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小艾急了。


    她當然知道,沙瑞金很重要。


    是他們這一派係當中,極有發展前途的中堅力量。


    可漢東三把手的位置,也極其關鍵。


    梁群峰死了後,絕不能沒有自己人頂上去。


    否則,漢東就沒有人能阻擋趙立春。


    他就真正實現大權獨攬,可以放手大幹。


    “爸,你說田國富不夠資曆,沙瑞金又不能平調!”


    “又說唐智晟狡猾得很,信不過他,那咱們怎麽辦?”


    鍾正國還沒開口,侯亮平主動提議道:


    “要不就順水推舟,讓唐智晟升上去,然後把田國富調過去,接替他當漢東的紀監書紀?”


    “這樣一來,即便唐智晟當了三把手並不聽話,但至少四把手田國富,還能為我們所用!”


    “更何況,紀監書紀這個職位,本身權力也不小,他既可以替我們監督趙立春,也可以幫我們暗查趙瑞龍姐弟!”


    啪的一聲!


    鍾小艾很激動的雙手一拍,欣喜不已。


    “爸,亮平這主意太好了!”


    “調田國富去當三把手,確實有點難度。”


    “但讓他去漢東當四把手,不管是資曆還是級別,都完全沒問題啊!”


    “這樣一來,咱們即便沒有了梁群峰,但至少還有田國富,不至於在漢東無人可用。”


    聽到媳婦如此誇讚。


    侯亮平心裏那叫一個舒坦。


    連腰板,都不由自主的稍稍挺直了一些。


    心裏甚至暗想,今晚是不是可以享受一下媳婦的溫柔。


    然而……


    兩口子滿懷期待,以為這個主意精妙至極。


    鍾正國卻像看傻子似的,看了看兩人。


    “好玩嗎?想什麽呢?”


    “你們以為權力的鬥爭,是小孩子玩遊戲?”


    “真以為咱們已經能一手遮天,想怎麽安排就怎麽安排?”


    “漢東省可是一個擁有幾千萬人口,自古以來就相對富裕的經濟大省!”


    “這麽重要的省份,又是極為重要的崗位人事調整,你以為你們想讓誰上,誰就能上嗎?”


    “要真這麽簡單容易,那我為什麽調任來燕京,原定的第一副書紀,卻突然變成了第三?”


    話盡於此。


    鍾正國也不想再多說什麽了。


    以鍾小艾和侯亮平的智商,顯然也能理解什麽叫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他們背後站著的人,畢竟是葛老,而不是沈總。


    沈總一直都熱衷於加快經濟發展、加強國防建設。


    這也是他為什麽,要力挺支持趙立春在漢東搞試點。


    而趙立春有如此強大的力量支持。


    自然在漢東的人事安排上,有著很重的發言權。


    哪兒那麽容易,就把田國富安插到了他的身邊?


    喝了一口菊花茶後,鍾正國見小兩口都蔫了。


    “好啦,你倆也別灰心喪氣!”


    “你們的主意雖然不太實際,但至少證明,你們現在做事肯動腦子了。”


    “梁群峰的死,是打了我們一個措手不及,讓咱們在漢東,陷入了無人可用的尷尬境地。”


    “但越是這種時候,咱們越要沉住氣,不要有過多的大動作,否則必然會激起趙立春的反擊!”


    “你們可別忘了,他現在不僅是漢東一把手,還擔負改革試點任務,相當於手拿尚方寶劍,權力極大!”


    鍾小艾連連點頭。


    “我明白了,我們一定會小心謹慎。”


    鍾正國放下茶杯,緩緩起身。


    “累了,你們也早點睡吧!”


    “好的!”


    目送父親踱步離去。


    鍾小艾忽然被他的白頭發,吸引住了目光。


    再看他又有些佝僂的腰……


    這一刹那。


    鍾小艾突然心裏莫名的有些慌。


    她猛然意識到,曾經足智多謀、年富力強的父親,已經有衰老的跡象。


    以前在漢東省,隻需要管一個省的事,鬥也主要是跟趙立春鬥。


    可如今呢?


    職務管轄範圍暴增,麵向全國,要忙的公務顯然更多了。


    工作量大大增加的同時,還要不止是和一個趙立春勾心鬥角……


    天天都用腦過度,能不衰老嗎?


    “亮平!”


    “怎麽了?”


    “你有沒有發現,爸最近似乎沒以前那麽有精神了?”


    “是有那麽一點兒,不過他剛迴燕京工作不久,要操心的事情太多,還沒適應,身心俱疲也很正常。”


    “咱們還太年輕,沒辦法幫他太多,真希望葛老能多聚集一些得力幹將,這樣團隊協作,也至於讓咱爸那麽累。”


    “是啊,一人的精力和能力,終究是有限的,所以必須要有團隊,大家分工協作又緊密團結,這樣才能爆發出強大的戰鬥力。”


    說到這兒,侯亮平心裏就一陣懊悔。


    那晚真不該給陳海打電話。


    媳婦把最好的兄弟得罪了。


    現在有事根本不好求他幫忙。


    而迴到臥室的鍾正國。


    在洗手間一邊刷牙,一邊看著鏡子中的自己。


    春節後上班,還不到兩周,膚色就明顯暗沉了許多。


    兩鬢的白發,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忽然多出了很多根。


    “他媽的,我還想更進一步呢?可不能老得太快啊!”


    鍾正國匆匆漱完口。


    然後換上涼拖鞋,隨便用熱水衝了衝腳。


    接著便快速脫衣躺下,關燈準備睡覺。


    因為他聽保健醫生說,多睡覺有助於身體恢複,且有延緩衰老的功效。


    然而……


    這一閉眼,卻根本睡不著。


    腦海中第一時間,就冒出了梁群峰的模樣。


    一生清廉的梁群峰,個子瘦削並不富態,給人的感覺就是個清官。


    想起一起下棋,一起視察工作,一起苦思冥想對策……


    “人都死了,我還想他幹嘛呀?”


    鍾正國翻了個身,又不由自的想起了唐智晟。


    他那笑嗬嗬的樣子,看似人畜無害,實則老謀深算。


    多年的政治嗅覺,讓鍾正國始終覺得,唐智晟靠不住。


    “唉!靠不住又有什麽辦法呢?”


    “我現在隻有賭,賭他接任後會乖乖聽話!”


    然而……


    唐智晟是否接任梁群峰,還沒有定論。


    一件件大事,卻接連發生。


    首先。


    最大的事,莫過於軍民融合發展戰略審議通過了。


    一係列的管理機構、管理辦法和相關法律法規也相繼出台。


    沒有任何意外,當然是漢東省充當戰略試點地區。


    因為方案就是陸長生,根據趙立春兒子趙瑞龍的建議撰寫提出的。


    這一戰略獲得通過,前年才改組成立的幾家軍工企業立馬迅速行動。


    紛紛都去漢東籌建新公司、迎合新戰略。


    具體要研製什麽產品還不知道,但據說都幹勁兒十足。


    過去很多年裏。


    一直優先發展經濟,讓國防忍耐。


    撥款不足,導致科研和生產都受到了極大影響。


    許多單位的薪資福利待遇,也是跟著直線下降。


    以至於人們戲稱,搞導彈的還不如賣茶葉蛋的。


    如今大幅放開了限製,軍工巨頭們豈能不幹勁兒十足?


    相比軍工企業們的興奮躁動。


    鐵路總署也不甘寂寞!


    他們要開始大力發展高速鐵路,而且還說幹就幹。


    不僅將旗下的眾多企業,進行了大規模的改組改製,針對勘察、設計、施工、車輛、通信等不同領域,組建了一家家大型集團。


    還將很多年前,就論證過多次的燕滬高鐵項目拿出來,準備與漢東省合作先建京州到天海這一段,以便采購車輛、引進技術。


    甚至為了盡快發展高鐵,他們不惜改變計劃,不再按照南北地域劃分,組建南車北車,直接就來個龍車集團,以便更有利於和外方談判。


    由於綽號鐵老大的鐵路總署,地位高、話語權強。


    再加上如此大動作,完全都是自籌資金,不需要撥款。


    高層也很想看看,在龍國到底建高速鐵路,是否具有可行性。


    所以鐵路總署的一係列大動作,很快就通過了審議,簡直快到不可思議。


    當然。


    最最讓鍾正國抓心撓肺的,是趙立春父子倆招商引資是真的猛。


    春節前,趙立春在漢東舉辦高質量經濟發展論壇,瘋狂招商引資。


    不惜‘屈尊降貴’,和眾多民營企業家開座談會,麵對麵的解決問題。


    當時鍾正國還笑話,說趙立春隻是新官上任三把火,搞點大動靜炒作而已。


    所謂的2500億投資,不過是意向協議,最終根本落實不了多少。


    然而如今,狠狠打臉了。


    眾多科研機構和國內外企業,真去漢東落實投資項目了。


    有研究芯片的,有開發軟件的,有做光電材料的……


    各種大大小小的項目,加起來據說還不止2500億。


    鍾正國也真搞不明白。


    米國那邊的互聯網泡沫,去年轟然破滅,無數人損失慘重。


    不是說對電子信息產業失去信心了嗎?


    怎麽還有那麽多資本,願意來漢東投資?


    而且動不動就幾億幾十億米元。


    他媽的!


    這些國際資本是瘋了嗎?錢多到花不完?


    就算龍國即將加入世貿,來提前布局,也犯不著如此大手筆吧?


    可不管如何。


    人家國際資本願意砸錢投資漢東,誰敢站出來阻止?


    況且漢東省在搞高質量發展試點,也確實有相當多的優惠政策可以享受。


    於是乎。


    每天都有國內外大量的資金和人才湧入漢東,每天都有新項目開工的新聞。


    趙立春這家夥,搞不好還真能走出一條高質量的發展之路。


    急得鍾正國,白頭發一天比一天多。


    好在女兒鍾小艾,終於完成了她的反擊計劃。


    得知消息的他,提前下班趕去和女兒女婿匯合。


    卻沒想到,兩人卻帶著他喬裝打扮後,走進了一家黑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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