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付景魚的目光一直停留在老杜身上,將男友從頭到尾查看了一個遍,發現他完好無損後,才注意到有一股鋒利的目光正直視著自己。


    “她剛還跟我說話呢,怎麽就睡著了?”付景魚瞬間明白對方眼神的意思,立馬低聲解釋道。


    當老杜和付景魚推著做完檢查的駱輕舟迴到病房時,駱輕塵才悠悠醒來。


    她睜開眼睛就看到李飛揚正溫柔地盯著自己看,她眼珠子轉了轉才想起自己在病房的床上睡著了。


    “我怎麽睡著了?哥哥呢?”她有些不好意思道。


    目光隨即落在白色牆壁上的掛鍾上,發現自己這一覺足足睡了兩個小時,就更加不好意思了。


    明明自己昨晚是那樣擔心哥哥,以至於輾轉難眠,今天還沒見到哥哥麵就在病房的床上睡著了,而且還睡得這麽香。


    “哥剛去做檢查了,反正你也幫不上什麽忙,要不再睡一會兒?等一下醫生來為他會診時我再叫你。”李飛揚摸了摸她的頭,柔聲道。


    她順著對方的視線往門口看去,老杜正推著一張病床走進來,床上的人正是還在昏迷中的駱輕舟。


    別看她已經懷孕六個月了,人卻一點都不笨拙,李飛揚都還沒反應過來,她已經一個翻身從床上下來了。


    “哥!哥!”她彎腰握住駱輕舟的手,急切低喚道。


    見病人沒有一點反應,她想撩開被子檢查一下他身上的傷,又怕看到不該看的東西,所以隻是仔細端詳了他的頭部和上半身。


    見病人麵容安詳、膚色如常、唿吸均勻、敞開衣襟的病號服下麵,胸肌凸顯,結實胸膛正有節奏地起伏著。


    “醫生真的說他除了小腿骨折外,沒有其它外傷和內傷了嗎?”她問。


    “沒有。”老杜和李飛揚異口同聲道。


    “昨晚我們都親自檢查過了,不信你可以看看。”李飛揚撩開被子道。


    海城醫生會診的結果跟北城那邊一致:病人除了小腿骨折,其它無一處外傷和內傷。


    至於為什麽昏迷,他們也不知道。


    “要不你們請中醫來給他看看?”駱輕舟的主治醫生對他們說。


    “何醫生,您有這方麵的中醫推薦嗎?”駱輕塵盯著麵前這位五十來歲的腦科專家問。


    “不知道你們聽沒聽過駱老?不過他老人家已經退休多年,聽說三四年前就閉關修煉去了,估計很難請到。”何醫生說。


    “您說的是駱南海駱老嗎?”駱輕塵問。


    “你認識駱老?哦……他也姓駱,你們該不會是親戚吧?”何醫生好像突然反應過來問道。


    駱輕塵點頭不語,她何止是認識駱老,她和哥哥從小就在他老人家身邊長大。


    可惜那時候外公讓她跟他一起學習中醫,她覺得醫學枯燥無味,根本學不進去,不然現在就派上用場了。


    興許李飛揚可以幫哥哥看看……


    上次去梅山看外公還是她父母下葬後,她實在忍受不了家破人亡的那種感覺,就想找外公聊聊父母,聊聊他們小時候的事。


    那時候她怎麽也想不明白,外公為什麽不肯迴來送他的女兒女婿最後一程?


    那可是他唯一的女兒,她很想知道他老人家到底是怎麽想的?


    可是到了梅山,好不容易見到外公,他們爺孫二人卻沒說幾句話,外公表情淡漠,好像根本不認識她似的。


    她聽照顧外公的人說,老人家患了輕度阿爾茲海默症,他正在逐漸忘記身邊的人和事。


    得知晨園大火的消息後,老人家表麵上看不出有多傷心,但卻經常一個人望著遠方發呆,越發不願意跟外界交流了。


    那一瞬,她好像突然明白,白發人送黑發人,外公也許比她更痛苦。


    如果他真的因看淡生死而不去參加女兒女婿的葬禮,又何嚐不是一件好事呢?


    那一刻,她突然明白,人生的痛苦各不相同,能將我們從痛苦中拉出來的唯有我們自己。


    指望從別人那裏得到慰藉,希望別人能和我們感同身受,也許會失望,也許會更加痛苦。


    從梅山迴到禦園後,她就開始學佛,看《聖經》《易經》,開始學習心理學,開始自救。


    她已經三年沒見外公了,這期間照顧外公的傭人會時不時給她發一些外公的消息,圖片和視頻。


    可能是因為山上環境幽靜,生活規律,外公又成天念經誦佛,病情控製的也不錯,所以神情,體態看起來都還不錯。


    不管外公願不願意,會不會見她,這次她都要去梅山走一趟,而且要帶上李飛揚一起去。


    外公已經八十多歲,此生他們還能見幾麵呢?


    他們從小在外公外婆身邊長大,外公應該一眼就可以認出李飛揚就是他從小疼到大的外孫。


    一陣清脆的電話鈴聲將她的思緒拉了迴來,接過李飛揚遞過來的手機,點了接聽鍵。


    她“喂”了一聲,沒聽見對方說話,她把手機從耳邊拿到眼前又看了看,那串熟悉的外國號碼再次映入眼簾。


    “hello!”她又打了一聲招唿,才聽到電話那頭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應該有四五十歲,或許五六十歲。


    對方聽到她輕柔的聲音後,便用英文自報家門,又問她是不是駱輕舟的妹妹,說以前聽駱輕舟提起過她。


    他說自己是駱輕舟在國外治療期間的其中一位醫生,他們醫院有規定,病人出院後的頭兩年,尤其是第一年,醫生要與病人保持密切聯係。


    這樣才能及時發現問題,及時進行後續跟蹤服務,他還說剛才看到駱輕舟在孤兒院做公益的新聞,問他是不是恢複記憶了?


    駱輕塵說哥哥並未恢複記憶,對方又問可否請駱輕舟聽電話,她才告訴對方駱輕舟昨晚出車禍了,現在還昏迷不醒。


    對方有些驚訝,不過很快恢複平靜,問他傷得嚴不嚴重?需不需要他們那邊的專家過來幫助診斷病情等等。


    駱輕塵說暫時不需要,在她準備掛電話時,對方還說等駱輕舟醒了,讓他迴一個電話過去。


    “這外國醫院服務真好。”她剛掛掉電話,付景魚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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