豐哥兒已經會爬了,有時候稍不注意,他就飛快的爬到你看不見的地方,害的一家人到處找,他卻覺得這是在和大家玩遊戲,樂此不疲。樂姐兒說他就像個蜘蛛一樣,四條腿刷刷刷的,一眨眼就不見了。


    豈止是一眨眼就不見了,一眨眼,豐哥兒就六歲了。這個孩子在林家豐衣足食的時候到來,得到了全家人的寵愛,從小就天不怕地不怕,上樹掏鳥下河撈魚,沒有他不敢的,隻有他阿娘能鎮住他。


    溫月隻要橫他一眼就能讓他老實起來。林浩雖然常常擺出嚴父的樣子,但他心裏很明白隻有他阿娘說了才算。所以隻要阿娘說可以做的,阿耶也不用怕,阿娘不讓做的,那就是打死也不敢做,否則全家沒一個人保他。


    五歲開始,林浩開始帶他練武,六歲,又送去了私塾,和他阿哥一起讀書。


    這幾年鹵肉飯鋪子還在做,溫月卻在長樂坊另買了一棟兩層的小樓,取名“鮮味樓”,裏麵的菜式已經多達五六十種,每日進項不是鹵肉飯可以比的。她卻很少再去鋪子,各請了一個掌櫃管事,自己隻每月去查一次賬,偶爾出一兩個新鮮菜式。


    她倒是把鐵鍋鼓搗出來了,但隻是因為嘴饞,自己在家裏用,並沒有把鐵鍋炒菜推廣到自己的酒樓。


    樹大招風,她不想要。


    現在的小富即安很舒服,一家人既不缺錢花,也不招人惦記,林浩的縣尉身份保住她們的家產剛剛好。


    平時就在家帶豐哥兒玩,帶著樂姐兒做繡活練書法。


    豐哥兒大了些後,他們每年都帶他迴上河村住兩月,石哥兒和樂姐兒小時候在村裏玩的他一樣沒落下。還去上山打獵,去他們逃難的山穀住幾天體驗他們的避世生活。


    樂姐兒性子活潑,繡活書法一直不太行,隻有練武一直堅持得不錯。倒是溫月的繡活越來越好,周氏的繡活本事已經沒什麽可教給她的,她又去請了個寡居的老繡娘來教她,承諾奉養她的老年,現在繡工比周氏還好。


    書法水平也提高了很多。溫月在現代也是練了十幾年硬筆字的人,雖然和毛筆字不一樣,但部首怎麽排列達到平衡好看,筆鋒怎麽走筆,都比從頭學的人要強,後來甚至比石哥兒都寫的好了,連石哥兒的先生見了都說她有些天賦。


    溫月汗顏,帶著先知學習,倒是充了一把天才。


    石哥兒已經十五歲了,性子越發沉穩,明年就要下場考明經,先生說他學的不錯,算學尤其優秀,希望很大。


    樂姐兒的性子也稍微穩定了些,雖然還是很直爽,但女孩子嘛,潑辣一點不吃虧。她的長相倒是越發好了,整個人明媚又可愛,讓人一看就心裏歡喜。


    雖然坐不太住,繡活做的隻一般,不過家裏也不缺她做繡活的錢,能給自己做件衣服就行。


    就是這小兒子……


    豐哥兒剛讀書時常因為打架被請家長,他阿耶打罵都不起作用,後來還是溫月給他講了持強淩弱的道理,就算你打架是有原因的,卻還是仗著學了武,和持強淩弱有什麽差別呢?


    豐哥兒這才改了打架的毛病,卻還是不太喜歡讀書,常常偷懶被先生罰,他卻並不在意。


    第二年,石哥兒過了明經科考試,他卻不想再考進士,而是去考了明算科,輕輕鬆鬆就過了試。


    溫月和周氏給他看了個秀才家的姑娘陳氏,他去相看的時候,問了那姑娘一道算學題,那姑娘答上後又反考了他一題,他也照樣答對了,迴來後就對溫月點頭:“就她吧。”


    成親次年,他在隔壁縣的縣衙謀了個主簿職位,便帶著同樣愛好算學的新婚妻子一同去上任了。


    同年,石哥兒的昔日同窗餘戎考中進士,迴鄉祭祖後的第二天就上門提親,求娶樂姐兒。樂姐兒去相看,要和他比武,把他打的臥床三天。


    餘戎病好後卻還是上門求娶,樂姐兒便應了,還跟溫月說:“他欺負我我就揍他”。溫月給她準備了豐厚的嫁妝,她也跟著夫君去了京城。


    十二歲那年,豐哥兒又一次因為功課被先生罰,氣衝衝的迴來朝溫月道:“阿娘,我不讀書了,我要去參軍!”


    溫月放下手中的筆,問他:“你想當兵?”


    “我要當將軍!”豪氣幹雲。


    “那你知不知道將軍要寫奏章?要看公文?要讀什麽兵書?要會什麽兵法?”


    豐哥兒剛開始還是驚訝,後來腦袋越垂越低,下巴都抵到胸膛了。


    溫月拉他到身前:“你知道你阿耶從過軍吧?”


    “嗯。”


    “你阿耶的武功比你好吧?”


    “嗯。”


    “你知道你阿耶為什麽沒有當將軍,是因為不喜歡嗎?”


    “因為他不會寫奏章,看公文,讀兵書?”


    “所以你還讀書嗎?”


    “讀!”


    門外的林浩感覺自己胸口中了一箭。


    十六歲那年,豐哥兒考過了明經,又去考了武舉,最後去了西北軍。


    孩子們都長大了,溫月和林浩在家陪著周氏。又過了兩年,周氏辭世,石哥兒和樂姐兒迴來給她送終,豐哥兒卻因戰事未迴,隻遣了他新婚的妻子迴來替他。


    孩子們一個個都飛出去了,周氏也走了,家裏隻剩林浩和溫月兩人。林浩在周氏走後就辭了縣衙的工作,和溫月一起迴鄉守孝。


    兩人迴了上河村,這時候上河村的老宅早已被改建成一個大三進的宅子作為祖屋。他們在上河村悠悠閑閑的守了三年的孝,每年最熱的時候溫月還帶他去那個避難的山穀住上一個月,權當避暑了。


    守完孝後兩人也照樣這麽過。


    石哥兒升到了府城,做了經曆的職位,要接他們過去同住不肯去。後來豐哥兒得勝迴朝,封了四品的勇武將軍,要接他們去京城孝敬也不肯去。


    兩個人種菜養雞,有時候還過過招,打一架,甚至還一起鑽研武功,試圖改進招式,很是逍遙自在。


    溫月照舊每日練書法,林浩也一起練,十來年下來,林浩都寫了一手好字,更不要說溫月了,都有了些大家的風範。


    繡活倒是做的少了,那個傷眼睛,但溫月的繡活還是達到了很高的水平,一個小繡屏拿出去都能賣上百貫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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