一個人的體溫始終沒有兩個人的溫暖,小小的千緣蹦蹦跳跳走開,也問過路邊的銅像:


    “你願意當我的爸爸嗎?”


    問過扇著翅膀耀武揚威的大白鵝:


    “你願意當我媽媽嗎?”


    可惜沒有人理會千緣。


    明明世界上不管是誰,是英雄,是庸才,是小貓是獅子,都會有爸爸媽媽。


    可是為什麽千緣就一定沒有呢?


    所有人都不願意當千緣的爸爸媽媽,他們總是看著千緣的樣子歎氣,然後離開。


    可是現在,爸爸緊緊抱著他,誇他很可愛。


    幼崽看著爸爸有些大得誇張的嘴角,貼心地幫他捏住,免得裏麵的血肉總會露出來。


    多露骨啊,小心被封。


    幼崽似乎也在借此動作鼓起勇氣,問爸爸:“爸爸,你喜歡我嗎?”


    這個問題可把怪物爸爸給難住了。


    上天入地無所不能的爸爸,卻不知道怎麽迴答幼崽的問題。


    他的沉默讓千緣誤會,幼崽眼裏的失落一閃而過,但是又很快撐起笑容:“沒關係,我可以很喜歡很喜歡爸爸,爸爸不用太喜歡我。”


    這樣,在看到他生病的時候,爸爸就不會露出太失望的表情。


    千緣也就不會那麽傷心。


    爸爸不明白,但是爸爸靠近了幼崽,能聞到幼崽身體裏散發出的苦苦的味道。


    怪物爸爸不知道什麽是難過,但是他知道這樣的人類味道不怎麽好吃,就像吃到苦瓜一樣,到嘴裏滿是苦味。


    這種人類一般要放生一段時間才好,讓他們以為自己死裏逃生,狂喜之際再一口吞掉。


    可是幼崽不能放生,幼崽會走丟的。


    幼崽隻能放生一半。


    怪物爸爸認為的一半,就是從不知道的地方掏出來一根紅綢,一頭牽在自己手裏,另一頭……在幼崽的要求下寄在了手上。


    這根紅綢可以憑借爸爸的意願縮短或變長,簡直就是怪物版本的兒童防丟安全繩。


    幼崽終於可以離開爸爸那有點窒息的懷抱,自己喘一口氣了。


    此時大哥不在,好像很早就出門忙工作了,幼崽就自動走到走廊的另一頭,那是二哥的房間。


    幼崽對這個存在感薄弱的二哥還挺陌生的。


    不過幼崽的神奇之處就在於此了。


    麵對太過聒噪的人來說,幼崽就非常乖巧聽話,但對於特別社恐的人來說,幼崽就是那入室搶劫一般的存在。


    “啪”,幼崽推開門,麵對的就是滿室的畫。


    他在畫架之間穿梭,卻始終找不到二哥的蹤跡。


    最後在浴室的浴缸裏撈到了二哥。


    二哥看樣子都快要溶於水了,還好幼崽進來的時候看見有一顆腦袋受到驚嚇一般藏進浴缸裏,一下子就被千緣鎖定了。


    看著那滿缸純淨澄澈,看不見半點人影的水,幼崽幹脆用紅色的鴛鴦戲水大臉盆在裏麵撈來撈去,興之所至還開始玩起了水。


    二哥:……


    二哥慢慢從水裏凝聚出身形,期間還被幼崽用那花裏胡哨的喜慶臉盆砸了好幾下,砸得腦瓜子嗡嗡的。


    對於二哥來說,最大的傷害不是崽的攻擊而是來自這種花哨顏色的精神汙染。


    這根本不是藝術!


    家裏怎麽可以有這種東西!!!


    這就是屬於幼崽年幼時對於那隻見過一麵的外公外婆的記憶了。


    雖然隻有一點點,但幼崽都不願意忘記。


    “好了好了。”二哥不堪其擾爬出來,身上全是水,就被幼崽毫不在意地撲過來抱了一下。


    二哥多久沒有感受到人類的溫度了,他不需要吃人,隻需要不斷地伸手、伸手,將溺死的人類拉下水,而那些人類,早就和他一樣變得潮濕且陰冷。


    幼崽那樣暖唿唿的溫度完全讓二哥僵住了。


    而接下來,崽還在不斷討好著二哥,試圖去牽他的手,拿自己的小毯子給二哥擦水,甚至把專屬於他的奶瓶塞到二哥嘴邊。


    二哥快死了。


    終於,在幼崽將他拉到他的那些畫架邊的時候,他說:“你畫吧,這些顏料都可以用,隨便畫。”


    他和幼崽都如蒙大赦。


    就算幼崽一開始就是打的這個主意,就算二哥的畫布從來沒給別人碰過,他也根本顧不上了,他就是想擺脫幼崽。


    幼崽這下高興了,而他終於可以蜷縮到牆角裏,差不多快要和陰影融為一體。


    看著幼崽和爸爸父慈子孝,他是一點都不想參與。


    可是等他快要恢複過來的時候,一張小花貓臉湊了過來。


    崽臉上有好幾道顏料,但崽自己都沒有發現,小襯衫也全被毀了,更恐怖的是,幼崽覺得畫布太高,不好畫,全畫地上了。


    二哥哀鳴一聲,幾乎暈死過去。


    崽崽一愣,那雙全是顏料的手在二哥臉上胡亂摸摸,然後驚恐地看向爸爸:


    “沒有!唿吸了!”


    爸爸能怎麽辦,爸爸也不知道該怎麽給同事做心肺複蘇,他們都是自己調理好的。


    所以他把幼崽拎起來轉個方向:“那邊,還沒有畫滿,你去那邊畫。”


    二哥又活了,他看著自己已經一片狼藉的畫室,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顏料都已經幹涸,那滿地的兒童畫,也沒有辦法擦去。


    二哥隻能跟在幼崽屁股後麵把畫補得好看一點。


    這是他最後的倔強。


    突然,爸爸的後背裂開,長出一隻手,將藍色顏料遞給二哥。


    因為他兩隻手,一隻在扶著崽,一隻在給幼崽洗畫筆,實在忙不過來。


    “塗成,藍色。寶寶喜歡……”


    二哥蒼白的唇抖動了幾下,還沒開口,旁邊的幼崽就已經開始捧場了:


    “爸爸有三隻手!!!”


    爸爸聞言,又長出了好幾隻手給千緣看。


    千緣:!!!


    確定了,他一定是爸爸的崽。千緣(章魚版)有多少的腳,爸爸就有多少隻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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