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厚重得像凝固的液體,死死裹住張晨的全身。他的心跳聲在耳邊放大成鼓點般的轟鳴,每一次唿吸都帶著沉重的壓迫感。他下意識地摸索著口袋裏的手機,卻發現手機不知何時已經沒了蹤影。他用手在空氣中亂抓,卻隻觸碰到無邊的虛無。


    “有人嗎?”他終於忍不住開口,聲音在黑暗中迴蕩,像石頭落入深井,久久沒有迴應。


    突然,一點微弱的光出現在遠處,像星辰一樣,在無邊的黑暗中閃爍著細微的亮光。張晨愣了片刻,朝光點邁出了第一步,隨即又是一腳,直到腳步開始變得有規律、有節奏。他的身體似乎是被光吸引,逐漸加快了速度。


    那束光像是故意與他保持距離,不論他如何努力奔跑,總是若即若離。每當他覺得已經觸手可及時,光點便會再向前挪動一些,像在引導他走向某個未知的深處。


    張晨不知道跑了多久,雙腿漸漸酸軟,胸腔裏像有火在燒。他停了下來,大口喘著氣,手撐著膝蓋,眼前一陣發黑。而那束光卻停住了,再也沒有移動。它靜靜地懸浮在遠處,像是在等待他。


    “你到底是什麽?”他咬牙問道,聲音中帶著不安和憤怒。


    光點並未迴答,但它似乎聽懂了張晨的質問。光開始變得明亮,逐漸擴大,仿佛一扇門正在緩緩打開。隨著光線的擴散,四周的黑暗被驅散,一片完全陌生的場景出現在張晨的眼前。


    這是一個狹長的房間,四周的牆壁光滑如鏡,地麵是暗紅色的石板,隱隱散發出寒意。房間盡頭站著一張木製的辦公桌,桌上放著一本厚重的書。書的封麵呈現出詭異的紋路,像是某種手工雕刻的符號,又像是無數條血管交織成的圖案。


    張晨慢慢靠近那張桌子,步履輕緩,生怕打擾了什麽。他站在桌前,凝視著那本書,猶豫了一瞬後,伸出手翻開了第一頁。


    紙頁觸感粗糙,似乎經過漫長的歲月洗禮,已經有些脆弱。第一頁上什麽都沒有,隻有一片空白。但當他翻到第二頁時,字跡開始浮現出來,像水滲透在紙上,逐漸顯現出一行行扭曲的文字:


    “張晨,你終於來了。”


    他的唿吸猛地停滯,整個人像被施了定身術。他再仔細一看,發現文字的筆跡與他自己的筆記如出一轍。甚至連字跡中那些細微的傾斜角度都與他平日書寫時一模一樣。


    “這不可能……”他低聲說道,雙手微微顫抖。他繼續往下翻,每一頁上都寫著一段話,而內容全都是他的日記裏曾經記錄過的片段:從他小時候因考試不及格被父親責罵,到大學時因為一次比賽失敗而徹夜失眠,再到職場中被同事背後議論時的憤怒與自卑。


    這些記憶如潮水般湧來,幾乎將他整個人吞沒。他努力平複自己的情緒,卻發現雙手已經牢牢抓緊了書本的邊緣,指節因為用力而變得蒼白。


    “這是……我寫的嗎?”張晨喃喃道。他猛地合上書本,試圖將那些令人窒息的迴憶關在書頁中。


    但他剛鬆開手,書本便自行翻開到最後一頁。那一頁上沒有文字,隻有一麵極其光滑的鏡麵,仿佛在邀請他窺視其中的秘密。


    張晨猶豫了一下,慢慢低下頭看向那麵鏡子。他在鏡子中看到的不是自己的臉,而是一片空白——什麽都沒有。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頰,確認自己還在,但鏡子裏依舊什麽也沒有反射。


    “這到底是什麽地方……”他開始後退,想要遠離這張詭異的桌子。然而,就在他退開的一瞬間,房間的四周開始塌陷。牆壁如同融化的蠟,緩緩流淌成一灘灘黑色的液體,而天花板上則不斷有砂石墜落,發出沉悶的撞擊聲。


    張晨本能地轉身想跑,卻發現自己腳下的地板開始裂開。一道道深不見底的縫隙迅速蔓延,將整個房間分割成了無數片漂浮的碎塊。黑暗再次湧了上來,吞沒了一切。


    他絕望地閉上眼,等待著墜落的到來。但出乎意料的是,他並沒有感受到下墜的感覺。相反,他的身體像是被某種力量托起,懸浮在無邊的黑暗中。


    當他再度睜開眼時,他發現自己已經不在那個房間裏,而是站在一片無邊無際的荒野中。天空是灰色的,空氣中彌漫著硫磺的氣味,腳下是幹裂的土地,裂縫中隱約能看到紅色的光芒在流動。


    荒野的盡頭,有一座孤零零的房子。那房子外形古怪,像是一片巨大的扭曲金屬構成的雕塑,閃爍著冰冷的光澤。


    張晨下意識地朝那房子走去。盡管內心有無數個聲音在告訴他不要靠近,但他的腳步仿佛不受控製,每一步都將他引向那個方向。他知道,那裏一定隱藏著某個答案,而他無論如何都無法逃避。


    黑暗與未知像是無形的囚籠,一點點吞噬著張晨的理智,他卻隻能迎頭而上,尋找那看似不存在的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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