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尾村背靠龍虎山,因形似燕尾而得名。


    龍虎山則連著連綿起伏的祁陽山脈,因祁陽山脈異獸遍布,村子裏的人大都望而卻步,所以連帶龍虎山也視為禁地。


    春迴大地,冬雪融化,燕尾村也恢複了往日的活潑。


    所謂一年之計在於春,地裏依稀可以看見不少的村民扛著家夥忙活著,原本宅在家中的婦人們也三三兩兩聚在一塊,一邊聊天一邊拿著針線做著繡活。


    不遠處一個急匆匆的人影向著紮堆的婦人們快步走過來,還未靠近便大喊道:“楊奶奶,快迴家去,你家三丫頭受傷了!”


    人群中一個身材纖細、頭發半白的婦人一聽,慌忙站起來問道:“大柱子,你說誰受傷了?”


    因為來得急促,報信的少年氣喘籲籲地說道:“你家三丫,楊蔓!被王家二娃用石頭砸破了腦袋!”


    婦人心裏一咯噔,拔腿就往家裏跑,連手中的針線掉落在地上也未發覺。


    還未進門便聽見一陣哭聲,推開房門,隻見兩個小孫子圍在床邊哭作一團,往日活潑的小孫女此刻奄奄一息,鮮紅的血跡浸透了半邊臉頰,婦人隻覺得心似挖了半邊去了一般。


    “阿奶,三姐會沒事的,對嗎?”見奶奶迴來,兩個小孫子連忙起身,一人拽住婦人的一隻袖子,兩張一模一樣的小臉,含著淚驚慌地望向婦人。


    婦人拿出帕子替他們擦幹眼淚,輕拍了拍兩個孩子的後背,問道:“可有人去請了大夫?”


    兩個小的像是找到了主心骨,抽泣聲也漸漸小了下來,點點頭:“大哥叫大夫去了,阿爹他們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迴來,我們也不敢輕易移動姐姐。”


    婦人無力地歎了口氣,偏偏今日老伴帶著老三去了臨村的羅地主家,老大又帶著大兒媳以及大孫女去了鎮上,眼下出了這檔子事,家裏一個主事的男人都沒有。


    楊家是燕尾村的外來戶,數十年前楊老爺子夫婦帶著一家子定居下來。


    老爺子名楊興晏,娶妻曾氏,單名一個柔字,育有三子。


    楊家老大楊修遠,其妻白伊,乃是楊家半路偶然搭救的一個女子,因著失憶外加半邊容貌被毀,無家可歸,便跟著楊家一道來了燕尾村,後與楊修遠情投意合,兩人便結成了夫妻。


    楊修遠夫婦共有三子兩女,長子楊昭,年十五;長女楊芸,年十三;次女楊蔓,年九歲;最下麵還有一對年僅六歲的雙胞胎幼子,名為楊陽與楊晨。


    楊家老二名楊修文,十年前便拜入仙門,從此再未歸家。


    老三名叫楊修哲,與侄子楊昭同歲,暫未婚配。


    楊家剛搬過來的時候,在這燕尾村裏可是數一數二的富戶,不說其名下的數十畝田地,光是楊家那座占地三四畝的大宅院,可謂是讓人羨慕不已。


    可惜好景不長,楊家老二楊修文不知道是著了什麽魔,一心要入仙門。


    修仙者講究“法侶財地”,縱使楊家在村裏也算薄有資產,要供養出一個修仙者,也還是難在了一個“財”字上麵。


    拗不過拳拳愛子之心,最終楊老爺子硬是掏空了楊家大部分積蓄,這才將楊家老二送進了仙門。


    楊家老二自此一朝仙門躍,可憐楊家一大家子便隻能靠著幾畝薄田勉強度日。等到楊家大兒媳婦又生了老三楊蔓,以及一對雙胞胎後,楊家的日子更加艱難了。


    特別是楊蔓出生之時,楊家恰逢家變,大兒媳婦還沒適應家裏的落差,以至於早產。


    曾柔心裏七上八下的,小蔓兒自幼便是泡在藥罐裏麵長大的,好不容易到了九歲,身子骨也健康起來,這又遇到這檔子禍事,就怕這孩子熬不過這一關,眼下也隻能等大郎將大夫叫過來再說了。


    她又細細的詢問了楊蔓受傷的緣由,雙胞胎抽抽搭搭地將事情的經過說了出來。


    眼見春意盎然,楊蔓便叫上兩個弟弟去摘野菜,誰知被村裏麵一群頑童攔住了去路,雙胞胎不忿便與他們起了爭執。


    為首那個王家二娃,往日裏便囂張跋扈,仗著自己親叔叔入了仙門,在村裏橫行霸道的,無人敢惹。


    見雙胞胎居然敢跟他們對著幹,一時氣憤便將手中的石塊拋了過來,楊蔓擔心弟弟們受傷,便以身相擋,因此遭了災。


    說起王家,便不得不說十年前的升仙大會,燕尾村一共出了兩名修仙者,除了楊家老二楊修文之外,另一名便是王二娃的叔叔王澤雲。


    不同的是,王澤雲被測出火木雙靈根的天賦,直接被仙師收入內門,王家自此也一人得道雞犬升天,王澤雲的老爹還因此當上了燕尾村的村長。


    而楊修文僅僅隻是四靈根,仙門中最不缺的便是這種資質平庸之人,原本仙師是不打算收他的,但見楊修文道心堅定,便做主收了他做雜役弟子。


    雜役弟子宗門雖然也會授法,但是修仙的一切資源全都得靠自己獲取,包括那由凡入仙、溝通天地的引靈丹,也得由自己準備。


    沒辦法,為了楊修文能順利進入仙門,楊老爺子硬是求得王家,托了王澤雲的關係,從仙師那裏弄到了一顆引靈丹。


    當然,代價便是原本屬於楊家的數十畝田地以及房產,盡數劃歸了王家,楊家一夕之間成為有名的破落戶。


    王家因為出了一個仙宗弟子,自此覺得高人一等,在村裏越發跋扈起來,村裏人也顧忌著王澤雲,隻能多番忍讓。


    這一次楊蔓被砸出一個血窟窿,王家表現得若無其事,楊家也隻能打落牙齒往裏吞,壓根不敢去找王家算賬。


    曾柔正憂心忡忡地想著這些事兒,就見大郎楊昭拉著老大夫急匆匆的推門進來了。


    老先生姓陳,是附近幾個村子唯一的大夫。


    陡然間被一個十五歲的少年郎拉著跑了上十裏路,縱使天氣剛剛由冬入春,老大夫也被弄得大汗淋漓,待見到躺在床上奄奄一息地楊蔓,也顧不得額間的汗水,直接搭上她的手腕,探起脈來。


    見陳大夫半晌沒說話,曾柔便上前問道:“陳大夫,我家蔓兒怎樣了?怎得還沒醒?”


    陳大夫撫了撫發白的胡須,猶豫了一下,斟酌道:“老嫂子且安心,我觀小蔓兒的脈相,並無大礙,昏迷不醒是因為失血過多,隻是……”


    曾柔聽說孫女無大礙,一顆懸著的總算落下來了,又聽他話猶未盡,遂著急地問道:“隻是什麽?可是出了其他問題?”


    因著楊蔓幼時三天兩頭生病,陳大夫也算是楊家的熟客了,見一房人全都地一臉著急地盯著自己,他歎了一口氣道:“小蔓兒傷在額頭,這血窟窿又深不見底,隻怕會留疤。”


    女子容貌何等重要,聽見孫女以後臉上會留疤,曾柔忍不住哭了出來,她這一哭帶著屋裏兩個小的也跟著哭了起來。


    楊昭到底是男子,沒那麽在乎容貌,但見阿奶不停地抹眼淚,他不死心地拽著陳大夫,問道:“陳爺爺,妹妹的臉真的不能治好嗎?無論要什麽藥,我都去找來!”


    陳大夫被他晃得頭暈,又見屋裏哭作一團,連忙道:“莫慌!莫慌!我隻是說可能留疤,並非一定留疤!小蔓兒還年幼,說不得過幾天就恢複了!再說,女子留疤也並非無藥可醫,我聽說修仙者有各種靈藥,到時候讓你家老二幫忙找找就行了。”


    陳大夫的話,讓一屋子人稍稍冷靜下來。


    因為楊蔓並無大礙,他簡單的包紮了一下,又給開了幾服補血的藥便迴去了。


    待老大夫走遠,楊昭便一拍桌子,梗著脖子氣惱道:“我找王家小子算賬去!”說罷,便往外走去。


    “迴來!”還未跨過門檻,便被曾柔拽了迴來。曾柔抹著眼淚道,“你可知你這一去,非但討不到好,很可能還要多出湯藥錢!”


    想起王家的跋扈,楊昭一口氣便泄了下去,他不甘地道:“難道就白白被他們欺負嗎?”


    望著氣鼓鼓的大孫子,再看一屋子的老弱病殘,曾柔歎了口氣,無奈道:“王家曆來跋扈慣了,隻盼你二叔有朝一日能修煉有成,王家便再不敢欺壓我們了。”


    “若是二叔不修仙,我們也不用受這檔子窩囊氣!”提起二叔,楊昭很是不忿。


    他對幼年時優越的生活還記憶猶新,他們楊家的衰敗便是從二叔修仙開始的,有時候他會幻想若是二叔沒有修仙就好了,這樣他們家可以頓頓吃肉,有數不盡的糧食。


    曾柔見他口不擇言的,瞪著他怒斥道:“小孩子家家的,胡說什麽?”


    楊昭對於阿奶口中的二叔並不看好,早就聽說過修仙無歲月,說不定等到二叔修煉有成,他們都已經成為一堆枯骨了。可是麵對阿奶的怒斥,他可不敢再說二叔的壞話了。


    祖孫二人相對無話。


    眼見臨近晌午,曾柔想著老伴他們應該快迴來了,於是便吩咐楊昭和雙胞胎便留在房間內照顧昏迷的楊蔓,自己則進了廚房準備午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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